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噬灵古树把守的最后屏障,眼前豁然开朗,仿若踏入另一方天地。
充盈视野的,不再是遮蔽天日的巨木或扭曲的空间迷雾,而是一片无法用言语形容其瑰丽的、由纯粹生命光辉构成的“海洋”。
这里是一片平坦而广阔的区域,地面并非土壤,而是温润如脂玉、隐隐透出翠绿光泽的奇特晶体。
在区域正中央,一汪直径不过三丈的池水静静镶嵌其中。
池水呈现出最纯净、最深邃的翡翠色泽,水面上氤氲着浓郁到化为实质的乳白色灵雾,雾气蒸腾间,竟自然演化出草木生长、花开花谢、万物繁衍的微小异象。
池水本身,更是散发出一种令李默灵魂都为之颤栗的磅礴生命本源波动——那并非简单的生机,而是蕴含着“创造”、“滋养”、“轮回”、“不朽”等生命大道终极真意的本源力量!
生机之泉!上古建木残骸滋养出的生命源泉!
仅仅是站在池边,深深吸上一口那灵雾,李默便感到周身毛孔自主舒张,体内每一个细胞都在欢呼雀跃,之前被噬灵古树威压和魔种异动引动的些许暗伤与疲惫,瞬间一扫而空。
丹田内的混沌青莲虚影更是激动得摇曳不休,洒落的清辉前所未有的明亮。
然而,在这无与伦比的机缘面前,李默却愈发谨慎。
他并未立刻踏入泉中,而是先以混沌感知仔细扫描整个核心区域,尤其是那生机之泉本身。
泉水清澈见底,池底并非晶体,而是一团不断缓慢蠕动、形状不定、散发出更加古老苍茫气息的翠绿色胶质物,仿佛是某种活着的“根瘤”。
想必,那就是建木的残骸核心。
泉眼四周,刻印着一些天然形成的、复杂到难以理解的淡金色纹路,像是古老的封印,又像是某种引导能量循环的阵法。
“没有人工布设的陷阱或禁制至少明面上没有。”
李默沉吟,“但如此重要的地方,绝不可能毫无防护。”
是建木残骸自身的力量在守护?
还是考验本身就蕴含在洗礼过程之中?”
他想起细纲中提及的“生机与寂灭对抗”、“魔种显形”、“剥离失败”。
看来,最大的危险,并非来自外界,而是源于自身。
这生机之泉的磅礴生命本源,对其他人或许是洗筋伐髓的无上圣品,但对身负寂灭魔种的他而言,却可能是一把双刃剑,极有可能彻底引动魔种,爆发前所未有的冲突。
但事已至此,岂能退缩?
寻求彻底解决寂灭隐患的契机,本就是他此行的主要目的之一。
李默深吸一口气,将状态调整至最佳。
他先将“银辉信木”郑重收起,以免被泉水能量侵蚀。
接着,将“混沌万相袍”的生命亲和效果激发到最大,同时暗暗运转《清静星辰守心咒》,稳固道心,守护神魂。
准备妥当,他不再犹豫,脱下外袍(留贴身衣物),一步踏入了那翡翠般的池水之中。
“哗”
池水微凉,触感并非液体,更像是由无数细密柔和的生机能量粒子构成。
双脚刚没入水中,难以想象的舒泰感便从足底瞬间席卷全身!
仿佛干涸了千万年的土地骤然得到甘霖滋润,全身经脉、窍穴、乃至最细微的细胞,都在贪婪地、疯狂地吞噬着这精纯无比的生命本源!
这感觉,如同羽化登仙,飘飘欲仙!
每一个瞬间,都能清晰感受到自己生命层次的提升与蜕变!
混沌青莲虚影在丹田内疯狂生长,九片莲叶愈发青翠欲滴,莲心处甚至隐隐有凝结露珠(生命本源结晶)的趋势。
这种全方位的、立竿见影的生命升华,带来的是一种源自生命本能的、极致的愉悦与满足。
李默不敢沉溺,他立刻盘膝坐下,让泉水淹没至脖颈,只留头部在外。
他全力运转混沌大道,引导着涌入体内的海量生命本源,按照特定的周天路径运转,淬炼肉身,滋养神魂,并分出一大部分,导向丹田深处,去加固、滋养那层层叠叠的“生命封印”。
起初,一切顺利。
磅礴的生命本源如同最听话的士兵,在他的引导下井然有序地工作着,生命封印得到前所未有的强化,散发出璀璨的青碧光辉,将内部的漆黑魔种牢牢镇压,甚至反过来缓缓消磨其最外层的寂灭气息。
然而,随着越来越多的生命本源涌入,尤其是当李默尝试引导一丝最精纯的、蕴含建木本源气息的泉水能量,去接触封印核心时,异变陡生!
