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平,天坛公园,第七仓库。
空气里那股甜腻又刺鼻的化学气味,正疯狂地钻过防毒面具的阻隔,刺激着每一个人的神经。
王喜奎的视线,牢牢钉在那一百二十个墨绿色的金属罐上。
这每一个罐子,都是一个沉默的魔鬼。
只要一个念头,一个火星,就能将这座千年古都彻底拖入人间炼狱。
“团长,魏和尚那边送来的手令。”
一名队员快步上前,递来一张沾染着血腥与汗渍的纸条。
王喜奎接过,手电光下,冈村宁次那因恐惧而扭曲的字迹清晰可见,上面盖着他的私人印章,命令调动“中和剂”。
“城西陆军医院,地下冷库”
王喜奎低声默念,脑中飞速盘算。
冈村这个老鬼子,死到临头还留了这么一手,故意将毒剂与解药分置,就是为了防止被一锅端。
这份狡猾,让王喜奎心中警兆大作。
可现在,这一手却成了唯一的希望。
“二狗!”
王喜奎转身,看向身侧沉默如铁塔的一营长张二狗。
“到!”
张二狗上前一步,声音沉稳如山。
“你带一个排,三十个弟兄,拿上手令,立刻去城西陆军医院!”
王喜奎的命令不容置疑,每一个字都带着金属般的坚定。
“任务只有一个,把中和剂,完完整整地给老子带回来!”
“路上,能避就避,避不开的,用最快的速度解决!“
”不要恋战!”
张二狗一个标准的敬礼,眼神锐利如鹰。
“保证完成任务!”
“去吧。”王喜奎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
“天亮之前,我必须看到中和剂!”
“是!”
张二狗不再多言,转身点了三十名队员。
这些人,是特战团的刀尖,每一个都是从尸山血海里精挑细选出的精英。
他们检查装备,消音冲锋枪、淬毒匕首、高爆手雷,以及最重要的——
“特种一型”三代夜视镜。
“出发!”
张二狗一挥手,三十多道黑影瞬间没入仓库外的无尽夜色。
王喜奎看着他们消失的方向,深深吸了口气。
他知道,这又是一场在刀尖上的舞蹈。
此刻的北平城,就是一个巨大的火药桶。
冈村被俘的消息已经开始在日军内部扩散,十几万日军群龙无首,陷入混乱。
但这种混乱并非意味着安全,反而更添几分无法预测的凶险。
一支孤军要横穿大半个城区,闯入重兵把守的医院,其中的凶险,难以估量。
“团长,咱们现在怎么办?”
一名队员走来,看着那堆金属罐,声音发紧。
“等。”
王喜奎只说了一个字。
他靠在冰冷的门框上,目光投向远处炮火映红的夜空。
“等二狗的消息,等总指挥的命令,等李云龙的坦克碾碎这座城门。”
“在此之前,”他声音陡然转冷。
“我们,就是钉死在这里的钉子!任何人,敢靠近仓库一步,就地格杀!”
“是!”
北平的街道,已然沦为战场。
枪声、爆炸声此起彼伏。
偶尔有几辆被击毁的日军卡车还在冒着浓烟,残骸在火光中闪烁。
张二狗带着他的小队,穿梭在城市废墟里。
他们放弃大路,只在狭窄的胡同与房顶间穿行。
“特种一型”夜视镜的惨绿视野里,黑夜亮如白昼。
“前方路口,十二人巡逻队,三十秒后遭遇!”
队伍前方的侦察兵通过喉部送话器发来预警。
“进左边院子,上房!”
张二狗的命令冷静,没有一丝情绪波动。
队员们悄无声息地翻入一个漆黑院落,几个纵跃便伏上屋脊,与阴影融为一体。
他们的动作如同猫科动物般轻盈,没有发出一丝多余的声音。
片刻,一队日军骂骂咧咧地从胡同口走过,丝毫不知死神刚刚就在头顶与他们擦肩而过。
他们还以为这城里只有那些惊慌失措的支那平民。
“安全,前进!”
确认日军走远,小队再次出发。
一路上,他们有惊无险,偶尔也遭遇零星的日军散兵游勇。
都在无声无息中被高效清除,没有惊动任何守军。
城西陆军医院遥遥在望。
那是一片庞大的西式建筑群,灯火通明,门口的沙袋工事和九二式重机枪透着森森杀气。
医院周围的戒备显然没有因为总司令部的混乱而松懈,反而更加森严。
“狗哥,这防守比军火库还严。”
一个队员低语,手中的冲锋枪握得更紧了些。
张二狗举起夜视镜,医院内人影绰绰,一片混乱,但这种混乱是受伤士兵进出的忙碌,而非防御的空虚。
“硬闯不行,动静太大。”
“用手令?”
“不行。”张二狗立刻否定。
“我们这身打扮,拿着总司令的手令要东西,就是自报家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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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此刻冈村已成俘虏,他的手令能否生效,也成了未知数。”
他的视线最终锁定在医院侧面一栋爬满管道的后勤楼。
楼顶,有一条封闭的空中走廊,直通主楼。
“有了。”
张二狗嘴角一勾,在黑夜中显得有些冷酷。
“从那儿进去。”
“猴子,带两人,解决墙角哨兵,要干净。”
“其他人,跟我来!”
进入主楼,浓烈的消毒水味扑面而来,混合着伤兵的呻吟与医护的奔走。
空气中弥漫着压抑的血腥味。
没人注意到这群行动诡异的“友军”,他们看起来和那些忙碌的伤兵处理小队并无二致,只是更沉默,更高效。
“狗哥,这边!”
