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室的时间失去了意义。
唯一的自然光来自石板缝隙，每天只有正午时分，几缕微弱的光束会斜斜射入，照亮空气中缓慢舞动的尘埃。秦朗通过观察光束的角度判断时间流逝：三天了，他们困在这个石砌的囚笼里已经三天。
斯塔克的情况在恶化，以一种缓慢但不可逆转的方式。
第一天，他只是虚弱、畏光、对声音异常敏感。第二天，他开始抱怨“永恒的饥饿”，不是对食物，而是对某种更深层的东西。第三天黎明前，秦朗被一种奇怪的咝咝声惊醒——是斯塔克的呼吸声，变得异常悠长而间隔不均，像蛇在休眠。
“弟弟？”莫克立刻醒来，手伸向旁边的猎枪。
秦朗点燃一盏小油灯，昏黄的光照亮角落。斯塔克蜷缩在那里，背对他们。他的姿势很不自然：关节似乎能以异常的角度弯曲，手指紧抓地面，指甲已经变黑变长，像某种猛禽的爪子。
“斯塔克，”秦朗轻声呼唤，“你能听见我吗？”
一阵沉默。然后斯塔克慢慢转过头。
油灯的光照在他脸上时，萨米倒抽一口冷气。斯塔克的脸色苍白如墓穴中的大理石，皮肤下青黑色的血管像地图上的河流清晰可见。最可怕的是他的眼睛：瞳孔完全扩张，吞噬了虹膜，只剩下两个深不见底的黑洞，在黑暗中闪著微弱的红光。
“我能听见”斯塔克的声音变了，嘶哑低沉，带着一种非人的回响，“很多声音。很多心跳。像鼓声，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不，从很近的地方。”他的目光落在萨米身上，“你的心跳，男孩。像小鸟，快而脆弱。”
萨米本能地后退一步，抱紧吉他。
“斯塔克，”莫克的声音因努力保持平静而颤抖，“看着我。我是莫克。你哥哥。”
斯塔克的黑眼睛转向莫克，那红色的微光闪烁了一下，像风中残烛。“莫克我记得。你总是保护我。在芝加哥，那些白人想找麻烦时，你挡在我前面。”他的表情扭曲，似乎在回忆和某种更原始的本能间挣扎，“但现在现在我闻到你血液的香气。那么温暖，那么鲜活。”
他突然向前倾身，动作快得让秦朗差点没反应过来。但莫克没有退缩，反而迎了上去，双手抓住弟弟的肩膀。
“看着我！”威廉姆斯！你热爱音乐，你讨厌早起，你做的辣酱能辣哭一头熊！你是我的弟弟，不是他们中的一员！”
斯塔克僵住了。他眼中的红光剧烈闪烁，像在与什么无形的力量搏斗。他的嘴唇颤抖，露出已经开始变尖的牙齿。“我我不想伤害你们但饥饿它像火在燃烧”
秦朗迅速行动。他取出银针，在油灯上消毒。“莫克，按住他。我需要再次施针，这次要更深，更危险。”
“会怎样？”
“可能会暂时压制吸血鬼的本能，但也可能伤到他的人性部分。”秦朗坦白，“我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但如果不尝试，他很快会完全转变，再也回不来。”
莫克看着弟弟痛苦的表情，点头。“做吧。”
萨米放下吉他，过来帮忙按住斯塔克的双腿。秦朗开始施针——这次不是延缓，而是压制。他选择了一系列危险的穴位：鬼封、鬼垒、鬼心，这些在中医里极少使用的“十三鬼穴”，据传能驱除附体的邪灵。
每刺一针，斯塔克都发出介于痛苦和解脱之间的呻吟。银针刺入时，伤口周围冒出细微的白烟，仿佛在灼烧体内的毒素。秦朗捻转针尾，运用家传的“透天凉”手法，让针感如冰线贯穿经络。
最后一针刺入百会穴时，斯塔克的身体剧烈抽搐，然后瘫软。眼中的红光完全消失，瞳孔恢复正常大小，虽然依然扩大，但至少能看见熟悉的棕色虹膜。
“弟弟？”莫克轻声呼唤。
斯塔克慢慢睁开眼睛。这一次，眼神清晰了许多，尽管疲惫和痛苦仍在。“莫克我刚才差点”
“过去了。”莫克抱住他，不顾弟弟身上异常的寒冷和那股淡淡的腐败气味，“现在过去了。”
但秦朗知道没有过去。他看到斯塔克脖子上的伤口又开始渗出黑色粘液，药膏的效果在减弱。而且，在刚才施针时，他感觉到斯塔克体内有两种力量在斗争：一种是他熟悉的人类生命力，另一种是冰冷、饥渴、永恒的存在。
“我们需要解药，而且要快。”秦朗收拾银针，“萨米，乐谱研究得怎么样了？”
男孩拿起那张发黄的乐谱，这几天他几乎没合眼，一直在研究。“我我想我理解了一部分。这不是普通的音乐。看这里——”他指著乐谱上的一个段落，“这些音符本身构成了一段旋律，但如果你按照旁边的节奏标记和动态符号来演奏，它会变成另一种东西。就像就像镜子里的倒影。”
“什么意思？”
“同一组音符，可以演奏出两首完全不同的曲子。”萨米解释，“一首是正常的布鲁斯，但另一首”他犹豫了，“另一首像是呼唤。或者警告。”
秦朗回想起地下室墙壁上的符号，以及它们被激活时的反应。琼斯的日记里提到，他将知识藏在音乐中。也许这乐谱不仅仅是密码，而是一种实际的力量工具。你能试着演奏‘另一首’曲子吗？”
萨米不安地看着狭窄的地下室。“在这里？万一引来”
“我们已经暴露了，”莫克说，“而且如果这音乐真有力量，我们需要知道是什么力量。小心地演奏，轻声。”
萨米点头，调整吉他。他深吸一口气，开始弹奏。起初是正常的布鲁斯旋律，忧伤而美丽。然后，他改变了指法和力度，音乐突然转变——同样的音符，但听起来完全不同：变得尖锐、不和谐、充满张力，仿佛每个音符都在拉扯空间的经纬。
随着音乐进行，地下室发生了奇怪的现象。
墙壁上的符号开始微微发光，不是油灯的反射，而是从石头内部透出的微弱蓝光。空气变得沉重，充满静电，秦朗手臂上的汗毛竖立。最惊人的是，地板中央那个光滑的区域，开始显现出之前看不见的图案——更多的符号，交织成一个复杂的圆形法阵。
“继续！”秦朗催促，同时迅速用炭笔在纸上临摹新出现的图案。
萨米继续演奏，汗水从额头滴落。音乐似乎需要巨大的精力，他的手指开始颤抖，但坚持着。法阵完全显现：一个直径约三英尺的圆，内部是凯尔特式的纠缠线条，边缘是古英语和某种更古老语言的符文。
最后一个音符落下时，萨米几乎虚脱，吉他差点脱手。但法阵的光芒持续了几秒，然后逐渐暗淡，但没有完全消失，像余烬般在石头表面留下微弱的痕迹。
“这是什么？”莫克敬畏地问。
秦朗研究著临摹的图案。“根据我祖父的手札和伊莱贾日记的片段，这看起来像一种‘封印阵’或‘召唤阵’。但具体是哪种，需要解读这些符文。”他指着边缘的文字，“这不是英语，也不是拉丁语。可能是一种非常古老的爱尔兰方言，或者”
“或者是他们的语言。”斯塔克突然说，声音虚弱但清晰。
所有人都看向他。
斯塔克挣扎着坐起，眼睛紧盯着法阵。“我不知道怎么知道的但当我看着这些符号时，脑子里浮现出词句。不是英语，但我理解意思。”他指著一个符文，“这个念‘克纳’，意思是‘束缚’或‘囚禁’。那个是‘德拉克’，‘鲜血’或‘血脉’。”
秦朗和莫克交换了震惊的眼神。“你能解读这些？”
“一部分。”斯塔克闭上眼睛，仿佛在倾听远方的声音，“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我脑子里低语。是雷米克，还是其他吸血鬼？我不确定。但他们他们很古老，这些符号对他们有意义。”
萨米靠近法阵，小心地不触碰。“伊莱贾日记里提到，他的祖父——也就是我的高曾祖父——曾经和一个爱尔兰学者合作，研究如何对抗‘苍白恶魔’。也许这些符号是合作的产物：凯尔特魔法和其他东西的结合。”
“其他东西？”
萨米翻到日记的某一页，念道：“‘与来自东方的旅者交流，得知彼方亦有类似邪物，称‘僵尸’或‘血尸’。其对抗之法，虽与我等不同，然原理相通：以阳克阴，以正压邪，以生命之律对抗死亡之饥渴。’”
秦朗睁大眼睛。“东方旅者？可能是我的祖先，或者至少是来自中国懂医术的人。”
“日记还说，”萨米继续，“他们最终设计了一种方法，不是摧毁最古老的那个，而是‘将其束缚于其罪孽最深重之地，以音乐为锁，以血脉为钥，直至时间尽头或自愿悔改’。”
“音乐为锁，血脉为钥”秦朗思考着，“萨米，你的音乐。琼斯的后裔。而斯塔克现在部分转变，有吸血鬼的感知”他突然明白了，“这不是巧合。我们被带到这里，聚在一起，也许是为了完成伊莱贾未完成的工作。”
