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5章 一个都没逃掉(1 / 1)

1987年1月24日,腊月二十五,h省北部的寒风像淬了冰,刮过光秃秃的白杨树梢,卷着枯草碎屑,撞在荒村唯一还亮着炊烟的土坯院墙上,发出呜呜的响。

这村子早没了生气,大半土房塌了顶,只剩李家这一处,还靠着院墙根支着半块破塑料布,勉强挡着往屋里灌的冷风。

院子里,六岁的妞妞裹着件洗得发白、打了三层补丁的小棉袄,正踮着脚给鸡槽里添糠。

三只芦花鸡缩着脖子,啄食时都没力气,这是家里仅剩的活物——去年秋收被淹,粮缸见了底,若不是靠着这几只鸡下的蛋换点盐巴,一家人早撑不下去了。

妞妞的小手冻得通红,指关节肿得像小萝卜,可她不敢慢,娘还躺在床上,爹在灶房烧火,爷爷坐在门槛上抽旱烟,家里的活,她能搭把手就搭把手。

突然,一道黑影从院墙外飞进来,“咚”地砸在妞妞脚边,是个沉甸甸的黑布袋子。

妞妞没防备,手背被袋子擦到,火辣辣地疼,她吓得往后一缩,眼泪瞬间涌了出来:“啊——呜呜娘!爹!”

灶房里的李建军手里的烧火棍“哐当”掉在地上,他三步并作两步冲出来,棉袄都没系扣,露出里面打了补丁的单衣。

炕上的秀莲也顾不上浑身的酸软,挣扎着爬起来,连鞋都没穿,赤着脚就跑到妞妞身边,把孩子搂进怀里:“妞妞乖,不哭,娘看看,哪儿疼了?”

门槛上的李老栓猛地磕掉烟袋锅里的灰,烟杆往腰里一别,转身就进了里屋,再出来时,手里多了杆锈迹斑斑的猎枪——那是他年轻时打猎用的,后来禁了猎,枪栓早被卸了,可他一直没扔,总说“留着镇宅”。

“谁干的?”老栓的声音沙哑得像磨过砂纸,眼睛瞪得通红,“敢往俺李家院里扔东西,活腻歪了?”

李建军抱着妞妞,秀莲在一旁揉着孩子肿起来的手背,父女俩围着院墙转了三圈,荒村的土路冻得硬邦邦,除了他们的脚印,连个别的痕迹都没有。

风刮得更紧了,远处的白杨树影影绰绰,像蹲在暗处的鬼。

“玛德,邪门了!”李建军往地上啐了口唾沫,拳头攥得咯咯响,“这荒山野岭的,连个鬼影都没有,哪来的兔崽子这么快就溜了?”

“建军,爹,你们快来看!”秀莲突然喊了一声,声音里带着颤。她蹲在黑布袋子旁,已经把袋子打开了,里面露出一沓沓用牛皮纸捆着的纸币——是印着工人头像的“大团结”,十块一张,码得整整齐齐。

李建军和老栓赶紧凑过去,两人的眼睛瞬间直了。

李建军伸手摸了摸,纸币的纹路糙得硌手,是真钱。他数了一遍,又数一遍,声音都在抖:“一、二十沓!这是一万块?”

一万块!在1987年的h省,就算是燕京、魔都的大干部家庭,能拿出一万块的也寥寥无几。

秀莲捂住嘴,眼泪又下来了,不是疼的,是吓的:“这钱哪来的?不会是陷阱吧?”

老栓蹲下来,手指在钱上摩挲着,突然摸到袋子底还有硬邦邦的东西,他掏出来一看,是十张叠得整齐的纸条,每张纸条上都印着人名、地址,还贴着一张黑白照片。

老栓识字不多,只认出几个常见的字,李建军读过小学,接过纸条一看,脸“唰”地就白了,一股凉气从脚底板直窜到后脑勺,他咽了口唾沫,声音发飘:“爹纸条上写着写着只要杀了上面的人,一个人头奖励一万块,这一万块是定金还说,不管去哪,杀一个人,就给妞妞一万块”

“啥?”老栓一把抢过纸条,凑到眼前仔细看,虽然好多字不认识,但“杀人”“奖励一万”“妞妞”这几个字他看明白了。

他的手开始发抖,不是怕,是恨——纸条上的第一个名字,就是肇家的老三,就是他带着人,把怀孕五个月的秀莲从炕上拖下来,强行拉去卫生院流了产,还逼着他和建军去做了结扎。

“爹,这这能信吗?”李建军的声音带着哭腔,他不是没恨过,可肇家、安家、关家都是镇上的大人物,有钱有势,他们父子俩连吃饱饭都难,哪敢跟人家斗?

“要不咱们把钱还回去吧?”

“还回去?”老栓突然笑了,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往哪还?这荒村就咱一家,谁会平白无故送一万块来?你忘了秀莲肚子里的娃是怎么没的?忘了你被他们打断的那根肋骨?忘了俺们李家连个传宗接代的根都快没了?”

他的声音越来越高,最后几乎是吼出来的,“这世道黑,他们不用结扎,不用遵守‘只生一个’的规矩,却逼着咱们这些穷苦人断子绝孙!这钱,是老天爷给的机会!”

