日头渐高,客栈小院中。
楚云正沉心操练八极拳。
拳架舒展时,看似缓慢凝重,实则每一寸肌肉都如弹簧般蓄满力量。
发力瞬间,则如火山喷薄,“嘭”的空气爆鸣声在小院中连环炸响,震得地面浮尘微扬。
心意所至,劲力便随之吞吐,呼吸与发力完美同步,每一次短促的“哼哈”之声都仿佛能引动周身气血共鸣。
……
如今的他,每一次完整的演练八极拳,经验值已能稳定在四点。
再有那三十年野山参的药力持续化开,融入气血,整个上午苦练下来,经验积累颇为可观。
同时,体内的气血内力也稳步提升,为冲开第七条大脉打下坚实基础。
“四天!”楚云收势而立,缓缓吐出一口绵长的白气,眼中精光湛然:“争取在四天之内,将第七条大脉一举打通!”
午膳与必要的歇息过后,未等日头偏斜太多,楚云的身影便再次出现在小院中。
拳风再起,汗如雨下,他却浑然不觉疲惫,沉浸在八极拳的操练当中。
……
【技艺:八极拳(大成)】
【特性:无】
直到夕阳西斜,暮色四合,楚云才缓缓收功,周身蒸腾着浓郁的热气。
一直静静守在旁边观看的李锐,赶忙捧着一碗清水走上前来。
“看你这模样,也想学八极拳?”楚云接过粗瓷碗,并未急着喝下,而是看着李锐问道。
他虽专注练拳,但李锐足足看了一下午,眼中那份痴迷与渴望,他都看在眼里。
“果然什么都瞒不过公子。”
李锐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坦诚道:“看公子练拳,只觉得浑身气血都跟着发烫,好象有股劲儿憋着,不学不快。”
“回去后,我会向师父请示,让她准许你到武馆习武。”楚云沉吟片刻,道,“不过,在师父准许之前,我还不方便直接传授你八极拳,你可明白?”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楚云确实能感受到李锐与赵大山的忠诚可靠。
若能得师父允许,将八极拳传授给他们,助他们更快踏入气血圆满乃至更高境界,未来必能成为自己得力的臂助。
这时,谷煜缓步走近,道:“公子,咱们商量一下,若那女子若明日仍不苏醒,我们是继续等侯,还是依原计划启程?”
“若未醒来,那便再等一日。”
楚云回答得很干脆。
若能赶在出发前成功开辟第七条大脉,自是再好不过。
略作休息,楚云便继续投身八极拳的修炼。
拳风呼啸,筋骨齐鸣。
……
一夜光阴悄然而逝。
寅时,楚云准时起身,于院中运转《筑基锻体功》。
……
时间点滴流逝,经验值稳定积累,更显雄浑的气血内力,在一次次的周天循环中,反复冲击着第七条大脉的关隘。
寻常武者于气血圆满巅峰,也只能勉强开辟六条大脉。
楚云晋入气血圆满不过短短数日,第七条大脉便已显现松动之象,此等进境若传扬出去,足以令无数人惊掉下巴。
而今日,楚云足不出户,不是阅读书籍,便是操练拳法,心无旁骛。
转眼又是一日过去。
院中,楚云运转着功法。
丹田内,那团核桃大小的气团已凝实如珠,在真意牵引下,沿小周天路径沛然流转,其力透达四肢百骸。
每一次循环,气团行至手阳大肠经的关窍处,便如浪潮拍岸,激起强烈的阻滞与震荡之感。
楚云凝神内视,能看到那处脉道在雄浑气血内力的持续冲刷下,泛起涟漪般的金色光泽,仿佛一层即将被捅破的窗户纸。
“至多明日,便能冲破第七条大脉!”