莫克皱眉：“你是说，我们注定要对抗雷米克？”
“我是说，我们拥有完成这件事所需的碎片：萨米的音乐和血脉，斯塔克对吸血鬼的感知，我的东方医学知识，你的力量和领导。”秦朗环顾这个狭窄的地下室，“而这个法阵，这个地下室——这不是偶然的废弃空间。这是伊莱贾和他的盟友准备的战场，或者说，监狱。”
斯塔克发出一声痛苦的笑。“所以我被咬，变成这副样子，也是‘注定’的一部分？”
“我不知道，”秦朗诚实地回答，“命运是个复杂的东西。但既然已经发生，我们可以选择如何应对。你可以让这变成纯粹的诅咒，或者让它成为武器。”
一阵沉默，只有油灯燃烧的细微噼啪声。然后莫克问：“具体怎么做？这个法阵怎么使用？”
秦朗重新研究法阵和符文。“从斯塔克的解读和日记的片段来看，这个法阵需要几个要素才能激活：正确的音乐——萨米刚才演奏的那种‘隐藏旋律’；琼斯家族的血脉——萨米本人；以及一种‘联系’，与要束缚的目标的联系。”
“斯塔克，”萨米突然说，“你现在和雷米克有联系，对吗？你能感觉到他？”
斯塔克犹豫了一下，然后点头。“像一根线，很细但坚韧，连接着我和某个存在。在线的另一端，是无尽的饥饿和古老的骄傲。是雷米克。我能感觉到他在哪里，在做什么，至少模糊地感觉到。他在等待。在聚集力量。”
“等待什么？”莫克问。
“满月。”斯塔克的声音低沉，“三天后是满月。那时他们的力量最强，而人类最脆弱。他计划在那天晚上进行某种仪式，需要萨米的音乐作为催化剂。”
“什么仪式？”
斯塔克闭上眼睛，集中精神。“不完全清楚。但和‘永恒音乐’有关。雷米克相信，如果他能将萨米的音乐天赋与吸血鬼的永恒结合，就能创造出某种东西——一种能影响所有听到它的生物的音乐，一种能传播吸血鬼诅咒的音乐。不是通过咬伤，而是通过声音本身。”
这个想法让所有人不寒而栗。音乐作为感染媒介——秦朗想起萨米的音乐如何吸引吸血鬼，如何似乎对他们有特殊影响。如果这种影响能被反转和控制
“我们必须在那之前行动，”莫克说，“或者至少破坏他的计划。”
“但我们连他在哪里都不知道确切位置。”萨米说。
斯塔克再次指向法阵。“也许这个能告诉我们。如果它是为束缚雷米克设计的，那么它可能能追踪他，或者揭示他的弱点。”他挣扎着站起，莫克扶着他。“让我试试解读更多。”
斯塔克跪在法阵旁，手指悬停在石面上方，不触碰。他的眼睛再次发生变化，瞳孔扩张，但这次没有红光，而是一种专注的幽深。他开始念出符文，声音混合了人类语言和某种古老的嘶嘶声：
“克纳-德拉克-维尔束缚-血脉-真理索尔-米安-格拉斯太阳-记忆-绿色”
随着他的诵读，法阵再次开始发光，但这次不同：光芒集中在中央，形成一团旋转的光雾。雾中开始显现图像——模糊，闪烁，但逐渐清晰。
是一片沼泽。月光下的沼泽，柏树从黑水中伸出，气根如幽灵的手臂。沼泽中央有一片干地，上面矗立著一座建筑的废墟：曾经是种植园主的大宅，现在只剩下烧焦的石墙和摇摇欲坠的柱子。
“我知道这个地方，”萨米低声说，“在黑水沼泽深处，当地人称之为‘鬼屋’。传说内战期间，一个支持北方的种植园主全家在那里被杀，房子被烧。从那以后，没人敢靠近，说那里闹鬼。”
图像继续变化，聚焦到废墟的地下室。那里不像他们所在的石砌空间，而是更粗糙的地窖，但被改造过：墙壁上挂著古老的地毯，家具虽旧但精致，甚至有一个书架，摆满了皮面书籍。房间中央，雷米克站在一个类似法阵的图案中，但那个法阵是红色的，用某种发光的物质绘制。
他身边站着另外三个吸血鬼，都比之前袭击酒吧的那些更古老、更威严。他们围着一件物品：一把吉他，非常古老，琴身是深色木材，镶嵌著象牙和银饰。吉他放在石台上，上方悬浮着一颗发光的红宝石，像一颗凝固的血滴。
“他的祭坛，”斯塔克解读著涌入脑海的信息，“他在准备仪式。那把吉他很古老，曾经属于某个伟大的音乐家，被雷米克‘收集’。红宝石是‘血石’，能储存音乐和生命能量。满月之夜，他计划将萨米带到那里，强迫他演奏，同时进行转变仪式。音乐将通过血石放大，传播”
图像开始闪烁、消散。斯塔克瘫坐在地，呼吸急促，额头上渗出冷汗——吸血鬼通常不出汗，这显示他仍在转变的早期阶段，人性部分还在挣扎。
“三天，”秦朗说，“我们有三天时间准备。”
“但怎么准备？”萨米问，“那里肯定有守卫，而且雷米克本人强大得多。我们只有四个人，其中一个还在转变中。”
莫克站起来，在狭小的空间里踱步——其实只有两步距离。“我们需要帮手。武器。计划。”
“帮手从哪里来？”秦朗问，“镇上的人要么害怕，要么敌视我们。3k党可能还在找我们。”
萨米突然说：“不一定需要人类帮手。”
其他人都看向他。
“日记里提到，”萨米翻到另一页，“伊莱贾不仅与爱尔兰学者和东方旅者合作，还得到了‘土地古老守护者’的帮助。当时我以为这是比喻，但现在”他看着法阵，“也许有我们可以争取的力量，非人类但也不一定是邪恶的力量。”
秦朗想起《驱邪秘录》中关于“地灵”和“自然精魂”的记载。祖父写道，在古老的土地上，尤其是未被现代文明完全侵蚀的地方，可能存在原始的意识和力量，它们通常中立，但可以被适当的仪式和尊重所触动。
“沼泽，”秦朗思考着，“古老的、充满生命的沼泽。那里肯定有原始的力量。如果我们能争取到帮助，哪怕只是分散注意力”
“我们需要具体计划，”莫克务实地说，“第一步：离开这个地下室，去沼泽侦查。第二步：收集或制作更多有效武器。第三步：在满月之夜前，找到方法干扰或破坏雷米克的准备。第四步：在仪式当晚，要么救出萨米，要么直接攻击雷米克。”
“还有第五步，”斯塔克苦涩地说，“在我完全变成怪物之前找到解药。”
秦朗点头。“解药需要三样东西：雷米克的血，纯阳之物，和斯塔克自己的人性。前两样我们可以在沼泽寻找。至于第三样”他看着斯塔克，“那取决于你，斯塔克。但我们可以帮助。萨米的音乐似乎能稳定你。还有记忆——人类记忆是你对抗转变的锚。”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他们制定详细计划。秦朗根据《驱邪秘录》和伊莱贾日记，设计了几种新武器：银粉炸弹、大蒜精油喷雾、特定频率的音叉（萨米说某些音符特别让吸血鬼不适）、还有用沼泽植物可能制作的毒素。
莫克负责战术和逃脱路线。他凭记忆画出沼泽的大致地图，标注可能的藏身点和伏击点。
萨米继续研究乐谱，寻找更多“隐藏旋律”，以及如何将其转化为实际武器。他还开始练习一种特别的演奏技巧：用吉他模仿自然声音——风声、水声、鸟鸣——秦朗推测这可能在争取沼泽力量时有帮助。
斯塔克则努力控制自己的新感知。他闭上眼睛，尝试“聆听”周围的吸血鬼活动。起初，他只能感受到雷米克那根明显的连接线，但逐渐地，他开始感知到更细微的脉动：附近有其他吸血鬼在活动，不多，大概四五个，在沼泽边缘巡逻。还有别的东西。古老、沉睡、像大地本身心跳的东西。
第二天黎明前，他们决定离开地下室，前往沼泽边缘创建前进基地。带着所有装备和补给，他们悄悄穿过树林。斯塔克带路，他的新感知能力能提前察觉危险。
沼泽的边缘在晨雾中显得朦胧而神秘。柏树从黑水中升起，树干包裹着西班牙苔藓，像披着灰色寿衣的巨人。空气中弥漫着腐烂植被和肥沃泥土的气息，混合著木兰花的甜香和更深的、动物性的麝香。
他们找到一个干燥的小丘，上面有一个猎人废弃的小屋，几乎完全被藤蔓掩盖。小屋状况比预期的好：屋顶基本完整，有一个壁炉，窗户用油纸覆盖。更重要的是，周围有天然的防御——三面环水，只有一条狭窄小径通向陆地。
“这里可以作为一个基地，”莫克评估道，“易守难攻。”
他们花了一天时间加固小屋，设置预警装置，并探索周围区域。秦朗采集了沼泽特有的植物：一种开黄花的藤蔓（可能有神经毒素），深红色的浆果（强烈的致幻效果），还有几种苔藓和真菌，根据祖父手札记载，有驱邪或净化的潜力。
傍晚，萨米在小屋外生起一小堆火，开始弹奏吉他。这次他尝试与沼泽“对话”——不是旋律，而是模仿自然声音。他拨动低音弦，模拟蛙鸣；用滑棒制造水波般的泛音；轻拍琴身，模仿雨滴。
