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铁门打开的声音,老人惊恐地缩了缩身子,嘴里含糊不清地念叨着:
“别打我,别打我,我签……我签……”
“赵大人?”
李子渊站在门口,借着火把的光亮,打量着这个曾经威风八面的封疆大吏。
“啧啧,堂堂江南巡抚,竟然落得这般田地,若是让外面的百姓看到了,恐怕都不敢认吧?”
听到这陌生的声音,老人愣了一下,缓缓抬起头。
浑浊的眼睛里,满是迷茫和恐惧。
“你……你是谁?你是那个妖女派来的吗?”
“我?”
李子渊笑了笑,走上前,蹲下身子。
“我是来救你的,当然……也有可能是来看热闹的。”
“救我?”
赵文远眼中闪过一丝希冀,但随即又黯淡下去。
“不可能……没人能救我,那个女人,她……她是个妖女!”
“妖女?”
李子渊不屑地撇了撇嘴。
“在我面前,妖女也得递烟,阎王也得给我点火。”
说完,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子,打开盖子,在赵文远鼻子底下晃了晃。
一股刺鼻的薄荷脑味瞬间冲入鼻腔。
“阿嚏!”
赵文远打了个喷嚏,混沌的大脑瞬间清醒了不少。
“行了,别装疯卖傻了。”
李子渊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赵大人,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
“第一,继续留在这里,等那个妖女回来,把你剥皮抽筋,做成人皮面具。”
“第二,跟我走,去衙门配合我。”
赵文远浑身一震。
他死死地盯着李子渊,仿佛要从这个年轻人的脸上看出花来。
良久。
他颤斗着伸出手,抓住了李子渊的衣角。
“你……你真的能帮我?”
“我李子渊从不骗人。”
“李……李子渊?”
赵文远瞳孔猛地收缩,象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名字。
“你是李子渊?那个……那个岭南的反贼?”
“纠正一下。”
李子渊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道。
“纠正一下,是岭南总督,而且大胤早已经亡了,有本事你让大胤的皇帝活过来,亲口说我是反贼,不然就给我闭嘴,还有,赵大人,你需要时刻记住,我现在是你唯一的救命稻草。”
赵文远沉默了。
作为前大胤的忠臣,他本该对反贼势不两立。
但此刻,在这个阴暗的牢房里,面对着死亡的威胁和生存的希望,他那颗所谓的忠心动摇了,这些文人最是嘴硬而已,可不是骨头硬。
而且有一件事情,李子渊说得没错,大胤早已经亡了,没人有资格说李子渊是反贼。
“好……”
赵文远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我配合,只要能杀了那个妖女……只要能夺回扬州……老夫……听你的!”
昏暗的牢房内,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随即被李子渊的一声轻笑打破。
“这就对了,赵大人。”
李子渊站起身,拍了拍衣摆上沾染的尘土,脸上挂着那副标志性的、让人捉摸不透的笑容。
“识时务者为俊杰,您这不仅仅是在救自己,更是在救这扬州城几十万百姓,若是让那个妖女继续顶着您的名头胡作非为,这江南繁华地,怕是要变成人间炼狱了。”
赵文远长叹一口气,整个人仿佛苍老了十岁,瘫软在稻草堆上。他看着眼前这个年轻得过分的“反贼头子”,心中五味杂陈。
大胤亡了,这是不争的事实。
可让他这个读了一辈子圣贤书,食了一辈子君禄的老臣,转头去投靠一个割据一方的军阀,这心里的坎儿,比那断头台还难过。
但李子渊说得对,他是唯一的救命稻草。
“既已答应,老夫绝不食言。”
赵文远声音沙哑,却透着一股子决绝。
“但你也要答应老夫,破城之后,不可屠戮百姓,不可……不可毁了这扬州城的文脉。”
“放心,我又不是草原上那些没人性的蛮子。”
李子渊打了个响指,慕容雪立刻上前,递给赵文远一个水囊。
“我李子渊杀人,从来只杀该杀之人,百姓是我的衣食父母,我疼还来不及,怎么会杀?至于文脉……”
他看了一眼赵文远那披头散发,狼狈不堪的模样,嘴角微翘。
“赵大人,您现在这副尊容,可是有点有辱斯文啊!雪儿,你带赵大人去梳洗一下,找身干净的衣服给他换上,可不能让赵大人这么狼狈!”
“是。”
慕容雪走上前,扶起赵文远。
“赵大人,请吧。”
半个时辰后。
当赵文远再次出现在李子渊面前时,虽然依旧消瘦,脸上还带着伤痕,但经过梳洗,换上了一身虽然不合身但还算体面的青衫,头发也束了起来,总算恢复了几分封疆大吏的气度。
只是那眼神中依旧透着几分惊魂未定和对未来的迷茫。
“不错,精神多了。”
李子渊上下打量了一番,满意地点了点头。
“走吧,赵大人,咱们去衙门,会会那个假巡抚如何?”
“就……就我们几个人?”
赵文远看着李子渊身后寥寥无几的随从,显得有些担忧。
“那妖女手下高手如云,衙门里更是戒备森严,我们这样去,岂不是自投罗网?”
“兵贵精不贵多。”
李子渊摸了摸腰间的左轮手枪,眼中闪过一丝自信的光芒,什么妖女不妖女的,千手观音早就被他掀了天灵盖了,他倒想看看衙门那个替身是个什么玩意的?
“而且,咱们这次去不是去打架的,是去探亲的。”
“探亲?”
“对。”
李子渊坏笑道。
“我是您的远房侄子,听闻叔父身体抱恙,特来探望,这理由合情合理吧?”
赵文远嘴角抽搐了一下,这理由……鬼才信!
但他现在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扬州府衙。
平日里威严肃穆的公堂,此刻却透着一股诡异的气氛。
衙役们一个个无精打采,眼神飘忽,而在后堂,那个赵巡抚正坐在太师椅上,手里拿着一只烧鸡,吃得满嘴流油,毫无斯文可言。
在他旁边,还站着几个身穿黄衣的弥勒教徒,正低声向他汇报着什么。
“禀告护法,城里的几个大户都已经把银子交上来了,说是捐给修缮河道的,其实都进了咱们的库房。”
“好!好!”
赵巡抚把鸡骨头一扔,用袖子擦了擦嘴,发出一阵尖细的笑声。
“这帮蠢猪还真好骗,告诉他们,再多捐点,本官保他们全家平安!”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喧哗声。
“站住!干什么的?”
“大胆!这是巡抚大人的侄少爷,你们敢拦?”
赵巡抚眉头一皱,他自然很清楚,自己不是真的赵巡抚,当然也不会有什么侄子?难道是原来巡抚的侄子?于是给旁边的一个黄衣人使了个眼色。
“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