那丝建木本源气息,仿佛是一把钥匙,无意间触及了寂灭魔种最深层的、与李默自身本源和混沌法则纠缠的核心!
“嗡——!!!”
一直被生命封印压制的漆黑魔种,如同被彻底激怒的远古凶兽,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反抗!
一股精纯、冰冷、充满万物终结意蕴的恐怖寂灭之力,如同黑色的火山,自李默丹田最深处轰然爆发!
这股力量之强,远超以往任何一次躁动,瞬间就冲垮了最内层的数道生命封印!
“噗——!”
李默猛地喷出一口鲜血,鲜血中竟夹杂着丝丝黑气,落于泉水之中,发出“滋滋”的声响,将一小片翠绿的泉水都染得浑浊。
他脸色瞬间煞白如纸,周身青筋暴起,体表更是浮现出无数道扭曲的、如同活物般游走的黑色纹路!
那是寂灭之力外显的征兆!
更可怕的是,在这生机之泉的极端环境下,寂灭魔种的力量非但没有被压制,反而因为与磅礴生机的剧烈冲突,被刺激得更加狂暴!
毁灭与创造,死亡与生命,两种极端对立的本源力量,以李默的身体为战场,展开了惨烈无比的厮杀与拉锯!
“啊——!”
李默忍不住发出一声压抑的低吼,双目瞬间充血,左眼混沌之光急速闪烁,右眼却隐隐浮现出漆黑的寂灭符文。
剧烈的痛苦从身体每一处传来,仿佛被投入了冰与火的炼狱,经脉在撕裂与修复中循环,神魂在清明与沉沦间挣扎。
生机之泉的池水也因这剧烈的冲突而沸腾起来!
翠绿色的泉水与逸散的黑色寂灭之气疯狂纠缠、湮灭,发出雷鸣般的轰响。
池底那团建木残骸似乎也被引动,微微震颤,散发出更加古老苍茫的波动。
就在这危急万分的时刻,李默丹田内,一直被生命本源滋养强化的混沌青莲虚影,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青辉!
九片莲叶舒展开来,仿佛撑开了一片青天,洒落道道清流,强行抚平部分暴走的生机,并化作最坚韧的屏障,护住李默的丹田核心与神魂。
同时,心口处的青鸾之心也再次被引动,涅盘生机涌现,与青莲之力合力,对抗寂灭侵蚀,稳住李默的生命本源。
借着这短暂的喘息之机,李默强忍着非人的痛楚,疯狂催动《清静星辰守心咒》,以无上定力守住灵台最后一丝清明。
他知道,不能再试图加固封印或引导生机去“消灭”魔种了,那只会激起更剧烈的反扑。
必须改变策略!
他猛地将心神沉入丹田,不再去管那些肆虐的寂灭之力与生机能量的交锋,而是将所有意志,凝聚成一道最锋锐的“心念之刃”,狠狠刺向那在冲突中彻底显化、如同黑色太阳般悬浮于混沌源核旁、与自身本源深深纠缠的漆黑魔种符文!
“剥离!”
这是他此前从未敢真正尝试的举动——强行剥离已与自身道基深度融合的魔种!
细纲早已预示了失败,但他必须亲身体验,才能明了其根深蒂固到了何种程度,才能找到真正的出路!
“心念之刃”触及魔种符文的刹那,李默感觉自己的灵魂仿佛被最锋利的刀片狠狠剐过!
那不是物理的痛苦,而是源自存在根本的撕裂感!
魔种符文剧烈挣扎,其上延伸出无数细密的黑色“根须”,深深扎入他的混沌源核、经脉网络、神魂深处乃至生命印记之中!
这些“根须”与他的本源已然不分彼此,强行剥离,等同于将他自己的一部分生生撕扯下来!
“咔嚓噗!”
心念之刃崩碎,李默再次狂喷鲜血,气息瞬间萎靡到了极点,眼前阵阵发黑,几乎要昏厥过去。
剥离尝试彻底失败!
不仅失败,反噬之力更让魔种的暴走加剧,那些黑色“根须”仿佛受到了刺激,疯狂向更深处侵蚀!