起初，除了夜行生物的常规活动，什么都没有发生。然后，慢慢地，沼泽的回应开始了。
不是音乐，而是某种更深层的共振。水面开始泛起不自然的涟漪，不是风造成的。树木的阴影似乎在移动、重组。空气变得厚重，充满期待。
秦朗感到手臂上的汗毛再次竖起。他从背包里取出一些采集的植物，放在火堆旁，作为一种供奉。“我们寻求帮助，”他用英语说，然后重复用中文，“不为征服，而为平衡。古老的守护者，请倾听。”
没有直接的回应，但沼泽的气氛改变了。之前潜藏的敌意或漠然，似乎变成了谨慎的好奇。远处传来一声猫头鹰的鸣叫，不是普通的叫声，而是一系列复杂的音节，几乎像语言。
斯塔克突然睁开眼睛。“它们在观察我们。不是动物，是别的。古老，非常古老。它们记得伊莱贾。记得他的音乐和他的承诺。”
“什么承诺？”莫克问。
“保护这片土地不受‘外来的饥渴’侵害。”斯塔克解读著涌入脑海的印象，“作为回报，伊莱贾承诺人类不会过度开发沼泽，会尊重它的秘密。但人类打破了承诺。伐木、排水、污染所以守护者退隐了，不再干涉。”
萨米停止了弹奏。“如果我们承诺修复关系呢？如果我们赶走吸血鬼——他们也是‘外来的饥渴’——然后保护这片沼泽呢？”
沉默。然后，沼泽深处传来一阵低沉的声音，像无数青蛙齐鸣，但形成有节奏的模式。斯塔克专注地听着，然后翻译：“它们说，需要证据。不是言语，而是行动。在满月之夜，如果我们展现勇气和尊重，它们可能会制造干扰。但不能直接对抗吸血鬼——那不属于它们的领域。”
“干扰就够了，”秦朗说，“我们只需要创造机会。”
那天晚上，他们轮流守夜。秦朗值最后一班，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他坐在小屋门口，看着沼泽的雾气在月光下像活的生物般流动。斯塔克坐到他旁边，出乎意料地清醒。
“睡不着？”秦朗问。
“不需要那么多睡眠了。”斯塔克说，声音平静但带着忧伤，“吸血鬼的部分在增长，秦朗。我能感觉到它，像体内的第二个心跳。冰冷，但强壮。有时候有时候它似乎很有道理。永恒，力量，不再有痛苦或恐惧”
“但也没有温暖，”秦朗轻声说，“没有阳光，没有真正的食物味道，没有随着时间成长和改变的能力。只有永恒的饥渴，和逐渐消失的记忆。”
斯塔克沉默了很长时间。“莫克是我认识的最好的人。小时候，父母工作很晚，他总是照顾我。有一次我发烧，他整夜不睡，用湿布给我擦身体，给我读故事。那时候我们甚至没有足够的食物，但他总是把他那份分给我一些。”他的声音哽住了，“我不能忘记这些。我不能变成会伤害他的东西。”
“那就不要忘记，”秦朗说，“把你的记忆变成锚。每次吸血鬼的本能升起，就抓住一个记忆：莫克教你弹第一个和弦，你们一起在芝加哥听第一场爵士演出，你们决定开酒吧时的希望。这些记忆不仅仅是过去——它们是你选择成为谁的基础。”
斯塔克点头，然后说：“你为什么要帮助我们，秦朗？你可以离开，去更安全的地方。”
秦朗看着东方天空出现的第一缕晨光。“我的祖父曾经说，世界是一个大花园，每个人都是一株植物。有些植物强壮，有些脆弱，但花园要繁荣，需要所有植物都有生长的空间。当有人试图拔除某些植物，仅仅因为它们是不同的品种时，整个花园都会受苦。”他停顿了一下，“而且，你们在我需要时帮助了我。在中医里，我们相信平衡——给予和接受必须平衡。”
“你相信我们能赢吗？”
“我相信我们有机会，”秦朗诚实地说，“但更重要的是，我相信我们选择战斗本身就有意义。即使失败，我们也证明了有些东西值得为之战斗：自由、尊严、爱。”
远处传来第一声鸟鸣，宣告黎明的到来。沼泽的雾气开始被染上金红色。斯塔克退缩了一下——晨光让他不舒服，但没有造成伤害，可能因为转变不完全，也可能因为秦朗的治疗延缓了效果。
“还有两天，”斯塔克说，“满月之夜。”
“是的，”秦朗站起来，“还有两天准备。但我们已经不是几周前那些无助的人了。我们有知识，有彼此，有这片古老土地的潜在帮助。而且我们有最重要的一样东西：选择战斗的决心。”
莫克和萨米醒来，四人简单吃了早餐——罐头豆子和秦朗采集的可食用野菜。然后他们继续准备：制作武器，练习战术，研究乐谱，探索沼泽。
第二天下午，萨米有了突破。他在演奏一段特别复杂的“隐藏旋律”时，吉他弦突然发出异常明亮的光芒，音符在空中几乎可见，像涟漪般扩散。当涟漪触及一棵柏树时，树皮上显现出短暂的符号——与地下室的法阵相似。
“音乐能激活隐藏的符号，”萨米兴奋地说，“也许沼泽里到处都是伊莱贾和他的盟友留下的符号，需要正确的音乐才能激活！”
这意味着他们可能有更多工具，如果他们能找到并激活这些符号的话。
傍晚，斯塔克在试图感知雷米克时，有了另一个发现：“他在移动。离开沼泽，去镇上？不，是镇外的某个地方。有聚会，很多人。人类。”
“3k党集会，”莫克脸色阴沉，“雷米克和他们有联系？”
“可能相互利用，”秦朗分析，“3k党想要清除‘不受欢迎的元素’，雷米克想要混乱和恐惧作为掩护。而且，如果他能将一些3k党成员转化为吸血鬼手下”
这个可能性让人不寒而栗。种族主义的狂热加上吸血鬼的力量和永恒——一个可怕的组合。
“我们必须破坏那个集会，”莫克说，“不是直接攻击，而是揭露真相。让3k党看到他们所谓的‘盟友’的真实面目。”
“危险，”秦朗警告，“但我们可能没有选择。”
满月前夜，他们做出了决定：秦朗和萨米留在沼泽基地，继续准备对抗雷米克。莫克和斯塔克去侦查集会，尝试破坏雷米克与3k党的联盟。分离是风险的，但时间紧迫，他们需要多线行动。
分别前，萨米给了斯塔克一个小布袋。“里面有一根吉他弦，浸过我的血和秦朗的药水。如果遇到吸血鬼，振动琴弦——它会发出特定频率，干扰他们。”
斯塔克接过布袋，小心收好。“谢谢，孩子。”
莫克拥抱了秦朗。“保重。如果我们明天日落前没有回来继续计划。保护萨米，阻止雷米克。”
“你们会回来的，”秦朗坚定地说，“我们都会。”
莫克和斯塔克消失在沼泽的迷雾中。秦朗和萨米回到小屋，继续工作，但空气中多了一份沉重。他们都知道，每一次分离都可能成为永别，每一次战斗都可能失败。
但正如秦朗所说，选择战斗本身就有意义。在这个月光渐盈的夜晚，在古老沼泽的边缘，两个来自世界不同角落的人——一个中国草药师和一个黑人音乐少年——继续准备着几乎不可能的战斗。不是为了荣耀或复仇，而是为了更简单、更深刻的东西：保护所爱之人，捍卫选择的自由，证明即使在最深的黑暗中，人性之光仍然可以闪耀。
小屋外，沼泽低语着古老的秘密。小屋内，决心如炭火般在灰烬下燃烧，等待着爆发的时刻。
地下室的时间失去了意义。
唯一的自然光来自石板缝隙，每天只有正午时分，几缕微弱的光束会斜斜射入，照亮空气中缓慢舞动的尘埃。秦朗通过观察光束的角度判断时间流逝：三天了，他们困在这个石砌的囚笼里已经三天。
斯塔克的情况在恶化，以一种缓慢但不可逆转的方式。
第一天，他只是虚弱、畏光、对声音异常敏感。第二天，他开始抱怨“永恒的饥饿”，不是对食物，而是对某种更深层的东西。第三天黎明前，秦朗被一种奇怪的咝咝声惊醒——是斯塔克的呼吸声，变得异常悠长而间隔不均，像蛇在休眠。
“弟弟？”莫克立刻醒来，手伸向旁边的猎枪。
秦朗点燃一盏小油灯，昏黄的光照亮角落。斯塔克蜷缩在那里，背对他们。他的姿势很不自然：关节似乎能以异常的角度弯曲，手指紧抓地面，指甲已经变黑变长，像某种猛禽的爪子。
“斯塔克，”秦朗轻声呼唤，“你能听见我吗？”
一阵沉默。然后斯塔克慢慢转过头。
油灯的光照在他脸上时，萨米倒抽一口冷气。斯塔克的脸色苍白如墓穴中的大理石，皮肤下青黑色的血管像地图上的河流清晰可见。最可怕的是他的眼睛：瞳孔完全扩张，吞噬了虹膜，只剩下两个深不见底的黑洞，在黑暗中闪著微弱的红光。
“我能听见”斯塔克的声音变了，嘶哑低沉，带着一种非人的回响，“很多声音。很多心跳。像鼓声，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不，从很近的地方。”他的目光落在萨米身上，“你的心跳，男孩。像小鸟，快而脆弱。”
