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7引流支路内的黑暗更加粘稠,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鼹鼠的头盔灯成了唯一的光源,光束扫过之处,映照出与排废管道截然不同的景象——这里的管壁并非金属,而是一种暗沉粗糙、混合了晶化物质和某种生物质硬化层的复合材料。管道直径更大,约有两米,但地面和壁面布满了大小不一的、瘤状的凸起和垂挂下来的、如同钟乳石般的半透明晶簇。空气潮湿冰冷,带着浓烈的硫磺和臭氧味,以及一种……若有若无的甜腥气。
“小心这些晶簇,别碰!有些是‘冷凝晶怪’的卵鞘或者休眠体!”鼹鼠的声音压得极低,脚步却不停,尽量选择地面相对平坦、晶簇稀少的区域前进。
身后,竖井方向传来的金属碰撞声和隐约的人声越来越清晰,追兵显然已经进入竖井,正快速向下!时间,以秒计算!
突然,走在最前面的鼹鼠猛地刹住脚步,光束定格在前方不远处的地面上。那里,一大片暗银色的、如同水银般缓缓流动的粘稠物质,正覆盖了大半个管道截面,缓缓向前蠕动,所过之处,管壁上那些微小的晶簇仿佛被“舔舐”过一般,光泽黯淡下去。
“是‘蚀能蠕虫’群!它们在集体迁徙觅食!不能硬闯,会被包围!”鼹鼠迅速判断,“走这边!”他指向管道侧壁一个被巨大晶簇半掩的、仅容一人通过的裂缝。裂缝后面似乎是一个检修用的狭窄夹层。
老猫二话不说,率先钻入裂缝,确认安全后,将赵轩拉了进去。苏皖和林北星紧随其后。鼹鼠最后进入,并用工程枪对着裂缝上方开了一枪,击落几块松动的晶石,将入口部分堵住,希望能暂时延缓蠕虫群和追兵的视线。
夹层内空间逼仄,高度不足一米五,需要弯腰前行,脚下是厚厚的、滑腻的尘埃和不明沉淀物。两侧是冰冷的复合墙壁,布满了管道和线缆的遗迹。这里空气更加污浊,但至少暂时安全。
“沿着夹层向前大概五十米,应该能绕过那片蠕虫群,重新回到主管道。”鼹鼠一边用探测器确认方向,一边催促,“快!”
然而,就在他们弯腰疾行时,头顶的夹层天花板,忽然传来“咔嚓”一声轻响!紧接着,一片覆盖着白色霜状晶体的、柔软的、如同巨大水母般的半透明物体,无声无息地垂落下来,几乎贴在苏皖的背上!
“冷凝晶怪!”鼹鼠惊觉,但已经晚了!
那“水母”的边缘骤然亮起刺眼的冰蓝色光芒,无数纤细如发丝的、带着极寒能量的晶丝猛地弹射而出,卷向苏皖和林北星!同时,一股强烈的精神麻痹感随着晶丝扩散开来!
苏皖只感觉后背一凉,思维瞬间变得迟滞,想要调动生命织网,动作却慢了半拍!
就在这危急关头,林北星左腕的烙印本能地爆发出金光!数条淡金色能量触须再次弹出,交织成一面小型的、紧贴两人背部的弧形护盾!冰蓝晶丝撞在护盾上,发出“嗤嗤”的冻结声响,护盾表面迅速凝结出一层白霜,淡金光芒急剧闪烁,但竟然没有被立刻穿透!烙印的净化特性似乎对这种极寒能量有一定的抵抗效果!
同时,赵轩猛地回身,眼中闪过一丝炽热。他胸口秩序之种微光一闪,并未释放火焰,而是将一股浓缩的、带着“定义热运动”的秩序意念,如同无形的热浪,隔空拍向那只“冷凝晶怪”!
“定义:此区域,热运动加剧!”
那晶怪冰蓝色的光芒剧烈波动,体表的霜晶迅速融化、汽化,发出痛苦的、如同玻璃摩擦的嘶嘶声!它猛地收缩,向上弹回,暂时放弃了攻击。
但这一下的能量波动,在寂静的夹层中如同灯塔!
“下面有动静!”上方主管道内,传来清道夫清晰的呼喝声!“能量反应!在夹层里!”
“暴露了!快跑!”鼹鼠吼道,不再顾忌隐蔽,带头向前猛冲!
夹层尽头是一个向下倾斜的滑道,通往更深处的管道网络。众人毫不犹豫,顺着滑道滑下!滑道内壁湿滑,布满粘液,速度极快,几乎失控!