队员发现了通往地下的楼梯口,示意张二狗跟上。
走廊尽头,一扇厚重铁门挡住去路,两名宪兵持枪而立,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口令!”
宪兵立刻举枪,厉声喝问。
张二狗脑中电光石火,没有回答,而是掏出冈村的手令,满脸焦躁地大步流星走过去。
他的步伐又快又急,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上位者的气势。
“八嘎!总司令官阁下紧急手令!耽误了军国大事,你们担待得起吗?!”
他用蹩脚的日语怒吼,将手令直接塞进一个宪兵怀里,语气中带着毫不掩饰的愤怒与焦急。
两个宪兵被这股气势震慑,看到手令上冈村宁次的签名和私人印章,瞬间面色惨白,冷汗直流。
他们立刻立正敬礼,慌忙拉开厚重的铁门。
“快点!”
张二狗不耐烦地催促,带队鱼贯而入。
铁门在身后“哐当”关上,将所有的喧嚣与危险暂时隔绝在外。
“他娘的,演戏比打仗还累。”
他低骂一句,眉宇间的紧张却丝毫未减。
门后是巨大的冷库,冷气逼人,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包裹住众人。
货架上摆满各种医用物资,药品的气味混杂着冷空气,刺激着鼻腔。
“分头找!红色骷髅头标志!”张二狗沉声下令。
“狗哥!找到了!”
角落里,一个队员兴奋地低呼。十几个半人高的木箱被帆布盖着。
掀开帆布,木箱上,赫然印着猩红的骷髅头,下面一行日文——“特殊中和剂”。
“就是它!”
张二狗心中一喜,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瞬间涌上心头。
“快!搬走!”
队员们立刻上前,两人一组抬起木箱,准备撤离。
“等等!”
张二狗突然叫住了他们,声音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
他没有闻到任何气味,但一种源自无数次生死搏杀的直觉,一股冰冷的寒意,让他的心脏猛地一跳。
太顺利了。
顺利得像一个写好了剧本的陷阱。
他的目光在木箱上飞快扫过,最后停留在箱子底部一个不起眼的、用铅笔画上去的极小标记上——
一个倒写的“卍”字符。
他脑中瞬间炸开!
这是林总工在特战训练课上,专门强调过的日军731部队内部标记之一,代表“销毁处理品”,是绝对不能触碰的致命陷阱!
这不是中和剂,这是另一种更恐怖的毒剂!
冈村宁次那个老狗,即便被俘,仍旧如此歹毒!
“放下箱子!全部退后!”
张二狗的声音嘶哑,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带着滔天怒意和不容置疑的命令,暴喝道。
队员们被他从未有过的紧张神情和那震耳欲聋的吼声所惊,立刻放下木箱,退到他身后。
“怎么了,狗哥?”
“这是陷阱!”
张二狗死死盯着那个代表着死亡的标记,后背瞬间被冰冷的汗水浸透。
他牙关紧咬,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
“冈村那老狗,想让我们和全城人一起死!这个狗日的!”
他一把抓起喉部的送话器,接通了团指挥频道。
“团长!我是张二狗!“
”中和剂是陷阱!重复,是陷阱!“
”箱子上有731部队的‘销毁’标记!”
第七仓库,王喜奎听到张二狗那撕心裂肺的吼声,心脏几乎停止跳动,一种深入骨髓的寒意瞬间蔓延全身。
他毫不犹豫,立刻通过最高权限的总指挥频道,将这个万分危急的情报吼了出去,声音因极度愤怒而颤抖。
“总指挥!我是王喜奎!中和剂是陷阱!是731部队的剧毒物!”
太行山,前敌总指挥部。
林川听到王喜奎那撕心裂肺的吼声,瞳孔骤然收缩,眼中闪过一丝凌厉的杀意!
冈村宁次,果然是死性不改!
“张二狗!听我命令!”
他一把抢过送话器,声音如同冰封的钢铁,冷静得不带一丝情感,却又充满威严。
“立刻检查冷库里其他药品!找包装袋上印有‘次氯酸钠’或者‘烧碱溶液’字样的东西!”
“那才是真正的中和剂!那才是救命的东西!”
林川的声音,跨越数百公里,直接在张二狗的耳边炸响,将他从那股愤怒与绝望的边缘拉了回来。
张二狗瞬间惊醒!
林总工的知识,再次在最绝望的时刻,成为了唯一的救命稻草!
他猛地回头,视线如电,在冷库货架上飞速扫过!
“找到了!消毒用次氯酸钠!医用高浓度烧碱溶液!”
队员们惊喜的声音在频道中响起,瞬间点燃了所有人的希望。
“放弃木箱!带上这些!能带多少带多少!快!”
林川的声音不容置疑,但却又透着一丝急迫。
“是!”
就在队员们疯狂搬运这些化学品时,冷库外,刺耳的警报声大作!
急促的脚步声和日语的呼喊声从四面八方传来,混杂着枪栓拉动的咔哒声和日本兵冰冷的呼吸声!
“不好!鬼子发现我们了!”
张二狗脸色剧变,眼中杀机毕露。
“轰!”
一声巨响,冷库的正门被从外面猛地撞开,木屑与灰尘四溅。
几十个端着步枪,刺刀闪着寒光的日本兵潮水般涌了进来,黑洞洞的枪口瞬间对准特战队员们!
“不许动!”领头的日军曹长厉声咆哮。
回答他们的,是张二狗冰冷的咆哮。
“开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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