萨米本能地后退一步，抱紧吉他。
“斯塔克，”莫克的声音因努力保持平静而颤抖，“看着我。我是莫克。你哥哥。”
斯塔克的黑眼睛转向莫克，那红色的微光闪烁了一下，像风中残烛。“莫克我记得。你总是保护我。在芝加哥，那些白人想找麻烦时，你挡在我前面。”他的表情扭曲，似乎在回忆和某种更原始的本能间挣扎，“但现在现在我闻到你血液的香气。那么温暖，那么鲜活。”
他突然向前倾身，动作快得让秦朗差点没反应过来。但莫克没有退缩，反而迎了上去，双手抓住弟弟的肩膀。
“看着我！”威廉姆斯！你热爱音乐，你讨厌早起，你做的辣酱能辣哭一头熊！你是我的弟弟，不是他们中的一员！”
斯塔克僵住了。他眼中的红光剧烈闪烁，像在与什么无形的力量搏斗。他的嘴唇颤抖，露出已经开始变尖的牙齿。“我我不想伤害你们但饥饿它像火在燃烧”
秦朗迅速行动。他取出银针，在油灯上消毒。“莫克，按住他。我需要再次施针，这次要更深，更危险。”
“会怎样？”
“可能会暂时压制吸血鬼的本能，但也可能伤到他的人性部分。”秦朗坦白，“我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但如果不尝试，他很快会完全转变，再也回不来。”
莫克看着弟弟痛苦的表情，点头。“做吧。”
萨米放下吉他，过来帮忙按住斯塔克的双腿。秦朗开始施针——这次不是延缓，而是压制。他选择了一系列危险的穴位：鬼封、鬼垒、鬼心，这些在中医里极少使用的“十三鬼穴”，据传能驱除附体的邪灵。
每刺一针，斯塔克都发出介于痛苦和解脱之间的呻吟。银针刺入时，伤口周围冒出细微的白烟，仿佛在灼烧体内的毒素。秦朗捻转针尾，运用家传的“透天凉”手法，让针感如冰线贯穿经络。
最后一针刺入百会穴时，斯塔克的身体剧烈抽搐，然后瘫软。眼中的红光完全消失，瞳孔恢复正常大小，虽然依然扩大，但至少能看见熟悉的棕色虹膜。
“弟弟？”莫克轻声呼唤。
斯塔克慢慢睁开眼睛。这一次，眼神清晰了许多，尽管疲惫和痛苦仍在。“莫克我刚才差点”
“过去了。”莫克抱住他，不顾弟弟身上异常的寒冷和那股淡淡的腐败气味，“现在过去了。”
但秦朗知道没有过去。他看到斯塔克脖子上的伤口又开始渗出黑色粘液，药膏的效果在减弱。而且，在刚才施针时，他感觉到斯塔克体内有两种力量在斗争：一种是他熟悉的人类生命力，另一种是冰冷、饥渴、永恒的存在。
“我们需要解药，而且要快。”秦朗收拾银针，“萨米，乐谱研究得怎么样了？”
男孩拿起那张发黄的乐谱，这几天他几乎没合眼，一直在研究。“我我想我理解了一部分。这不是普通的音乐。看这里——”他指著乐谱上的一个段落，“这些音符本身构成了一段旋律，但如果你按照旁边的节奏标记和动态符号来演奏，它会变成另一种东西。就像就像镜子里的倒影。”
“什么意思？”
“同一组音符，可以演奏出两首完全不同的曲子。”萨米解释，“一首是正常的布鲁斯，但另一首”他犹豫了，“另一首像是呼唤。或者警告。”
秦朗回想起地下室墙壁上的符号，以及它们被激活时的反应。琼斯的日记里提到，他将知识藏在音乐中。也许这乐谱不仅仅是密码，而是一种实际的力量工具。你能试着演奏‘另一首’曲子吗？”
萨米不安地看着狭窄的地下室。“在这里？万一引来”
“我们已经暴露了，”莫克说，“而且如果这音乐真有力量，我们需要知道是什么力量。小心地演奏，轻声。”
萨米点头，调整吉他。他深吸一口气，开始弹奏。起初是正常的布鲁斯旋律，忧伤而美丽。然后，他改变了指法和力度，音乐突然转变——同样的音符，但听起来完全不同：变得尖锐、不和谐、充满张力，仿佛每个音符都在拉扯空间的经纬。
随着音乐进行，地下室发生了奇怪的现象。
墙壁上的符号开始微微发光，不是油灯的反射，而是从石头内部透出的微弱蓝光。空气变得沉重，充满静电，秦朗手臂上的汗毛竖立。最惊人的是，地板中央那个光滑的区域，开始显现出之前看不见的图案——更多的符号，交织成一个复杂的圆形法阵。
“继续！”秦朗催促，同时迅速用炭笔在纸上临摹新出现的图案。
萨米继续演奏，汗水从额头滴落。音乐似乎需要巨大的精力，他的手指开始颤抖，但坚持着。法阵完全显现：一个直径约三英尺的圆，内部是凯尔特式的纠缠线条，边缘是古英语和某种更古老语言的符文。
最后一个音符落下时，萨米几乎虚脱，吉他差点脱手。但法阵的光芒持续了几秒，然后逐渐暗淡，但没有完全消失，像余烬般在石头表面留下微弱的痕迹。
“这是什么？”莫克敬畏地问。
秦朗研究著临摹的图案。“根据我祖父的手札和伊莱贾日记的片段，这看起来像一种‘封印阵’或‘召唤阵’。但具体是哪种，需要解读这些符文。”他指着边缘的文字，“这不是英语，也不是拉丁语。可能是一种非常古老的爱尔兰方言，或者”
“或者是他们的语言。”斯塔克突然说，声音虚弱但清晰。
所有人都看向他。
斯塔克挣扎着坐起，眼睛紧盯着法阵。“我不知道怎么知道的但当我看着这些符号时，脑子里浮现出词句。不是英语，但我理解意思。”他指著一个符文，“这个念‘克纳’，意思是‘束缚’或‘囚禁’。那个是‘德拉克’，‘鲜血’或‘血脉’。”
秦朗和莫克交换了震惊的眼神。“你能解读这些？”
“一部分。”斯塔克闭上眼睛，仿佛在倾听远方的声音，“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我脑子里低语。是雷米克，还是其他吸血鬼？我不确定。但他们他们很古老，这些符号对他们有意义。”
萨米靠近法阵，小心地不触碰。“伊莱贾日记里提到，他的祖父——也就是我的高曾祖父——曾经和一个爱尔兰学者合作，研究如何对抗‘苍白恶魔’。也许这些符号是合作的产物：凯尔特魔法和其他东西的结合。”
“其他东西？”
萨米翻到日记的某一页，念道：“‘与来自东方的旅者交流，得知彼方亦有类似邪物，称‘僵尸’或‘血尸’。其对抗之法，虽与我等不同，然原理相通：以阳克阴，以正压邪，以生命之律对抗死亡之饥渴。’”
秦朗睁大眼睛。“东方旅者？可能是我的祖先，或者至少是来自中国懂医术的人。”
“日记还说，”萨米继续，“他们最终设计了一种方法，不是摧毁最古老的那个，而是‘将其束缚于其罪孽最深重之地，以音乐为锁，以血脉为钥，直至时间尽头或自愿悔改’。”
“音乐为锁，血脉为钥”秦朗思考着，“萨米，你的音乐。琼斯的后裔。而斯塔克现在部分转变，有吸血鬼的感知”他突然明白了，“这不是巧合。我们被带到这里，聚在一起，也许是为了完成伊莱贾未完成的工作。”
莫克皱眉：“你是说，我们注定要对抗雷米克？”
“我是说，我们拥有完成这件事所需的碎片：萨米的音乐和血脉，斯塔克对吸血鬼的感知，我的东方医学知识，你的力量和领导。”秦朗环顾这个狭窄的地下室，“而这个法阵，这个地下室——这不是偶然的废弃空间。这是伊莱贾和他的盟友准备的战场，或者说，监狱。”
斯塔克发出一声痛苦的笑。“所以我被咬，变成这副样子，也是‘注定’的一部分？”
“我不知道，”秦朗诚实地回答，“命运是个复杂的东西。但既然已经发生，我们可以选择如何应对。你可以让这变成纯粹的诅咒，或者让它成为武器。”
一阵沉默，只有油灯燃烧的细微噼啪声。然后莫克问：“具体怎么做？这个法阵怎么使用？”
秦朗重新研究法阵和符文。“从斯塔克的解读和日记的片段来看，这个法阵需要几个要素才能激活：正确的音乐——萨米刚才演奏的那种‘隐藏旋律’；琼斯家族的血脉——萨米本人；以及一种‘联系’，与要束缚的目标的联系。”
“斯塔克，”萨米突然说，“你现在和雷米克有联系，对吗？你能感觉到他？”
斯塔克犹豫了一下，然后点头。“像一根线，很细但坚韧，连接着我和某个存在。在线的另一端，是无尽的饥饿和古老的骄傲。是雷米克。我能感觉到他在哪里，在做什么，至少模糊地感觉到。他在等待。在聚集力量。”
“等待什么？”莫克问。
“满月。”斯塔克的声音低沉，“三天后是满月。那时他们的力量最强，而人类最脆弱。他计划在那天晚上进行某种仪式，需要萨米的音乐作为催化剂。”