楚云暗自估算着,想来今日是破脉不成了。
也就在他继续沉心于练功,内外交感的一刹,一道声音毫无征兆地刺入耳中。
“气血沛然如鼎沸,内力奔涌似江潮,竟在冲击第七条大脉?倒有几分意思。”
楚云心中骤然一凛。
他的五感之敏锐,远超同境之人,然而来者何时近身,他竟毫无所觉。
仿佛此人本就站在那光影交错之处,与周遭天地气息浑然一体。
他缓缓转头,循声望去。
一株垂柳之下,一抹惊心动魄的火红正静静倚立。
她面容依旧苍白,却已不见垂死之态。
此刻眼帘微垂,那份绝美因这份病弱的沉静,在灯火下显出几分动人心魄的易碎感。
然而,当楚云的目光与她相接的瞬间,那易碎感如镜面般轰然破碎!
她的眼眸倏然睁开,其内再无半分朦胧,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寒冷与锐利,如同万载玄冰中淬炼出的剑锋,直刺而来。
楚云毫不怀疑,若眼神真能化为实质,此刻自己恐怕已被这目光洞穿。
她的语调变冷。
“我的衣物……是你换的?”
话音未落,甚至未见她如何动作,那袭红衣的身影已从柳树下消失。
下一瞬,一股令人窒息的无形压力便如潮水般弥漫整个院落,将她与楚云之间的空间彻底锁定。
楚云周身气血猛然一滞,仿佛被无形之手扼住。
院中的空气,仿佛都在她冰冷的注视下凝固。
“姑娘怕是误会了。”
无形的威压,不断刺激着楚云的神经,但他脊背挺直,未曾后退半步,目光坦然地迎向那足以令天地失色的容颜。
他心中雪亮。
面对一位至少五品,并以极致攻伐着称的剑修,退也无用。
这一举动,让红衣女子略感意外。
“倒有几分胆魄。”她垂眸,目光扫过身上那件的红衣,一抹难以捉摸的情绪极快地掠过眼底:“连衣衫颜色都挑了相近的,看来是费了些心思。”
她的语气平缓,听不出是讥诮、愤怒,还是别的什么。
楚云心神依旧紧绷,解释道:“姑娘确实误会了,你的衣物,并非在下……”
“那日看着我身子的,难道不是你?”红衣女子抬手打断。
楚云一时无言以对,没想到对方会如此直白地摊开讲出来,全然不复初醒时那一瞬的羞愤之态。
“你是第一个见过我身子的男人。”红衣女子再次开口,眼神恢复那种俯瞰般的平静:“既然如此,便只能……”
言语间,她上下打量着眼前的布衣青年,确实觉得有那么点意思。
但,也仅止于此了。
在这蕞尔小郡,他可称天才,但若放眼九州,便如沙砾入海,微不足道。
他们之间的差距,是云泥之别,是天堑之隔。
这样的人,又如何能入她的眼?
不过是癞蛤蟆罢了。
然而,她口中的“死”字还未道出口,楚云却抢先一步。
“既然如此,那在下便只能以身相许了!”
“你说什么?”红衣女子明显一怔,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随即,她忽然笑了起来。
笑颜如生机盎然的大地上,掠过的绝美春色。
但这笑容,却如昙花一现,转眼之间,红衣女子的面色便恢复清冷。
“你倒是一点脸面都不要了。”红衣女子双手环抱于胸,回到柳树下:“继续练你的功。”
目光扫了红衣女子一眼,见对方真的没有其他动作,楚云这才松了一口气。
良久,他才彻底静下心来,摆开“混元抱元式”。
体内的气血内力在真意引导下,缓缓上行,朝着那条尚未开辟的第七条大脉探去。
“错了。”
红衣女子清冷的声音响起。
楚云收功,呼出一口浊气,看向柳树下的红衣女子。
“你这‘文火’,徒有其表。”
红衣女子语气平淡:“你的意念太过刻意执着于‘开拓’,元气流转便失了‘顺’与‘养’的真意,遇脉阻时,你那反复冲刷,看似温和,实则心意紧绷,元气僵滞,尤如钝刀割革,事倍功半。”
“欲通未通之脉,首重‘松’与‘感’,你需放松强冲之念,将意念放得轻灵些,似观非观,笼罩整条脉道局域……”
“……要让元气自身去‘感知’脉道的纹理与薄弱之处,而非被你驱赶着去‘撞击’,强用意念,便是下乘。”
楚云深知红衣女子修为深不可测,这等详细指点,实属难得机缘。
他不曾怠慢,深吸一口气,重新入定。
这一次,他不再刻意“指挥”气血内力去冲击那顽固的入口,而是尝试放松心神,将原本凝聚如针的意念扩散开来,如同薄雾般轻轻复盖大脉相关局域。
呼吸调整至深长细匀,一吸一呼间,丹田元气自然微动。
伴随着呼吸的天然韵律,体内的气血内力开始以一种更柔和,更富有弹性的方式“触摸”和“贴合”脉道壁垒。
每一次呼气,精纯元气自然回落,却并非完全撤回,而是留下丝丝缕缕的浸润之意。
就在这一张一弛,一贴一浸的反复中,楚云清淅地感觉到,气血内力与脉道壁垒的接触变得“细腻”了。
从硬碰硬的冲刷,变成了细致入微的渗透与感知。
僵持对抗感大减,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方向明确的“软化”与“疏通”过程。
果不其然。
原本的三点的经验值,提升到了四点。
再一遍功法修炼完,经验值竟增至五点!
