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白羽正欲大展身手,李火元却不动声色地探指,制住一处要穴,封住了她大半功力。
“你”顾白羽瞪大眼睛看着李火元。
李火元道:“你既然要当侠女,就该改了这口无遮掩的毛病。”
顾白羽想痛骂李火元一顿,可火光已燎上她的后背,她无暇开口,只能以身法躲避,火光追着她的脚踝、腰肢、手臂,任她穿梭腾挪,无法摆脱。
女人冷冷道:“你敢口出妄语,我还当你本事很大,没想到是只纸老虎。”
顾白羽羞得脸都红了,若非修为被制,这女人如何能在她手下走过十招?
让实力远逊自己的人嘲讽,这何等羞耻?
女人又扇出一道风。
满地落叶振翅飞起,投入火光,火焰已从灵蛇变为蛟龙,舞动爪牙,将少女团团围困,封住她所有的闪避空间。
顾白羽一身本领无法施展,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三道火蛟不断收缩,化作纤细火索,将她整个人牢牢捆住。
转眼间,这小妖女已被粽子一样捆起,半点神气也没有了。
“你们究竟是何来历?”师姐冷冷道:“斗丹大会在即,不容许有任何闪失,你们若不如实说来,休怪我不客气了。”
“我们”
顾白羽拿不定主意,只能看向李火元,由他定夺。
这时。
师姐身后内院的大门突然大开。
一名弟子惊慌失措地跑出来,连鞋都甩掉了一只。
弟子大叫道:“不好啦,大师姐不好啦!师父,师父他老人家病倒了!”
这名弟子话未说完时,师姐已摇动罗扇,令一道焰风裹住自己,飞入内院之中。
门主是个老道人。
道人干瘦的身体像是经受过酷刑。
他的左眼被挖走,鼻子被割破,脸上布满青红褐色相间的斑纹,缝着密密麻麻的针头。
瘦骨嶙峋的可怖身躯因为病痛蜷缩成一团,皮肤上红褐斑纹缓缓蠕动,仿佛他体内真有一团火,要烧毁他的五脏六肺,从皮肤下窜出来。
“爹,你怎么样了?快先服下这颗解厄丹。”师姐急切道。
这奇丑的残废道人竟是这美艳师姐的父亲!
老道人摆了摆手,从袖中取出一个紫金镂空的方盒,道:“我已无救,只恨金丹未成烟儿,你定要将这残丹保管好,在大会上当着他们面交给你白羽真人,他看了,自然会懂!”
师姐接下丹盒,嘴唇颤抖,道:“爹,你先服药!”
老道人勉强挤出几分笑意,道:“我早已毒入骨髓,为了活命,已挖去了眼、割掉了鼻、斩去了手脚,这次恐怕要挖掉心脏了,烟儿啊,你若真心疼你爹,就勉强给爹留个全尸吧。”
老道人言辞豁达,弟子们听后却一点笑不出来,纷纷抹起了眼泪。
师姐跪在一旁,手中的解厄丹落在地上。
老道人干枯的双唇已然紧闭,一只青光炯炯的眼睛黯了下来,变作死一样的灰白。
弟子们纷纷跪下,声泪俱下地山呼掌门长生。
悲伤的气氛里,一个声音突兀响起,像尖锥刺破衣裳:
“让我试试。”
说话之人是李火元。
师姐与其他弟子一同看向他。
没人注意到他和顾白羽怎么混进来的。
师姐心中一怒,又想到父亲已命在垂危,她也不愿在此发作,只咬牙道:
“口出妄语,擅入内院,皆是本派大忌,家父垂危,我无心与你们再计较,你们速速离去,若再在这儿胡言乱语,我绝饶不了你们!”
顾白羽却道:“我们绝不会走。”
师姐摊开右掌,又要祭出那柄火扇法宝。
“我们不走,只因我们不能见死不救。”
顾白羽娇柔一笑,道:“我这兄长精通丹修,最擅长将丧事变成喜事。阎王来了也要给我这兄长三分薄面,你们却不肯么?”
顾白羽多多少少有点替李火元吹嘘的意思。
师姐火扇已在手中。
这小妖女的话她半个字也不信。
师姐就要动扇赶人,却听老道人缓缓开口:“住手。”
老道人睁开灰暗的独眼,凝视着李火元,声音疲惫却平和:“让这位小友试一试吧。”
师姐虽觉死马当活马医并无不可,但这人实在来路不明,怎能如此
她正犹豫时,却见老道人的肩头,搭上了一只雪白的手。
这只手早已搭上,她先前竟半点没有觉察。
雪白的手压着老道人的骨头,宛若几根贯通要穴的针,针尖被道人体内的剧毒反噬,已染上了可怕的黑色。
李火元从师姐身边飘过,在道人身后盘膝坐下,双手搭上后背。
老道人中了毒,数千种不同的毒。
寻常修士唯恐避之不及的剧毒之躯,对李火元而言却是宝库。
苗母姥姥的药典如遇到蜈蚣的雄鸡,抖擞翎羽,难以按捺,开始啄食毒素。
两个时辰后,老人捂着内陷的胸膛一阵咳嗽,咳出了一大滩血浆。
血浆里混杂着已经发白的内脏碎片。
堵在他胸口的气毕竟是顺了,死兆暂消,神情和缓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