“什么仪式？”
斯塔克闭上眼睛，集中精神。“不完全清楚。但和‘永恒音乐’有关。雷米克相信，如果他能将萨米的音乐天赋与吸血鬼的永恒结合，就能创造出某种东西——一种能影响所有听到它的生物的音乐，一种能传播吸血鬼诅咒的音乐。不是通过咬伤，而是通过声音本身。”
这个想法让所有人不寒而栗。音乐作为感染媒介——秦朗想起萨米的音乐如何吸引吸血鬼，如何似乎对他们有特殊影响。如果这种影响能被反转和控制
“我们必须在那之前行动，”莫克说，“或者至少破坏他的计划。”
“但我们连他在哪里都不知道确切位置。”萨米说。
斯塔克再次指向法阵。“也许这个能告诉我们。如果它是为束缚雷米克设计的，那么它可能能追踪他，或者揭示他的弱点。”他挣扎着站起，莫克扶着他。“让我试试解读更多。”
斯塔克跪在法阵旁，手指悬停在石面上方，不触碰。他的眼睛再次发生变化，瞳孔扩张，但这次没有红光，而是一种专注的幽深。他开始念出符文，声音混合了人类语言和某种古老的嘶嘶声：
地下室的时间失去了意义。
唯一的自然光来自石板缝隙，每天只有正午时分，几缕微弱的光束会斜斜射入，照亮空气中缓慢舞动的尘埃。秦朗通过观察光束的角度判断时间流逝：三天了，他们困在这个石砌的囚笼里已经三天。
斯塔克的情况在恶化，以一种缓慢但不可逆转的方式。
第一天，他只是虚弱、畏光、对声音异常敏感。第二天，他开始抱怨“永恒的饥饿”，不是对食物，而是对某种更深层的东西。第三天黎明前，秦朗被一种奇怪的咝咝声惊醒——是斯塔克的呼吸声，变得异常悠长而间隔不均，像蛇在休眠。
“弟弟？”莫克立刻醒来，手伸向旁边的猎枪。
秦朗点燃一盏小油灯，昏黄的光照亮角落。斯塔克蜷缩在那里，背对他们。他的姿势很不自然：关节似乎能以异常的角度弯曲，手指紧抓地面，指甲已经变黑变长，像某种猛禽的爪子。
“斯塔克，”秦朗轻声呼唤，“你能听见我吗？”
一阵沉默。然后斯塔克慢慢转过头。
油灯的光照在他脸上时，萨米倒抽一口冷气。斯塔克的脸色苍白如墓穴中的大理石，皮肤下青黑色的血管像地图上的河流清晰可见。最可怕的是他的眼睛：瞳孔完全扩张，吞噬了虹膜，只剩下两个深不见底的黑洞，在黑暗中闪著微弱的红光。
“我能听见”斯塔克的声音变了，嘶哑低沉，带着一种非人的回响，“很多声音。很多心跳。像鼓声，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不，从很近的地方。”他的目光落在萨米身上，“你的心跳，男孩。像小鸟，快而脆弱。”
萨米本能地后退一步，抱紧吉他。
“斯塔克，”莫克的声音因努力保持平静而颤抖，“看着我。我是莫克。你哥哥。”
斯塔克的黑眼睛转向莫克，那红色的微光闪烁了一下，像风中残烛。“莫克我记得。你总是保护我。在芝加哥，那些白人想找麻烦时，你挡在我前面。”他的表情扭曲，似乎在回忆和某种更原始的本能间挣扎，“但现在现在我闻到你血液的香气。那么温暖，那么鲜活。”
他突然向前倾身，动作快得让秦朗差点没反应过来。但莫克没有退缩，反而迎了上去，双手抓住弟弟的肩膀。
“看着我！”威廉姆斯！你热爱音乐，你讨厌早起，你做的辣酱能辣哭一头熊！你是我的弟弟，不是他们中的一员！”
斯塔克僵住了。他眼中的红光剧烈闪烁，像在与什么无形的力量搏斗。他的嘴唇颤抖，露出已经开始变尖的牙齿。“我我不想伤害你们但饥饿它像火在燃烧”
秦朗迅速行动。他取出银针，在油灯上消毒。“莫克，按住他。我需要再次施针，这次要更深，更危险。”
“会怎样？”
“可能会暂时压制吸血鬼的本能，但也可能伤到他的人性部分。”秦朗坦白，“我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但如果不尝试，他很快会完全转变，再也回不来。”
莫克看着弟弟痛苦的表情，点头。“做吧。”
萨米放下吉他，过来帮忙按住斯塔克的双腿。秦朗开始施针——这次不是延缓，而是压制。他选择了一系列危险的穴位：鬼封、鬼垒、鬼心，这些在中医里极少使用的“十三鬼穴”，据传能驱除附体的邪灵。
每刺一针，斯塔克都发出介于痛苦和解脱之间的呻吟。银针刺入时，伤口周围冒出细微的白烟，仿佛在灼烧体内的毒素。秦朗捻转针尾，运用家传的“透天凉”手法，让针感如冰线贯穿经络。
最后一针刺入百会穴时，斯塔克的身体剧烈抽搐，然后瘫软。眼中的红光完全消失，瞳孔恢复正常大小，虽然依然扩大，但至少能看见熟悉的棕色虹膜。
“弟弟？”莫克轻声呼唤。
斯塔克慢慢睁开眼睛。这一次，眼神清晰了许多，尽管疲惫和痛苦仍在。“莫克我刚才差点”
“过去了。”莫克抱住他，不顾弟弟身上异常的寒冷和那股淡淡的腐败气味，“现在过去了。”
但秦朗知道没有过去。他看到斯塔克脖子上的伤口又开始渗出黑色粘液，药膏的效果在减弱。而且，在刚才施针时，他感觉到斯塔克体内有两种力量在斗争：一种是他熟悉的人类生命力，另一种是冰冷、饥渴、永恒的存在。
“我们需要解药，而且要快。”秦朗收拾银针，“萨米，乐谱研究得怎么样了？”
男孩拿起那张发黄的乐谱，这几天他几乎没合眼，一直在研究。“我我想我理解了一部分。这不是普通的音乐。看这里——”他指著乐谱上的一个段落，“这些音符本身构成了一段旋律，但如果你按照旁边的节奏标记和动态符号来演奏，它会变成另一种东西。就像就像镜子里的倒影。”
“什么意思？”
“同一组音符，可以演奏出两首完全不同的曲子。”萨米解释，“一首是正常的布鲁斯，但另一首”他犹豫了，“另一首像是呼唤。或者警告。”
秦朗回想起地下室墙壁上的符号，以及它们被激活时的反应。琼斯的日记里提到，他将知识藏在音乐中。也许这乐谱不仅仅是密码，而是一种实际的力量工具。你能试着演奏‘另一首’曲子吗？”
萨米不安地看着狭窄的地下室。“在这里？万一引来”
“我们已经暴露了，”莫克说，“而且如果这音乐真有力量，我们需要知道是什么力量。小心地演奏，轻声。”
萨米点头，调整吉他。他深吸一口气，开始弹奏。起初是正常的布鲁斯旋律，忧伤而美丽。然后，他改变了指法和力度，音乐突然转变——同样的音符，但听起来完全不同：变得尖锐、不和谐、充满张力，仿佛每个音符都在拉扯空间的经纬。
随着音乐进行，地下室发生了奇怪的现象。
墙壁上的符号开始微微发光，不是油灯的反射，而是从石头内部透出的微弱蓝光。空气变得沉重，充满静电，秦朗手臂上的汗毛竖立。最惊人的是，地板中央那个光滑的区域，开始显现出之前看不见的图案——更多的符号，交织成一个复杂的圆形法阵。
“继续！”秦朗催促，同时迅速用炭笔在纸上临摹新出现的图案。
萨米继续演奏，汗水从额头滴落。音乐似乎需要巨大的精力，他的手指开始颤抖，但坚持着。法阵完全显现：一个直径约三英尺的圆，内部是凯尔特式的纠缠线条，边缘是古英语和某种更古老语言的符文。
最后一个音符落下时，萨米几乎虚脱，吉他差点脱手。但法阵的光芒持续了几秒，然后逐渐暗淡，但没有完全消失，像余烬般在石头表面留下微弱的痕迹。
“这是什么？”莫克敬畏地问。
秦朗研究著临摹的图案。“根据我祖父的手札和伊莱贾日记的片段，这看起来像一种‘封印阵’或‘召唤阵’。但具体是哪种，需要解读这些符文。”他指着边缘的文字，“这不是英语，也不是拉丁语。可能是一种非常古老的爱尔兰方言，或者”
“或者是他们的语言。”斯塔克突然说，声音虚弱但清晰。
所有人都看向他。
斯塔克挣扎着坐起，眼睛紧盯着法阵。“我不知道怎么知道的但当我看着这些符号时，脑子里浮现出词句。不是英语，但我理解意思。”他指著一个符文，“这个念‘克纳’，意思是‘束缚’或‘囚禁’。那个是‘德拉克’，‘鲜血’或‘血脉’。”
秦朗和莫克交换了震惊的眼神。“你能解读这些？”
“一部分。”斯塔克闭上眼睛，仿佛在倾听远方的声音，“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我脑子里低语。是雷米克，还是其他吸血鬼？我不确定。但他们他们很古老，这些符号对他们有意义。”