李建军低下了头,眼泪砸在冻硬的土地上,瞬间就凝成了小冰粒:“可俺们斗不过他们他们人多,还有枪”

“不用你斗。”老栓打断他,把猎枪往他手里一塞,“你拿着钱,带着秀莲和妞妞,去南方。越远越好,别回头。”

“爹!”李建军猛地抬头,眼眶通红,“俺不去!俺是男子汉,俺跟他们拼了!俺枪法虽然练不好,可俺有手有脚,大不了一命换一命!”

“拼?你拼得过吗?”老栓拍了拍他的肩膀,声音软了下来,“秀莲刚流过产,身子虚,妞妞才六岁,还等着长大嫁人。你走了,把妞妞养大,等她嫁人了,过继个男孩,跟着你姓李,咱们李家的根就断不了。这比啥都重要。”

他顿了顿,又说,“至少十年别回来,他们要是找不着你,就不会为难妞妞。”

李建军还想说什么,老栓却摆了摆手:“别磨蹭了,赶紧收拾东西。秀莲,把家里值钱的都带上,主要是妞妞的衣服,南方比咱这暖和,可也得带两件厚的。”

秀莲没说话,只是默默地点头,转身进了屋。她翻出家里唯一一件没打补丁的棉袄——那是妞妞满月时她娘给做的,一直没舍得穿,又把那一万块钱分成两份,一份缝在妞妞的棉袄夹层里,一份藏在李建军的鞋底。

妞妞懂事地帮着叠袜子,虽然不知道要去哪,可她知道,爹娘要带她离开爷爷了,她拉着老栓的衣角,小声说:“爷爷,你跟我们一起走好不好?”

老栓摸了摸妞妞的头,眼眶也红了:“爷爷老了,走不动了,妞妞要听话,跟着爹娘好好过日子,等长大了,回来给爷爷上坟。”

半个时辰后,李建军背着行李,秀莲抱着妞妞,跟着老栓出了门。

老栓赶着家里那辆吱呀作响的马车,车轱辘压在冻路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响。一路上没人说话,只有寒风在耳边刮。

到了镇上的汽车站,老栓从怀里掏出两张去南方的车票,塞给李建军:“到了那边,找个没人认识的地方,好好过日子。”

李建军接过车票,突然跪在地上,“咚咚”给老栓磕了三个头:“爹,您多保重!孩儿不孝!”

老栓赶紧把他扶起来:“男子汉,别学娘们哭哭啼啼的。走吧,车要开了。”

看着马车消失在夜色里,老栓才转身回家。推开房门,他看见桌上放着一沓钱——是一千块,应该是建军偷偷留下的。

老栓笑了笑,把钱揣进怀里,转身进了里屋,从床底下拖出一个木箱子,里面是他藏的几件旧军装——那是他当年当志愿兵时穿的,虽然破了,可还能穿。

第二天一早,老栓揣着一千块钱,去了镇上的黑市。他找了个相熟的老伙计,花八百块买了一捆雷管,又买了一盒火柴,藏在军装里面。

接下来的几天,老栓每天都去镇上晃悠,观察肇家的动静——肇家老三住的是镇上唯一一栋五层小楼,红砖墙,玻璃窗,跟周围的土房比起来,像个怪物。

腊月二十八,离过年还有两天,老栓发现肇家小楼里格外热闹,门口停了好几辆自行车,还有一辆吉普车——是安家的。

他趴在墙根听了听,里面传来划拳喝酒的声音,他数了数,进去的人正好十个,都是纸条上写着的名字。

机会来了。

当天晚上,老栓穿上那件旧军装,把雷管一圈圈缠在腰上,外面套上大衣,手里攥着火柴,一步步朝肇家小楼走去。

门口的狗腿子想拦他,他瞪了一眼,声音沙哑:“俺是来找肇老三说事的,你敢拦?”

狗腿子见他眼神吓人,没敢多问,让他进去了。

老栓一进客厅,就把大门关上了。屋里的人正喝得高兴,见进来个陌生人,肇老三皱着眉:“你是谁?敢闯俺家?”

老栓没说话,一把扯开大衣,露出腰上的雷管,手里的火柴“噌”地划着了,点着了引线。

“俺是谁?”他哈哈大笑,声音震得屋顶的灰尘都掉下来了,“俺是来要你们命的人!”

他冲过去,一把抓住肇老三的衣领,又分别拽住旁边的安老二和关老四,“你们欠俺李家的,今天俺都讨回来!”

屋里的人慌了,有的想跑,有的想抢他手里的引线,可老栓把三人死死拽在怀里,谁也靠近不了。

引线“滋滋”地冒着火花,映着老栓的脸,他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俺李家的根没了,你们也别想活!值了!”

“轰!”

一声巨响,震天动地。肇家的五层小楼像纸糊的一样,瞬间塌了下去,火光冲天,浓烟滚滚,把半边天都染黑了。

“快!救火!救人!”门口的狗腿子疯了一样喊着,可火太大了,塌下来的砖头瓦块把人都埋在了

与此同时,其他地方,也发生了同样的事。

付杰在家中被人按在尿壶里,活活溺死;赵飞蓬在去卫生院的路上,被人用猎枪打死;还有的人在家中被刀捅死,有的在酒桌上被人用酒瓶砸死

这些凶手,都是像李老栓一样的穷苦人,他们拿着那张写着名字的纸条,用自己的方式,向那些压迫他们的人,讨回了公道。

寒风还在刮,可这一次,风里似乎带着一丝暖意——那是底层人在黑暗中,用生命燃起的一点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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