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白羽裸着白玉般的小脚立在泥泞里,咬牙切齿道:“真恶心。”
李火元已拦在她面前,道:“你去照顾席姑娘,找个地方避好,我来对付这妖物。”
顾白羽点点头,道:“你小心。”
她自认不是关心他人安危的人,便忙不迭补了句:“你要死了,席饮烟准伤心。”
话音未落,李火元已跃向了那形如蛞蝓的妖物,素来平静的眼睛里,已泛起数十缕猩红魔息。
他为了弹压仙丹内的魔气,不可避免遭了反噬。
顾白羽曾说魔没有正邪之分,李火元并未质疑,如今魔念侵心,他才切身体悟到它的可怕,如果任这魔念肆虐,一切的后天道德都会被击穿殆尽。
他会随心所欲地杀人,会在任何女人身上发泄自己兽欲,甚至只为一点微渺的证道希望,就可以杀父母妻儿而无任何罪疚!
这便是魔。
魔念一动,便是缰绳扯断,不可回头!
方才他看向顾白羽湿衣紧裹的身体时,一股本该被道心降伏的阴暗欲念竟不受控制地占据了他的心神,野火般越烧越旺。
他一刻也不敢逗留,立即扑向那凶猛而来的怪物,用杀念来压制欲念。
顾白羽在担心李火元的安危,可李火元却只担心,这妖物太过弱小,不够释放他躁动的杀意。
风雨晦暝,雷电交加。
灰暗昏黄的天地间,雨势与李火元的心达成了某种玄妙的平衡。
他跃到妖物的身躯上。
长空一个霹雳,将雨势推到了新的高峰。
水漫雾涨,雨幕隔绝出了一个崭新的世界。
在这与世隔绝的空间里,人可以肆意放出心笼中的野兽!
顾白羽看不清战局,只听到怪物的鸣叫与男人的嘶吼,她从未听过李火元这样的嘶吼,心也忍不住一阵战栗。
她也并未逗留,转而去看席饮烟。
席饮烟抱着父亲的遗骨,失魂落魄地站在雨中,关切地问:“恩公呢?”
不知为何,顾白羽无端生出一股恼意,她冷冷道:“他没那么容易死,你不如多关心你自己。”
“可是……”
“没什么可是,先跟我走!”顾白羽说。
妖物们还在源源不断赶来,此地不宜久留。
这几句话的功夫,李火元与那妖物都已不见踪影,只有雨水不断冲刷着蛞蝓身躯留下的腐蚀黏液。
顾白羽没有循着这痕迹去追,而是带着席饮烟跳入了波浪滔滔的水中,冰凉的河水可以洗去她们身上的气息,阻绝其余妖物的追击。
相比外面的嘈杂,水下的世界显得尤为静谧。
河水灌入她们的衣裳,浸洗着本就冰冷的身体。
血污泥浊被水流涤荡。
她们的喜怒哀惧也在这水中起伏跌宕,一会儿是水面幽亮的银光,一会儿是水底幽冷的暗影。
过了许久。
两位女子在河岸边浮出了脑袋。
席饮烟正要上岸,顾白羽却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向下一沉,重又浸回水中。
她很快明白了原因。
——有人来了!
偶然的电光照亮了空中的雨线,也照亮了出现在道路上的身影。
女子端庄静美的身影。
道路泥泞,她的白靴却没有半个泥点。
风急雨骤,她的青裙也没有任何水迹。
“两位既不是妖,又何必躲藏?出来一见吧。”女子温柔地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