萨米靠近法阵，小心地不触碰。“伊莱贾日记里提到，他的祖父——也就是我的高曾祖父——曾经和一个爱尔兰学者合作，研究如何对抗‘苍白恶魔’。也许这些符号是合作的产物：凯尔特魔法和其他东西的结合。”
“其他东西？”
萨米翻到日记的某一页，念道：“‘与来自东方的旅者交流，得知彼方亦有类似邪物，称‘僵尸’或‘血尸’。其对抗之法，虽与我等不同，然原理相通：以阳克阴，以正压邪，以生命之律对抗死亡之饥渴。’”
秦朗睁大眼睛。“东方旅者？可能是我的祖先，或者至少是来自中国懂医术的人。”
“日记还说，”萨米继续，“他们最终设计了一种方法，不是摧毁最古老的那个，而是‘将其束缚于其罪孽最深重之地，以音乐为锁，以血脉为钥，直至时间尽头或自愿悔改’。”
“音乐为锁，血脉为钥”秦朗思考着，“萨米，你的音乐。琼斯的后裔。而斯塔克现在部分转变，有吸血鬼的感知”他突然明白了，“这不是巧合。我们被带到这里，聚在一起，也许是为了完成伊莱贾未完成的工作。”
莫克皱眉：“你是说，我们注定要对抗雷米克？”
“我是说，我们拥有完成这件事所需的碎片：萨米的音乐和血脉，斯塔克对吸血鬼的感知，我的东方医学知识，你的力量和领导。”秦朗环顾这个狭窄的地下室，“而这个法阵，这个地下室——这不是偶然的废弃空间。这是伊莱贾和他的盟友准备的战场，或者说，监狱。”
斯塔克发出一声痛苦的笑。“所以我被咬，变成这副样子，也是‘注定’的一部分？”
“我不知道，”秦朗诚实地回答，“命运是个复杂的东西。但既然已经发生，我们可以选择如何应对。你可以让这变成纯粹的诅咒，或者让它成为武器。”
一阵沉默，只有油灯燃烧的细微噼啪声。然后莫克问：“具体怎么做？这个法阵怎么使用？”
秦朗重新研究法阵和符文。“从斯塔克的解读和日记的片段来看，这个法阵需要几个要素才能激活：正确的音乐——萨米刚才演奏的那种‘隐藏旋律’；琼斯家族的血脉——萨米本人；以及一种‘联系’，与要束缚的目标的联系。”
“斯塔克，”萨米突然说，“你现在和雷米克有联系，对吗？你能感觉到他？”
斯塔克犹豫了一下，然后点头。“像一根线，很细但坚韧，连接着我和某个存在。在线的另一端，是无尽的饥饿和古老的骄傲。是雷米克。我能感觉到他在哪里，在做什么，至少模糊地感觉到。他在等待。在聚集力量。”
“等待什么？”莫克问。
“满月。”斯塔克的声音低沉，“三天后是满月。那时他们的力量最强，而人类最脆弱。他计划在那天晚上进行某种仪式，需要萨米的音乐作为催化剂。”
“什么仪式？”
斯塔克闭上眼睛，集中精神。“不完全清楚。但和‘永恒音乐’有关。雷米克相信，如果他能将萨米的音乐天赋与吸血鬼的永恒结合，就能创造出某种东西——一种能影响所有听到它的生物的音乐，一种能传播吸血鬼诅咒的音乐。不是通过咬伤，而是通过声音本身。”
这个想法让所有人不寒而栗。音乐作为感染媒介——秦朗想起萨米的音乐如何吸引吸血鬼，如何似乎对他们有特殊影响。如果这种影响能被反转和控制
“我们必须在那之前行动，”莫克说，“或者至少破坏他的计划。”
“但我们连他在哪里都不知道确切位置。”萨米说。
斯塔克再次指向法阵。“也许这个能告诉我们。如果它是为束缚雷米克设计的，那么它可能能追踪他，或者揭示他的弱点。”他挣扎着站起，莫克扶着他。“让我试试解读更多。”
斯塔克跪在法阵旁，手指悬停在石面上方，不触碰。他的眼睛再次发生变化，瞳孔扩张，但这次没有红光，而是一种专注的幽深。他开始念出符文，声音混合了人类语言和某种古老的嘶嘶声：
地下室的时间失去了意义。
唯一的自然光来自石板缝隙，每天只有正午时分，几缕微弱的光束会斜斜射入，照亮空气中缓慢舞动的尘埃。秦朗通过观察光束的角度判断时间流逝：三天了，他们困在这个石砌的囚笼里已经三天。
斯塔克的情况在恶化，以一种缓慢但不可逆转的方式。
第一天，他只是虚弱、畏光、对声音异常敏感。第二天，他开始抱怨“永恒的饥饿”，不是对食物，而是对某种更深层的东西。第三天黎明前，秦朗被一种奇怪的咝咝声惊醒——是斯塔克的呼吸声，变得异常悠长而间隔不均，像蛇在休眠。
“弟弟？”莫克立刻醒来，手伸向旁边的猎枪。
秦朗点燃一盏小油灯，昏黄的光照亮角落。斯塔克蜷缩在那里，背对他们。他的姿势很不自然：关节似乎能以异常的角度弯曲，手指紧抓地面，指甲已经变黑变长，像某种猛禽的爪子。
“斯塔克，”秦朗轻声呼唤，“你能听见我吗？”
一阵沉默。然后斯塔克慢慢转过头。
油灯的光照在他脸上时，萨米倒抽一口冷气。斯塔克的脸色苍白如墓穴中的大理石，皮肤下青黑色的血管像地图上的河流清晰可见。最可怕的是他的眼睛：瞳孔完全扩张，吞噬了虹膜，只剩下两个深不见底的黑洞，在黑暗中闪著微弱的红光。
“我能听见”斯塔克的声音变了，嘶哑低沉，带着一种非人的回响，“很多声音。很多心跳。像鼓声，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不，从很近的地方。”他的目光落在萨米身上，“你的心跳，男孩。像小鸟，快而脆弱。”
萨米本能地后退一步，抱紧吉他。
“斯塔克，”莫克的声音因努力保持平静而颤抖，“看着我。我是莫克。你哥哥。”
斯塔克的黑眼睛转向莫克，那红色的微光闪烁了一下，像风中残烛。“莫克我记得。你总是保护我。在芝加哥，那些白人想找麻烦时，你挡在我前面。”他的表情扭曲，似乎在回忆和某种更原始的本能间挣扎，“但现在现在我闻到你血液的香气。那么温暖，那么鲜活。”
他突然向前倾身，动作快得让秦朗差点没反应过来。但莫克没有退缩，反而迎了上去，双手抓住弟弟的肩膀。
“看着我！”威廉姆斯！你热爱音乐，你讨厌早起，你做的辣酱能辣哭一头熊！你是我的弟弟，不是他们中的一员！”
斯塔克僵住了。他眼中的红光剧烈闪烁，像在与什么无形的力量搏斗。他的嘴唇颤抖，露出已经开始变尖的牙齿。“我我不想伤害你们但饥饿它像火在燃烧”
秦朗迅速行动。他取出银针，在油灯上消毒。“莫克，按住他。我需要再次施针，这次要更深，更危险。”
“会怎样？”
“可能会暂时压制吸血鬼的本能，但也可能伤到他的人性部分。”秦朗坦白，“我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但如果不尝试，他很快会完全转变，再也回不来。”
莫克看着弟弟痛苦的表情，点头。“做吧。”
萨米放下吉他，过来帮忙按住斯塔克的双腿。秦朗开始施针——这次不是延缓，而是压制。他选择了一系列危险的穴位：鬼封、鬼垒、鬼心，这些在中医里极少使用的“十三鬼穴”，据传能驱除附体的邪灵。
每刺一针，斯塔克都发出介于痛苦和解脱之间的呻吟。银针刺入时，伤口周围冒出细微的白烟，仿佛在灼烧体内的毒素。秦朗捻转针尾，运用家传的“透天凉”手法，让针感如冰线贯穿经络。
最后一针刺入百会穴时，斯塔克的身体剧烈抽搐，然后瘫软。眼中的红光完全消失，瞳孔恢复正常大小，虽然依然扩大，但至少能看见熟悉的棕色虹膜。
“弟弟？”莫克轻声呼唤。
斯塔克慢慢睁开眼睛。这一次，眼神清晰了许多，尽管疲惫和痛苦仍在。“莫克我刚才差点”
“过去了。”莫克抱住他，不顾弟弟身上异常的寒冷和那股淡淡的腐败气味，“现在过去了。”
但秦朗知道没有过去。他看到斯塔克脖子上的伤口又开始渗出黑色粘液，药膏的效果在减弱。而且，在刚才施针时，他感觉到斯塔克体内有两种力量在斗争：一种是他熟悉的人类生命力，另一种是冰冷、饥渴、永恒的存在。
“我们需要解药，而且要快。”秦朗收拾银针，“萨米，乐谱研究得怎么样了？”
男孩拿起那张发黄的乐谱，这几天他几乎没合眼，一直在研究。“我我想我理解了一部分。这不是普通的音乐。看这里——”他指著乐谱上的一个段落，“这些音符本身构成了一段旋律，但如果你按照旁边的节奏标记和动态符号来演奏，它会变成另一种东西。就像就像镜子里的倒影。”
“什么意思？”
“同一组音符，可以演奏出两首完全不同的曲子。”萨米解释，“一首是正常的布鲁斯，但另一首”他犹豫了，“另一首像是呼唤。或者警告。”
秦朗回想起地下室墙壁上的符号，以及它们被激活时的反应。琼斯的日记里提到，他将知识藏在音乐中。也许这乐谱不仅仅是密码，而是一种实际的力量工具。你能试着演奏‘另一首’曲子吗？”
