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竟然是在混沌神的体内？
张旭瞳眸凝缩，视线快速扫过四周。
广阔无垠，上下四方没有明确的边界，目光所及的一切都在不断崩解，化作无数扭曲的几何图形。
几何图形是抽象出来的，宇宙规律的象征，但这些图形却充满了扭曲的意味，任何具有智慧的存在在目睹图形的属性都会受到极大的压力。
若是承受不住的话，必然会跟它们一样崩溃成扭曲的几何图形。
即便是张旭，都感受到一丝不容忽视的压力。
除此之外，还有更为古老的神明残肢与沉睡的世界正循着亵渎的轨迹缓缓飘动。
那是曾经被混沌神吞噬的神上神还有纪元！
这里的种种景象，都与曾经祂在与混沌神同化的大地之神深处见到过的一模一样。
所以
张旭心中的那点怀疑沉淀为某种冰冷的确认！
没错！这里就是混沌神的体内！
他可以百分百确认。
“欢迎来到混沌神的体内。”
就在这时，那道声音再度响起，带着些许欢快和调皮。
张旭的脸瞬间沉了下来，祂立即转眸看去。
那模糊的身影倒映在祂的瞳孔中。
此刻祂正静静地坐在不远处一根巨骨之上。
祂的身形比刚才清晰了一些，但仍笼罩在一层薄薄的辉光中，只能勉强辨认出一个类人的轮廓。
“你是【烛照】？”张旭沉声问道，目光死死锁定那身影。
“是，也不是。”那身影微微侧头，似乎在思考如何解释。
“真正的【烛照】，应该早在与混沌的那一次对抗中被杀死，或者说被吃进肚子里，跟四周你看到的东西一样都被消化了。”
真正的【烛照】已经死了？
张旭眸光微动。
这算是祂意料中又有点意料外的事情。
意料中自然是因为祂们深切地知道混沌神有多强。
所以当初祂们在怀疑【烛照】没有死的时候，实际都有些讶然，惊异于【烛照】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就连身为【烛照】一部分的【归寂之舟】在过去无数纪元都没有怀疑过【烛照】没有死。
意料之外在于，通过思维念头怪物等事情，祂们都已经确定了【烛照】可能还活着，现在却从这个【烛照】口中得知真横的【烛照】已经死亡。
那么面前的这个【烛照】是怎么一回事？
张旭将自己的疑惑诉诸于口。
“我嘛？”那个笼罩在微光中的类人身影摩挲着下巴，“我应该是真正的【烛照】留下的一道‘意识’，或者说一个‘念头’。”
“一个在面对混沌神的吞噬，在即将死亡的时候，想要活下去的念头！”
“念头？”张旭眉头一挑。
那些思维念头怪物？
面前的这个【烛照】本质也是思维念头怪物，还是真正的【烛照】在临死时产生的“想要活下去”的念头？
所以祂才能够让大地之神的念头活化过来，形成了另外独立的个体。
所以那些思维念头怪物有着一个想要真正活过来的强烈执念，为此豁出去了自己一切，也是受到这个【烛照】的影响？
因为这个【烛照】就是真正【烛照】“想要活下来”的念头！
张旭此前有怀疑过那些思维念头怪物为什么会有这个执念。
因为对于那些思维念头怪物来说，它们的状态与活着其实没什么区别了。
但它们还是固执地想要真正活过来，想要成为真正的生灵。
张旭对此不理解，但也没有好的解释，只当做是那些思维念头怪物的执念跟群星文明那些群星之子的永恒祈愿一样。
群星之子为了能够让母星回归星海，为了让族群再度能够畅游星海，为此它们一代代前赴后继，付出无数族人的性命。
跟这一对比，那些思维念头怪物想要真正活过来的执念似乎也不是那么不能理解。
张旭自己当时也接受且认可了这个解释。
没想到！真正的理由竟然是受到这个【烛照】的影响！
“你是怎么诞生出来？就因为真正的【烛照】想要活下去的强烈念头？”张旭追问道。
