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亭好不容易炒热的气氛没能持续太久,温泉池上空的白雾越飘越浓,将穹顶的极光都遮去大半。
众人的笑声渐渐淡去,沉默中只剩下池水轻轻晃动的“哗啦”声。
韩嘉树率先从池里起身,水顺着他清瘦的身体往下淌,他走到池边对着众人微微颔首,“抱歉各位,我之前说的话没有别的意思,你们也别放在心上。
我当然也希望大家都能活到最后”
“等等我!我也差不多了!”叶淮新赶忙起身追上。
两人的身影消失在更衣室后,王尚、梁大丰、黄合、黎闫泽几人也陆续起身离开。
黎闫泽走前还特意叮嘱,“早点休息,中午十一点半在大厅集合。”
池子里很快只剩下唐亭、安歌和高信三人。
“真是的!本来我才是最先要走的那个,怎么留到最后了?”唐亭搓了把脸上的水珠,拍着水面站起身,“既然都不聊了,那我也先撤了。”
高信连忙伸手去拉他,“别啊!再陪我泡一会儿呗!”
“还泡啊?”唐亭打了个哈欠,眼角挤出泪花,“再泡就没时间睡觉了!不睡够起不来的!游戏十二点就正式开始了”
安歌轻笑着从水里站起,“我来之前回过房间,睡眠规则似乎也改了,已经没有强制入眠了,之后应该也不会一觉不醒。”
“是吗?”唐亭一愣,抬手挠了挠后脑勺,“这规则谢晴月怎么没提啊?”
安歌拿起毛巾擦着头发,微微一笑,“她不是说有些规则要靠我们自己摸索吗?
还有,卫生间的那面镜子好像也没用了,照不出‘等级’和‘寿命’。”
“啊?寿龄镜也没了!”唐亭眉头猛地皱起,随即又缓缓松开,“不过也无所谓!
我们自己的等级都清楚,对面的等级之前也摸得差不多了。
没了寿龄镜反倒更好,这样对面也没办法提前知道你们的等级。”
他又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不过我是真困了,眼皮子都快粘在一起了。你们俩聊吧,我先走了!”
安歌也跟着站起身,“既然要走,那就一起走吧。”
高信见状,也只好不情不愿地起身,三步一回头地看着温泉池。
三人走进更衣室,没有雾气,视野明亮清晰。
高信的目光又一次落在唐亭的花臂上,笑问道,“唐亭,我知道你以前是在道上混的。
不过,一直都没问你,你以前是混哪的?”
唐亭从衣物口袋里摸出一根烟,指尖起火点燃,深深吸了一口,吐出的烟圈热气中慢慢散开。
他不由失笑道,“你突然问这个干嘛?”
高信的目光定在唐亭的花臂上,眼神里带着几分怀念,“其实也没什么,只是每次看到你这双花臂,都会让我想起了一个老朋友”
唐亭嘴角勾起一抹笑,把手里的烟递给高信,“你朋友也纹花臂?够嚣张的啊!”
高信接过烟,夹在指间,猛地笑了起来,脸上的横肉都堆在了一起,“可不!那混蛋老嚣张了!”
唐亭走到他身边,伸手拍了拍他背上的恶鬼纹身,纹身的线条狰狞可怖,却被高信肥硕的身材衬得有些滑稽,“你这鬼背也挺嚣张啊!你也是混道上的?”
高信揉了揉圆滚滚的肚皮,叼着烟,嘴角扬起一抹得意的笑,竖起大拇指往自己背后戳了戳,“不是跟你吹!
老子当年打北边来,往南边去,再从南一路杀回北!
想当年,混道上的,谁不认识我笑面恶鬼!”
“笑面恶鬼”唐亭眯起眼睛,手指无意识地敲着自己的花臂,努力回忆着,“听着怎么这么耳熟呢?好像我大哥跟我提过”
他突然猛地一拍大腿,惊喜地大喊,“难道你就是诚哥说的那个‘笑面恶鬼’!”
高信一愣,他激动地抓住唐亭的肩膀,声音都在发抖,“诚哥?你说的是花臂诚?邵诚?!你认识邵诚?”
“花臂诚是我大哥啊!”唐亭也激动起来,一把抓住高信的胳膊。
“哈哈哈!我早该想到的!除了阿诚,还有哪个傻逼会纹一对花臂呢!”高信一把抱住唐亭,激动地拍着他的背。
他嘴里没叼稳的烟掉了下来,正好落在唐亭的背上,烫得唐亭“嗷”地一声惨叫。
高信还以为他是太兴奋了,拍得更用力了,“花臂是那混蛋逼你纹的吧!他死没死啊!真怀念啊”
安歌在一旁看得一愣,摇着头笑了笑,上衣还没穿好就转身离开了,生怕打扰这两人叙旧
梦居三层,乐颜游夏。
娱乐室内,台球桌上,高信叼着烟,架着球杆,身体微微倾斜,瞄准了桌上的全色球,“真没想到,还能遇见阿诚的兄弟”
唐亭抱着球杆,靠在墙边,一脸疲惫,眼皮子都在打架,脑袋一点一点的,“老高,天都快亮了,你就放我回去吧!我真的快撑不住了。”
“砰!”高信猛地发力,球杆狠狠撞在白球上,白球在桌上迅猛地乱窜,却一颗球都没碰进。
他懊恼地拍了下桌子,“妈的,手生了!”
“我和阿诚十几年交情了,阿诚的兄弟就是我兄弟,是兄弟就别扫兴!”
高信吐出一口白烟,咧嘴笑道,“不过前些年,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没他的消息了”
唐亭打了个重重的哈欠,眼泪汪汪地说,“我大哥他人都进去了,当然没消息了。”
“进去了?”高信一愣,手里的球杆顿了顿,却也没有太意外。
他吸了口烟,缓缓吐出烟圈,“他要是进去了,不死也得待一辈子吧”
唐亭架起球杆,象征性地瞄准半色球,随便打了一杆,没想到球竟然进了。
他叹了口气,“是啊,他这辈子应该都出不来了”
高信的嘴角露出若有若无的笑意,“在里面待着其实也挺好,在外面,就他那性子,早晚也是要被人砍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