萨米不安地看着狭窄的地下室。“在这里？万一引来”
“我们已经暴露了，”莫克说，“而且如果这音乐真有力量，我们需要知道是什么力量。小心地演奏，轻声。”
萨米点头，调整吉他。他深吸一口气，开始弹奏。起初是正常的布鲁斯旋律，忧伤而美丽。然后，他改变了指法和力度，音乐突然转变——同样的音符，但听起来完全不同：变得尖锐、不和谐、充满张力，仿佛每个音符都在拉扯空间的经纬。
随着音乐进行，地下室发生了奇怪的现象。
墙壁上的符号开始微微发光，不是油灯的反射，而是从石头内部透出的微弱蓝光。空气变得沉重，充满静电，秦朗手臂上的汗毛竖立。最惊人的是，地板中央那个光滑的区域，开始显现出之前看不见的图案——更多的符号，交织成一个复杂的圆形法阵。
“继续！”秦朗催促，同时迅速用炭笔在纸上临摹新出现的图案。
萨米继续演奏，汗水从额头滴落。音乐似乎需要巨大的精力，他的手指开始颤抖，但坚持着。法阵完全显现：一个直径约三英尺的圆，内部是凯尔特式的纠缠线条，边缘是古英语和某种更古老语言的符文。
最后一个音符落下时，萨米几乎虚脱，吉他差点脱手。但法阵的光芒持续了几秒，然后逐渐暗淡，但没有完全消失，像余烬般在石头表面留下微弱的痕迹。
“这是什么？”莫克敬畏地问。
秦朗研究著临摹的图案。“根据我祖父的手札和伊莱贾日记的片段，这看起来像一种‘封印阵’或‘召唤阵’。但具体是哪种，需要解读这些符文。”他指着边缘的文字，“这不是英语，也不是拉丁语。可能是一种非常古老的爱尔兰方言，或者”
“或者是他们的语言。”斯塔克突然说，声音虚弱但清晰。
所有人都看向他。
斯塔克挣扎着坐起，眼睛紧盯着法阵。“我不知道怎么知道的但当我看着这些符号时，脑子里浮现出词句。不是英语，但我理解意思。”他指著一个符文，“这个念‘克纳’，意思是‘束缚’或‘囚禁’。那个是‘德拉克’，‘鲜血’或‘血脉’。”
秦朗和莫克交换了震惊的眼神。“你能解读这些？”
“一部分。”斯塔克闭上眼睛，仿佛在倾听远方的声音，“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我脑子里低语。是雷米克，还是其他吸血鬼？我不确定。但他们他们很古老，这些符号对他们有意义。”
萨米靠近法阵，小心地不触碰。“伊莱贾日记里提到，他的祖父——也就是我的高曾祖父——曾经和一个爱尔兰学者合作，研究如何对抗‘苍白恶魔’。也许这些符号是合作的产物：凯尔特魔法和其他东西的结合。”
“其他东西？”
萨米翻到日记的某一页，念道：“‘与来自东方的旅者交流，得知彼方亦有类似邪物，称‘僵尸’或‘血尸’。其对抗之法，虽与我等不同，然原理相通：以阳克阴，以正压邪，以生命之律对抗死亡之饥渴。’”
秦朗睁大眼睛。“东方旅者？可能是我的祖先，或者至少是来自中国懂医术的人。”
“日记还说，”萨米继续，“他们最终设计了一种方法，不是摧毁最古老的那个，而是‘将其束缚于其罪孽最深重之地，以音乐为锁，以血脉为钥，直至时间尽头或自愿悔改’。”
“音乐为锁，血脉为钥”秦朗思考着，“萨米，你的音乐。琼斯的后裔。而斯塔克现在部分转变，有吸血鬼的感知”他突然明白了，“这不是巧合。我们被带到这里，聚在一起，也许是为了完成伊莱贾未完成的工作。”
莫克皱眉：“你是说，我们注定要对抗雷米克？”
“我是说，我们拥有完成这件事所需的碎片：萨米的音乐和血脉，斯塔克对吸血鬼的感知，我的东方医学知识，你的力量和领导。”秦朗环顾这个狭窄的地下室，“而这个法阵，这个地下室——这不是偶然的废弃空间。这是伊莱贾和他的盟友准备的战场，或者说，监狱。”
斯塔克发出一声痛苦的笑。“所以我被咬，变成这副样子，也是‘注定’的一部分？”
“我不知道，”秦朗诚实地回答，“命运是个复杂的东西。但既然已经发生，我们可以选择如何应对。你可以让这变成纯粹的诅咒，或者让它成为武器。”
一阵沉默，只有油灯燃烧的细微噼啪声。然后莫克问：“具体怎么做？这个法阵怎么使用？”
秦朗重新研究法阵和符文。“从斯塔克的解读和日记的片段来看，这个法阵需要几个要素才能激活：正确的音乐——萨米刚才演奏的那种‘隐藏旋律’；琼斯家族的血脉——萨米本人；以及一种‘联系’，与要束缚的目标的联系。”
“斯塔克，”萨米突然说，“你现在和雷米克有联系，对吗？你能感觉到他？”
斯塔克犹豫了一下，然后点头。“像一根线，很细但坚韧，连接着我和某个存在。在线的另一端，是无尽的饥饿和古老的骄傲。是雷米克。我能感觉到他在哪里，在做什么，至少模糊地感觉到。他在等待。在聚集力量。”
“等待什么？”莫克问。
“满月。”斯塔克的声音低沉，“三天后是满月。那时他们的力量最强，而人类最脆弱。他计划在那天晚上进行某种仪式，需要萨米的音乐作为催化剂。”
“什么仪式？”
斯塔克闭上眼睛，集中精神。“不完全清楚。但和‘永恒音乐’有关。雷米克相信，如果他能将萨米的音乐天赋与吸血鬼的永恒结合，就能创造出某种东西——一种能影响所有听到它的生物的音乐，一种能传播吸血鬼诅咒的音乐。不是通过咬伤，而是通过声音本身。”
这个想法让所有人不寒而栗。音乐作为感染媒介——秦朗想起萨米的音乐如何吸引吸血鬼，如何似乎对他们有特殊影响。如果这种影响能被反转和控制
“我们必须在那之前行动，”莫克说，“或者至少破坏他的计划。”
“但我们连他在哪里都不知道确切位置。”萨米说。
斯塔克再次指向法阵。“也许这个能告诉我们。如果它是为束缚雷米克设计的，那么它可能能追踪他，或者揭示他的弱点。”他挣扎着站起，莫克扶着他。“让我试试解读更多。”
斯塔克跪在法阵旁，手指悬停在石面上方，不触碰。他的眼睛再次发生变化，瞳孔扩张，但这次没有红光，而是一种专注的幽深。他开始念出符文，声音混合了人类语言和某种古老的嘶嘶声：
地下室的时间失去了意义。
唯一的自然光来自石板缝隙，每天只有正午时分，几缕微弱的光束会斜斜射入，照亮空气中缓慢舞动的尘埃。秦朗通过观察光束的角度判断时间流逝：三天了，他们困在这个石砌的囚笼里已经三天。
斯塔克的情况在恶化，以一种缓慢但不可逆转的方式。
第一天，他只是虚弱、畏光、对声音异常敏感。第二天，他开始抱怨“永恒的饥饿”，不是对食物，而是对某种更深层的东西。第三天黎明前，秦朗被一种奇怪的咝咝声惊醒——是斯塔克的呼吸声，变得异常悠长而间隔不均，像蛇在休眠。
“弟弟？”莫克立刻醒来，手伸向旁边的猎枪。
秦朗点燃一盏小油灯，昏黄的光照亮角落。斯塔克蜷缩在那里，背对他们。他的姿势很不自然：关节似乎能以异常的角度弯曲，手指紧抓地面，指甲已经变黑变长，像某种猛禽的爪子。
“斯塔克，”秦朗轻声呼唤，“你能听见我吗？”
一阵沉默。然后斯塔克慢慢转过头。
油灯的光照在他脸上时，萨米倒抽一口冷气。斯塔克的脸色苍白如墓穴中的大理石，皮肤下青黑色的血管像地图上的河流清晰可见。最可怕的是他的眼睛：瞳孔完全扩张，吞噬了虹膜，只剩下两个深不见底的黑洞，在黑暗中闪著微弱的红光。
“我能听见”斯塔克的声音变了，嘶哑低沉，带着一种非人的回响，“很多声音。很多心跳。像鼓声，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不，从很近的地方。”他的目光落在萨米身上，“你的心跳，男孩。像小鸟，快而脆弱。”
萨米本能地后退一步，抱紧吉他。
“斯塔克，”莫克的声音因努力保持平静而颤抖，“看着我。我是莫克。你哥哥。”
斯塔克的黑眼睛转向莫克，那红色的微光闪烁了一下，像风中残烛。“莫克我记得。你总是保护我。在芝加哥，那些白人想找麻烦时，你挡在我前面。”他的表情扭曲，似乎在回忆和某种更原始的本能间挣扎，“但现在现在我闻到你血液的香气。那么温暖，那么鲜活。”
他突然向前倾身，动作快得让秦朗差点没反应过来。但莫克没有退缩，反而迎了上去，双手抓住弟弟的肩膀。
“看着我！”威廉姆斯！你热爱音乐，你讨厌早起，你做的辣酱能辣哭一头熊！你是我的弟弟，不是他们中的一员！”