“果然已成本源一部分,剥离即是自毁”
李默心中一片冰冷,但眼神却更加锐利。
既然无法剥离,那么
他强提最后的精神,趁着青莲与青鸾之力暂时抵挡住寂灭之力最猛烈的冲击,双手于胸前艰难地结出一个又一个玄奥无比的法印。
这并非攻击,也不是防御,而是构建!
以《清静星辰守心咒》的无上定念之力为“框架”,以生机之泉灌注的海量精纯生命本源为“砖石”,以自身混沌大道那包容、转化、定序的特性为“粘合剂”,更引动了一丝青莲与青鸾的本源印记作为“阵眼”,开始在自己体内,在寂灭魔种的外围,构建一道前所未有的、复杂到极致的、蕴含着“生命”、“秩序”、“宁静”、“守护”多重道韵的封印大阵!
这不是简单的镇压,而是试图在魔种周围,人为创造出一个相对独立、平衡、稳定的“隔离带”或“缓冲区”。
这个封印的核心思路,不是消灭魔种,而是将其活性压制到最低,将其与自身其他部分的“交互”与“影响”降至最小,并用源源不断的生命本源持续“安抚”、“中和”其散发的寂灭气息,将其从“暴怒的凶兽”,逐渐转变为“沉睡的囚徒”!
这个过程,比单纯的对抗或剥离更加精细、更加消耗心神,对大道理解与能量操控的要求也更高。
李默忍受着体内战场依旧激烈的余波,全神贯注,如同在暴风雨中雕刻最微小的艺术品,一丝一毫不敢出错。
生机之泉的能量被他源源不断地汲取、炼化,注入到正在成型的封印大阵之中。
池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微微下降,池底的建木残骸蠕动似乎加快了些许,散发出更加浓郁的祖木本源气息,仿佛也在默默支持着这场对抗“死亡”的仪式。
时间一点点过去。
李默体表的黑色纹路逐渐不再游走,而是被一道道新生的、散发着青碧与淡金光泽的玄奥纹路所覆盖、束缚。
体内那冰火两重天的撕裂感也在缓缓平复,肆虐的寂灭之力如同被关进了层层加固的牢笼,虽然依旧存在,但其狂暴的冲击力被大幅削弱、分散、吸收。
不知过了多久,当最后一道封印符文在心念引导下,与之前的阵法完美勾连、稳定运转时,李默体内那惊天动地的冲突,终于彻底平息下来。
“呼”
他长长地、无比疲惫地吐出一口浊气,这口气中已无丝毫黑气,反而带着淡淡的草木清香。
他缓缓睁开双眼,眸中神光虽然黯淡,却清澈而平静,左眼的混沌与右眼隐隐的漆黑也彻底敛去。
成功了!
生命封印构建完成!
虽然未能根除魔种,但这道结合了生机之泉磅礴生命本源、《清静星辰守心咒》无上定力、青莲青鸾本源印记以及自身混沌大道的复合封印,其强大与稳固程度远超以往。
李默能清晰地感觉到,魔种虽然依旧存在于丹田深处,与自身本源纠缠,但其活性已被压制到了前所未有的低谷,如同陷入了最深沉的冬眠,对自身的影响微乎其微。
只要不是再遇到像刚才那样极端激烈的、同等级别的生命本源冲击,或者主动作死去触碰,这隐患在相当长的时间内,都将不再是威胁!
劫后余生,隐患暂除!
这种凭借智慧、毅力与机缘,将致命危机转化为可控状态,挣脱束缚的感觉,充满了挑战成功的巨大释然与成就感。
然而,这还远不是结束。
就在李默心神松懈,准备好好感受一下新生封印和经历洗礼后身体的变化时,异变再起!
并非来自体内,而是来自外界——那池底的建木残骸!
似乎是感应到了李默体内那场惊心动魄的对抗终于平息,以及那新生的、蕴含着精纯生命道韵与它同源气息的封印,那团翠绿色的胶质残骸猛地一颤!
紧接着,一道温和却浩瀚无比的苍茫意念,如同跨越了万古时空,缓缓升起,与李默的神魂接触。
没有言语,只有无数破碎而古老的画面、道韵、知识洪流,顺着这道连接,涌入李默的识海!
他“看”到了建木顶天立地、沟通三界的辉煌;看到了远古大战,建木崩断,残骸坠落的悲壮;看到了残骸滋养万木,形成祖庭的漫长岁月;更看到了无数关于生命演化、自然轮回、草木通灵、乃至部分涉及“世界之树”本源的深奥法则烙印!