滑道底部连接着一个更加宽敞、但结构极其不稳定的区域——这里似乎是旧日引流管道的一处破裂的缓冲池。池底早已干涸,堆积着厚厚的、松软的、散发着刺鼻化学气味的黑色淤泥。池壁由巨大的、开裂的晶化岩石构成,上方垂下无数断裂的管道和线缆,如同怪物的肠子。几个方向都有黑漆漆的洞口,不知通向何处。
更糟糕的是,在他们滑下来的瞬间,头顶滑道入口处,已经出现了清道夫头盔灯的光芒和能量武器充能的嗡鸣!
“分开走!分散他们的注意力!”老猫当机立断,对着池壁上一个较大的洞口吼道,“赵轩,苏皖,跟我走这边!鼹鼠,你带林北星走另一边!在……在鼹鼠说的那个交汇节点汇合!如果等不到,就各自想办法活下去!”
生死关头,没有时间犹豫。这是最无奈,也是最可能保全部队的办法。
“走!”鼹鼠一把拉住踉跄的林北星,冲向另一个相对隐蔽、被坍塌晶石半掩的洞口。
赵轩看了一眼林北星消失的方向,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低喝一声:“走!”与苏皖、老猫冲入了他们选择的洞口。
清道夫的身影已经出现在缓冲池边缘,能量步枪的光束开始无差别地扫射池底,激起一片片恶臭的淤泥!他们显然也看到了分散的队伍。
“分头追!一组追左边,二组跟我追右边!保持通讯,随时报告!”一个冷酷的声音命令道。
追杀,在错综复杂的迷宫深处,一分为二。
鼹鼠拉着林北星在黑暗的通道中夺命狂奔。这条通道似乎是自然形成的岩缝,极其狭窄曲折,脚下湿滑,头顶不断有水滴和碎屑落下。
“坚持住!快到……快到一个我标记过的安全屋了!”鼹鼠气喘吁吁,他对地形的熟悉此刻成了救命稻草。
林北星几乎是被拖着走,肺部火辣辣地痛,左腕烙印持续散发着温润能量支撑着他,但体力的透支已经到了极限。他能感觉到,身后不远处,那训练有素、装备精良的脚步声,如同跗骨之蛆,紧紧咬着他们。
突然,前方出现了一个稍微开阔的、布满发光苔藓的洞穴。洞穴一侧,有一个仅容一人爬入的、被藤蔓状晶簇遮掩的小洞口。
“就是那里!进去!”鼹鼠将林北星推向洞口。
就在林北星低头准备钻入的刹那,身后通道拐角处,能量步枪的蓝光已然亮起!一名清道夫已经追到近前,枪口锁定了落在后面的鼹鼠!
“你先走!”鼹鼠猛地转身,端起工程枪,对准追兵方向扣动了扳机!不是能量束,而是一蓬高速射出的、带着倒钩和麻痹毒素的金属钉!同时,他另一只手飞快地扔出两个圆球状物体,落地后爆开大团刺鼻的烟雾和干扰能量场!
追兵被这突如其来的反击阻滞了一瞬。林北星趁机钻入了小洞。鼹鼠也紧随其后,挤了进来,并用一块早就准备好的石板将洞口封住。
洞内是一个不足五平米、布满干燥苔藓和菌类的狭小空间,空气沉闷。两人背靠洞壁,大口喘息,听着外面清道夫气急败坏的搜寻和爆破声。
“他们暂时进不来……但这里也是死胡同。”鼹鼠脸色难看,“我们被困住了。”
林北星剧烈咳嗽着,看向被封死的洞口,又看了看手中那微弱发光的烙印。他能感觉到,烙印似乎对洞穴深处某个方向,有着极其微弱的……牵引感?仿佛那里有什么东西,在与它共鸣。
“这里……是不是离你说的交汇节点……很近?”林北星喘息着问道。
鼹鼠一愣,拿出探测器,屏幕上能量读数混乱,但大致方向……“没错,直线距离可能不到一百米,但中间隔着厚重的岩层和能量乱流……等等,你的烙印?”
他也注意到了林北星左腕的异样。
林北星没有回答,而是集中精神,将全部意念沉入烙印。
淡金色的能量丝线再次浮现,这一次,它们没有离开手腕,而是如同植物的根须,直接没入了他身下的岩石地面,仿佛在探寻着什么。
几秒钟后,林北星猛地睁开眼睛,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金芒。
“下面……有路。一条被根须……或者类似的东西……撑开的细微裂缝。很窄……但可能……通到对面。”他看向鼹鼠,“敢赌吗?”
鼹鼠看着林北星那闪烁着异样光彩的眼睛,又看了看外面越来越近的爆破声,狠狠一咬牙。
“妈的,赌了!总比被清道夫抓去切片强!指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