“自然没有那么简单。”模糊身影笑着道，“这里面很复杂，跟真正的【烛照】有关，也跟【归寂之舟】有关，还有帷幕之外。”
“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是具体因为什么才会诞生出来，总之算是很多因素下造成的一个意外。”
意外吗？
张旭不确定到底事实是不是真如面前这个【烛照】所说的那样，真是一个意外？
此前在【归寂之舟】的口中，真正的【烛照】也是一个混沌神的意外，是混沌神错误孕育出来的血亲子嗣。
但现在，不是已经过差不多能够证明这个说法是错误的吗？
根本没有什么混沌神的意外！
可是张旭也没有去证实的渠道和机会。
那就干脆不去管，就算不算意外又能怎么样，不会改变面前这个【烛照】已经存在的现实。
张旭更关心的是面前这个【烛照】想要做什么，它又对祂有何谋划。
“你想干什么？”张旭目光凌厉，“你让大地之神的念头活化过来，再让那些思维念头怪物抢夺大地之神的躯体，是为了借壳重生？”
模糊人影双手一摊。
“你猜对了，我是因为真正的【烛照】在面临死亡时强烈的‘想要活下去’的念头而诞生出来的存在，毕生的追求都是让自己活过来。”
“我的计划进行的其实好好的，奈何遇到了你。”
“原本按照我的设想，那些思维念头怪物是能够占据大地之神的躯体。”
“而它们完成任务的时候，就是我鸠占鹊巢的时候。大地之神会成为我的身体，我会脱离这个地方，让真正的【烛照】那个‘活下去’的念头实现。”
“可惜啊，一切都被你搅乱了。”
模糊的类人身影向张旭投过去目光：
“我的种种布置都因为你而中断，哪怕在有我的干涉下，大地之神的那些念头放弃了大地之神，转而谋求天空之神和海渊之神，最后还是功亏一篑。”
这个【烛照】的话印证了张旭的猜测。
在脱离大地之神后，那些思维念头怪物吞噬了天空之神和海渊之神，以超越了好几个层次的对混沌力量运用完成了最终蜕变。
这里面有这个【烛照】的手臂，所以那些思维念头怪物才能够做到。
“那当时你怎么不趁势夺取那个身体？”张旭心有疑惑。
“为什么？”模糊的类人身影目光从悬浮在张旭身边的三把仙剑扫过。
即便是在这混沌力量充斥的环境里，诛仙四剑的杀伐之意依然清晰凛冽，如同黑暗中的四盏明灯。
“当然是我不想刚一复活，就被你砍死！”
“以当时的情况，我说我自己是【烛照】，最终你都会痛下杀手的吧？”
张旭点了点头。
祂确实会那么做。
就算不直接杀掉，也会将其肢解，确保没有任何危胁后再做询问。
“一看你这表情，我就知道当时若是夺取了它们的身体，我的下场会十分糟糕。”模糊的类人身影忍不住摇了摇头，语气透出十分无奈。
“其实我只是秉持着真正的【烛照】临死前的念头进行行动而已。”
“这个你得理解一下。更何况不是没有给你们造成太大的麻烦吗？你们竟然怀疑到那种程度，不惜让【归寂之舟】自我瓦解逼我出来。”
“人心不古啊！”
模糊的类人身影长长叹了口气。
张旭嘴角一阵冷笑。
“你想对我做什么？”
冷不丁的，张旭用最严肃的表情，最凝重的语气问出了这个问题。
这才是祂最关心的问题，也是冒着风险也要见到【烛照】的问题。
“你这话问的，搞的我好像要对行不轨似的。”模糊的类人身影没好气道。
“我和你不熟，正面回答我的问题。”张旭紧了紧手中的“诛仙剑”。
仿佛面前的这个【烛照】不正面回答的话，那就会挥刀砍过去。
另外三把悬浮在祂身侧的仙剑，剑尖微颤，散发出清越凌冽的剑鸣。
面前的这个【烛照】收起嬉皮笑脸。
“我没想过对你怎么样。”
“真是这样吗？”张旭眼中闪过精光。