这是建木残骸自发传递的、零散的传承印记!
是其对成功经受住“生死考验”、并展现出极高生命大道天赋与坚韧意志的“后来者”的认可与馈赠!
知识的醍醐灌顶,古老智慧的传承,这种精神层面获得无价宝藏的充实与升华,令人沉醉。
许久,传承信息的洪流才缓缓退去。
李默回过神来,发现生机之泉的池水虽然下降了不少,但依旧灵气盎然。
而他的身体,更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肌肤莹润如玉,隐隐有宝光流动;骨骼致密如金晶,却又充满韧性;经脉宽阔如江河,法力奔涌间隐隐有潮汐之声;神魂凝练如实质,神识扫出,竟能轻易覆盖整个核心区域,对生命能量的感知敏锐到了极致。
修为更是水到渠成,突破瓶颈,稳稳踏入了元婴后期!
而且根基扎实无比,法力雄浑精纯,远非寻常突破可比。
实力的全面飞跃与境界的稳固突破,简单直接,却最能体现修仙路上前进的踏实与喜悦。
李默从泉中站起,水流从身上滑落,滴回池中,发出清脆的声响。
他感受着体内磅礴的力量、稳固的封印、新增的知识,以及那种脱胎换骨般的轻盈与强大,心中豪情顿生。
然而,就在他准备进一步探查池底建木残骸,看看能否获取更多好处(比如细纲中提及的“收获建木残片”)时,整个生机之泉,乃至整个核心区域,忽然毫无征兆地剧烈震动了一下!
“轰隆隆”
并非地震,而是某种更深层次的、仿佛整个“万森祖庭”空间结构本身的悸动!
池水剧烈荡漾,池底的建木残骸也停止了蠕动,散发出警惕与不安的波动。
远处,传来隐约的空间破碎声与能量爆鸣,似乎来自祖庭外围,甚至更远的地方。
李默脸色微变,立刻收敛气息,神识向着波动传来的方向急速蔓延。
“这种波动不像是自然现象,也不像是祖庭内部的变故倒像是强大的外力在冲击祖庭的屏障?”
是‘播种者’?
还是其他不速之客?”
他刚刚经历洗礼,实力大进,但并未自满。
祖庭异变,意味着此地不再安全,也意味着他必须尽快离开,并将这里的变故带回燎原星火宫。
他目光再次投向池底的建木残骸,心念急转。
细纲中提到“取走部分泉水和建木残片后,禁区产生波动”。
如今他没取泉水(也带不走多少),但接受了传承,或许同样引动了某些机制?
当务之急,是看看能否带走一点“信物”或“样本”。
他尝试以神念沟通建木残骸,表达感激与即将离去的意愿,并试探性地询问能否赐予一小片无关紧要的残片或沾染其本源的泉水结晶。
那苍茫的意念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权衡。
最终,池底边缘,一块约莫巴掌大小、厚度不足一寸、通体翠绿如玉、内部有天然木纹流淌的薄片,缓缓剥离,浮上水面,漂到李默面前。
同时,一小捧泉水自动分离,在半空中凝结成数枚鸽卵大小、晶莹剔透的翠绿色晶体,也悬浮一旁。
建木残片!生命泉晶!
李默大喜,郑重收起这两样宝物。
他能感觉到,建木残片中蕴含着一丝微弱的建木本源,是绝佳的炼器材料或参悟媒介;生命泉晶则凝聚了精纯的生命精华,是疗伤、炼丹、培育灵物的至宝。
就在他收起宝物的刹那,整个核心区域的震动更加剧烈了!
甚至上方的“天空”(实则是祖庭的能量屏障)都开始出现细微的、七彩流转的裂纹,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从外部强行撕裂!
“不好!必须立刻离开!”
李默不再犹豫,对着建木残骸方向深深一躬,随即转身,向着来时的方向,将速度提升到极致,化作一道青碧流光,疾驰而去!
来时步步惊心,归时却已实力大进。
虽然后方异变突生,前途未卜,但此刻的李默,心中充满了信心与力量。
元婴后期,混沌大道更进,生命法则初成,魔种隐患暂封,更获建木传承与珍宝这一趟祖庭之行,收获之巨,远超预期!
现在,他要以全新的姿态,返回星火宫,应对那可能正在降临的、更大的风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