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云当即收敛笑意,正儿八经地朝着杨真拱手,深深一拜,声音清朗:“多谢杨师兄赠靴!”
“哎?楚师弟,你方才没听清我说……哎,你别跑!”
杨真话未说完,楚云已如游鱼般侧身滑过,身影一晃,便迅捷无比地掠过廊下,消失在月洞门外。
杨真一脸肉疼,但很快便化作三分无奈,七分好笑的神色。
他摇了摇头,旋即转向书房方向,对着叶凌霜行了一礼,这才转身离去。
……
楚云刚走出武馆后门,便看见王二牛那壮实的身影杵在院落外,正翘首以盼,显然是在等他。
“二牛?”
楚云失笑摇头,走了过去。
他本打算去前院寻二牛,倒没想到两人想到了一块儿。
“楚师兄,堡长答应了!”
王二牛一见到楚云,那张憨厚的脸上立刻堆满笑容。
如今他对楚云,是打心底里的感激敬重。
楚云不仅帮他凑足了拜入武馆所需的最后五两银子,这些时日更是悉心指点,令得拜入武馆不到一月的他,稳稳将霹雳刀法练到了精通层次,甚至隐隐触摸到了大成门坎。
“答应了便好。”
楚云微微一笑,自然知道二牛说的是秋收替他家打谷的事。
自三叔三婶不便出城后,楚家的祖田便托付给信得过的王二牛一家打理。
前几日二牛主动提出帮忙收谷,分文不取,算是报答楚云的恩情。
楚云略一思量便应了下来。
虽说他已不靠田产过活,但祖上留下的田地不可荒废。
待日后境况更稳,再将田地妥善租贷出去,让三叔三婶安心享福。
“对了二牛。”楚云拍了拍他结实的肩膀:“我近日要出趟远门,归期未定,家里这边,就劳你们多费心照看了。”
他与王二牛从小便是邻居,知根知底,且两家关系一直都很不错,自是信得过他的为人。
若王二牛能一直保持这般勤勉向上的劲头,将来在外闯荡时,他也不介意带上这个可靠的兄弟。
“楚师兄放心,这点小事,包在我身上!”王二牛拍了拍胸脯,并未多问,只是正色道:“师兄一路小心!”
“练功去吧。”楚云点头。
目送王二牛的身影消失在武馆门内,他这才转身,拐进一条僻静巷道。
墙角中,一道精悍身影走了出来,正是早已等侯在此的赵大山。
他上前一步,躬身抱拳,姿态躬敬:“公子。”
“如何?”楚云目光落在他身上,语气平淡。
令他有些没想到的是,自那日分别后,杨康还真把他的话放在了心上,并于半月前,成功刺杀了林任。
林任毕竟是衙门公差,更是县丞之孙,他的身死,在当时引发了不小的震动。
官府至今未能锁拿真凶,可见杨康身边那位虎目中年人,确实有两把刷子。
只是,如今林霖尚在,杨康想来清楚当初的承诺并未完成,故而至今未曾现身寻楚云提及入伙的事,也算识趣。
倒是当日服下所谓“七星海棠”的赵大山与李锐二人,对此深信不疑。
或许是见识过楚云的手段,又或许是别无选择,两人主动表露了追随之意。
楚云略作权衡,便顺势将二人收归麾下,算是有了初步可供驱使的人手。
他也并不亏待两人。
不仅将叠浪刀法传授给二人,更不时抽空指点。
赵大山与李锐的武学天赋并不算差,得了他的“授业”指引,进境颇快。
如今赵大山修为已稳稳踏入气血小成巅峰,李锐也距此境不远,指日可破。
“回公子,陈福、其妻韦氏、长子陈林、三子陈灵,眼下都在宅中。”
赵大山躬敬回道:“小的过来时,他们一家正准备用早膳。”
“确定都在?”楚云眸子寒光微闪。
“小的十分确定。”赵大山保持着躬身的姿势:“听闻那陈林是因突破铁衣境在即,此次专程回来,想从陈福那里拿钱购买辅助破境的宝药。”
“很好。”楚云抬头看了一眼天色。
镖队正午才出发,此刻赶去陈宅,时间绰绰有馀。
“你先过去,我随后就到。”
赵大山脸上掠过一丝迟疑,低声道:“公子,那陈林虽不是什么武道天才,但终究半只脚已踏入铁衣境……小的担心……”
“无妨。”楚云平静的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照我说的做。”
他自然清楚陈林的底细。
与那两个不成器的弟弟不同,陈林练武还算克苦,时常浸在威远武馆,并不经常回家。
如今这一家子整整齐齐,他岂能放过这天赐良机?
他不可不象某些网文里的主角,整日只知埋头练功,等敌人寻上门来,才知道反击。
“是!”赵大山深知楚云言出必行,不再多话,躬身一礼,迅速转身没入巷弄深处。
楚云目光遥遥望向陈宅的方向,眼底积蓄已久的杀意,此刻再无遮掩,森然如冰。
这一个月来,师父为防不测,每日都派遣武馆弟子在周边巡视,肃清可疑人等。
这等县城,并不象电视剧里演的那样,是个人都能混入市井之中。
城中街坊邻里彼此熟悉,若有陌生面孔长时间徘徊,反倒扎眼。
因此,至少在云旗武馆方圆五百米内,对方的眼线极难安插进来。
这也为楚云乔装出门,创造了有利条件。
但途中若真有不长眼的家伙尾随,杀了便是!
……
陈家大宅高墙深院,朱门漆亮,门前石狮肃穆,在这内城中,算得上气派非凡。
厅堂之内,一张厚重的八仙桌上早已摆满各色美食。
浓油赤酱的红烧猪蹄、点缀着翠绿葱丝的清蒸鲈鱼、金黄酥脆的油炸糕、熬得浓白的燕窝粥……
光是这一桌早膳的耗费,平头百姓怕是一年到头都吃不起。
此时。
中年发福的陈福端坐主位,其妻韦氏静坐一旁,眼神溺爱地望着坐在对面的三子陈灵。
陈灵生得人高马大,体格魁悟,面容却不显憨笨,嘴角始终含着一抹令人不适的笑意。
他并未安坐椅中,而是大剌剌地斜倚在一位红衣丫鬟的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