“你不是真正的【烛照】，但也【烛照】的一部分，应该知道被真正【烛照】从混沌神身上剥离的那一份混沌本源就在我身上。”
“你对这份混沌本源没有任何一份觊觎？”
“我当然”模糊的类人身影毫不犹豫道。
张旭猛地抬起手中的“诛仙剑”，剑锋直指对方。
悬浮在身边的三把仙剑同样以剑尖对准那个模糊的类人身影。
对方的话头顿时止住。
忽然！
一阵大笑响彻。
那个模糊的类人身影一拍额头，哈哈大笑起来。
“算了，实话实说吧，我确实对你身上的那一份混沌本源有想法。”
话音落下，模糊的类人身影周身的朦胧光芒渐渐隐藏下去。
但张旭并没有看到里面的面容。
因为对方只是一个白色的轮廓。
就像是当初那些思维念头怪物完成最终蜕变的形态一样。
只不过一个是黑色，一个是白色罢了。
白色人影没有五官的嘴角咧开一道冷冰冰的笑容。
“那是真正的【烛照】得到的力量，换言之，那也是我的力量。”
张旭眉头皱起，四把仙剑同时铮鸣。
“很恐怖的杀伐力量。”白色人影语气没有丝毫波动。
“但我劝你还是收起这四把剑比较好。别忘了这里是混沌神的体内。”
“如果不是我的力量笼罩这里，从你进入到混沌神体内的时候，祂早就被你惊醒了。”
白色人影的声音平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在这里，你的那些造物无法发挥作用。”
“一旦有太多强烈的力量爆发，混沌神就会苏醒过来。到时候，这个纪元的终末就会提前降临。”
“而【归寂之舟】还没有彻底将过去纪元的力量引领过来，只有你一个人，是无法对抗混沌神的。”
白色人影摊开双手，那没有五官的面孔上，似乎能“看”到一丝戏谑。
“我承认，你这四把剑，还有那张图威力超乎我的预想。即便是我也不是对手。”
“但这里你却不能动用它们。”
“我也没想到你会自大到这种程度，直接追上来，给了我这么好的一个机会！”
白色人影的话音落下。
张旭身边的四柄仙剑却陡然大放光芒。
“戮仙剑”的暗红血光、“陷仙剑”的炽烈红光、“绝仙剑”的灰白死光，连同张旭手中“诛仙剑”那介于真实与虚幻间的深紫剑芒，在这片混沌神体内扭曲的虚空中，显得如此格格不入，却又无比刺眼。
“抱歉，我不接受威胁。”张旭的声音平静得可怕。
四把仙剑感受到主人的意志，剑鸣声非但没有减弱，反而愈发高昂，完全没有在意白色人影所说的会惊醒混沌神。
直接将所有的暴戾和杀意毫无保留地释放出来。
白色人影周身的气压下降了下来。
“你不怕惊动混沌神？”
“为什么要怕？”张旭面无表情，“这不是有你吗？”
“你觉得我会替你遮掩？”
“会的。”张旭语气十分笃定，“也别废话了，要不试试。”
话音落下，“诛仙阵图”被具现出来。
玄奥的纹路从中流淌出来，连接到诛仙四剑上。
一旦连接上，“诛仙剑阵”便会降临到这里，这个混沌神体内的空间。
届时，来自“诛仙剑阵”的恐怖杀意将会彻底将混沌神进行过来。
“你”白色人影咬着牙道。
张旭眸光微抬，嘴角勾起一抹微笑。
“我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能够一直活在混沌神的体内不被发现的，但我想，如果混沌神发现了你的存在，应该也不介意把你杀掉吧？”
“按照你的说法，你是真正的【烛照】在面临死亡时求活时诞生的念头。”
“那比起这无数纪元的所有活物，你的求生意志是最强烈的，也就是说，你不会主动找死。”
“有可能会导致你死亡的事情，你也不会允许发生。”
“我催动这诛仙剑阵，你应该会替我遮掩，避免力量逸散出去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