楚云明白,若能将每次练功的经验值持续稳定在五点,那将是事倍功半的效果。
趁着天光未亮,楚云抓紧时间,再度运转《筑基锻体功》。
得益于红衣女子指点的“松、感、顺、养”之法,功法运转圆融高效,第七大脉入口处的关隘,在持续的浸润下,已如即将融尽的薄冰。
又一遍功法运转完毕,楚云心神沉凝,明显感受到右臂手阳明大肠经分支的那条目标脉道深处,传来一阵强烈而清淅的悸动!
那层顽固的“壁垒”已近乎透明,只差最后一丝阻碍。
他毫不尤豫,凝神聚意,引动丹田中已然颇为壮大的元气团,配合一次悠长的吸气,如春潮般自然涌向那最后的节点。
“噗!”
刹那间,淤塞尽去,壑然开朗!
第七条大脉,贯通!
一股澎湃的气流,自右臂新辟的脉道中汹涌而出,瞬间与手阳明大肠经主脉乃至其他已通的六条大脉连接贯通。
气血内力的循环网络由此显著扩大并加固。
体表皮肤也发生了微妙蜕变。
右臂乃至周身皮肤传来一阵明显的紧致与微微麻痒之感,皮肤下仿佛有无数细微的热流窜动。
原本略显暗沉但内敛的皮肤光泽,似乎又深沉了一丝,触手之处,轫性明显增强,寻常拳脚击打上去,恐怕已难以留下痕迹,向着铁衣初成之境,稳稳迈进。
除此之外,他的基础力量也赫然增长至六千四百斤之上。
“这小子的悟性这么高?”
垂柳之下,红衣女子一双美眸中掠过几分异色。
她自是能清淅感知到,布衣青年周身气血与内息的微妙变化。
第七大脉,已然贯通。
让她稍感意外的是,此子气血虽圆融充沛,却远未达圆满巅峰的极致状态。
这意味着,以此根基与悟性,待其铁衣初成之时,至少能开辟十条以上的大脉。
这等天赋,已算得上是可造之材,足以被一些宗门视为内门种子。
由此,那布衣青年也真正勾起了她一丝兴趣。
“你,叫什么名字?”
楚云拱手答道:“在下楚云。”
“晋入气血圆满境,多久了?”
“三四天。”
“恩,三四天,还算不错……等等,你说几天?”
红衣女子不由再度仔细打量起楚云来。
这家伙,天赋着实不赖。
也就在这时,她的胸口微微一闷,一股气血骤然上涌。
她面色不变,体内精纯剑元瞬间流转,强行将这股逆冲的气血压制下去。
她心里自然清楚,先前所受的重伤,经过这两日调息,也只是恢复了一些而已。
“敢问姑娘芳名!”眼见那抹红衣即将消失在院门廊柱之后,楚云上前一步,提高声音问道。
“第五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