斯塔克僵住了。他眼中的红光剧烈闪烁，像在与什么无形的力量搏斗。他的嘴唇颤抖，露出已经开始变尖的牙齿。“我我不想伤害你们但饥饿它像火在燃烧”
秦朗迅速行动。他取出银针，在油灯上消毒。“莫克，按住他。我需要再次施针，这次要更深，更危险。”
“会怎样？”
“可能会暂时压制吸血鬼的本能，但也可能伤到他的人性部分。”秦朗坦白，“我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但如果不尝试，他很快会完全转变，再也回不来。”
莫克看着弟弟痛苦的表情，点头。“做吧。”
萨米放下吉他，过来帮忙按住斯塔克的双腿。秦朗开始施针——这次不是延缓，而是压制。他选择了一系列危险的穴位：鬼封、鬼垒、鬼心，这些在中医里极少使用的“十三鬼穴”，据传能驱除附体的邪灵。
每刺一针，斯塔克都发出介于痛苦和解脱之间的呻吟。银针刺入时，伤口周围冒出细微的白烟，仿佛在灼烧体内的毒素。秦朗捻转针尾，运用家传的“透天凉”手法，让针感如冰线贯穿经络。
最后一针刺入百会穴时，斯塔克的身体剧烈抽搐，然后瘫软。眼中的红光完全消失，瞳孔恢复正常大小，虽然依然扩大，但至少能看见熟悉的棕色虹膜。
“弟弟？”莫克轻声呼唤。
斯塔克慢慢睁开眼睛。这一次，眼神清晰了许多，尽管疲惫和痛苦仍在。“莫克我刚才差点”
“过去了。”莫克抱住他，不顾弟弟身上异常的寒冷和那股淡淡的腐败气味，“现在过去了。”
但秦朗知道没有过去。他看到斯塔克脖子上的伤口又开始渗出黑色粘液，药膏的效果在减弱。而且，在刚才施针时，他感觉到斯塔克体内有两种力量在斗争：一种是他熟悉的人类生命力，另一种是冰冷、饥渴、永恒的存在。
“我们需要解药，而且要快。”秦朗收拾银针，“萨米，乐谱研究得怎么样了？”
男孩拿起那张发黄的乐谱，这几天他几乎没合眼，一直在研究。“我我想我理解了一部分。这不是普通的音乐。看这里——”他指著乐谱上的一个段落，“这些音符本身构成了一段旋律，但如果你按照旁边的节奏标记和动态符号来演奏，它会变成另一种东西。就像就像镜子里的倒影。”
“什么意思？”
“同一组音符，可以演奏出两首完全不同的曲子。”萨米解释，“一首是正常的布鲁斯，但另一首”他犹豫了，“另一首像是呼唤。或者警告。”
秦朗回想起地下室墙壁上的符号，以及它们被激活时的反应。琼斯的日记里提到，他将知识藏在音乐中。也许这乐谱不仅仅是密码，而是一种实际的力量工具。你能试着演奏‘另一首’曲子吗？”
萨米不安地看着狭窄的地下室。“在这里？万一引来”
“我们已经暴露了，”莫克说，“而且如果这音乐真有力量，我们需要知道是什么力量。小心地演奏，轻声。”
萨米点头，调整吉他。他深吸一口气，开始弹奏。起初是正常的布鲁斯旋律，忧伤而美丽。然后，他改变了指法和力度，音乐突然转变——同样的音符，但听起来完全不同：变得尖锐、不和谐、充满张力，仿佛每个音符都在拉扯空间的经纬。
随着音乐进行，地下室发生了奇怪的现象。
墙壁上的符号开始微微发光，不是油灯的反射，而是从石头内部透出的微弱蓝光。空气变得沉重，充满静电，秦朗手臂上的汗毛竖立。最惊人的是，地板中央那个光滑的区域，开始显现出之前看不见的图案——更多的符号，交织成一个复杂的圆形法阵。
“继续！”秦朗催促，同时迅速用炭笔在纸上临摹新出现的图案。
萨米继续演奏，汗水从额头滴落。音乐似乎需要巨大的精力，他的手指开始颤抖，但坚持着。法阵完全显现：一个直径约三英尺的圆，内部是凯尔特式的纠缠线条，边缘是古英语和某种更古老语言的符文。
最后一个音符落下时，萨米几乎虚脱，吉他差点脱手。但法阵的光芒持续了几秒，然后逐渐暗淡，但没有完全消失，像余烬般在石头表面留下微弱的痕迹。
“这是什么？”莫克敬畏地问。
秦朗研究著临摹的图案。“根据我祖父的手札和伊莱贾日记的片段，这看起来像一种‘封印阵’或‘召唤阵’。但具体是哪种，需要解读这些符文。”他指着边缘的文字，“这不是英语，也不是拉丁语。可能是一种非常古老的爱尔兰方言，或者”
“或者是他们的语言。”斯塔克突然说，声音虚弱但清晰。
所有人都看向他。
斯塔克挣扎着坐起，眼睛紧盯着法阵。“我不知道怎么知道的但当我看着这些符号时，脑子里浮现出词句。不是英语，但我理解意思。”他指著一个符文，“这个念‘克纳’，意思是‘束缚’或‘囚禁’。那个是‘德拉克’，‘鲜血’或‘血脉’。”
秦朗和莫克交换了震惊的眼神。“你能解读这些？”
“一部分。”斯塔克闭上眼睛，仿佛在倾听远方的声音，“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我脑子里低语。是雷米克，还是其他吸血鬼？我不确定。但他们他们很古老，这些符号对他们有意义。”
萨米靠近法阵，小心地不触碰。“伊莱贾日记里提到，他的祖父——也就是我的高曾祖父——曾经和一个爱尔兰学者合作，研究如何对抗‘苍白恶魔’。也许这些符号是合作的产物：凯尔特魔法和其他东西的结合。”
“其他东西？”
萨米翻到日记的某一页，念道：“‘与来自东方的旅者交流，得知彼方亦有类似邪物，称‘僵尸’或‘血尸’。其对抗之法，虽与我等不同，然原理相通：以阳克阴，以正压邪，以生命之律对抗死亡之饥渴。’”
秦朗睁大眼睛。“东方旅者？可能是我的祖先，或者至少是来自中国懂医术的人。”
“日记还说，”萨米继续，“他们最终设计了一种方法，不是摧毁最古老的那个，而是‘将其束缚于其罪孽最深重之地，以音乐为锁，以血脉为钥，直至时间尽头或自愿悔改’。”
“音乐为锁，血脉为钥”秦朗思考着，“萨米，你的音乐。琼斯的后裔。而斯塔克现在部分转变，有吸血鬼的感知”他突然明白了，“这不是巧合。我们被带到这里，聚在一起，也许是为了完成伊莱贾未完成的工作。”
莫克皱眉：“你是说，我们注定要对抗雷米克？”
“我是说，我们拥有完成这件事所需的碎片：萨米的音乐和血脉，斯塔克对吸血鬼的感知，我的东方医学知识，你的力量和领导。”秦朗环顾这个狭窄的地下室，“而这个法阵，这个地下室——这不是偶然的废弃空间。这是伊莱贾和他的盟友准备的战场，或者说，监狱。”
斯塔克发出一声痛苦的笑。“所以我被咬，变成这副样子，也是‘注定’的一部分？”
“我不知道，”秦朗诚实地回答，“命运是个复杂的东西。但既然已经发生，我们可以选择如何应对。你可以让这变成纯粹的诅咒，或者让它成为武器。”
一阵沉默，只有油灯燃烧的细微噼啪声。然后莫克问：“具体怎么做？这个法阵怎么使用？”
秦朗重新研究法阵和符文。“从斯塔克的解读和日记的片段来看，这个法阵需要几个要素才能激活：正确的音乐——萨米刚才演奏的那种‘隐藏旋律’；琼斯家族的血脉——萨米本人；以及一种‘联系’，与要束缚的目标的联系。”
“斯塔克，”萨米突然说，“你现在和雷米克有联系，对吗？你能感觉到他？”
斯塔克犹豫了一下，然后点头。“像一根线，很细但坚韧，连接着我和某个存在。在线的另一端，是无尽的饥饿和古老的骄傲。是雷米克。我能感觉到他在哪里，在做什么，至少模糊地感觉到。他在等待。在聚集力量。”
“等待什么？”莫克问。
“满月。”斯塔克的声音低沉，“三天后是满月。那时他们的力量最强，而人类最脆弱。他计划在那天晚上进行某种仪式，需要萨米的音乐作为催化剂。”
“什么仪式？”
斯塔克闭上眼睛，集中精神。“不完全清楚。但和‘永恒音乐’有关。雷米克相信，如果他能将萨米的音乐天赋与吸血鬼的永恒结合，就能创造出某种东西——一种能影响所有听到它的生物的音乐，一种能传播吸血鬼诅咒的音乐。不是通过咬伤，而是通过声音本身。”
这个想法让所有人不寒而栗。音乐作为感染媒介——秦朗想起萨米的音乐如何吸引吸血鬼，如何似乎对他们有特殊影响。如果这种影响能被反转和控制
“我们必须在那之前行动，”莫克说，“或者至少破坏他的计划。”
“但我们连他在哪里都不知道确切位置。”萨米说。
斯塔克再次指向法阵。“也许这个能告诉我们。如果它是为束缚雷米克设计的，那么它可能能追踪他，或者揭示他的弱点。”他挣扎着站起，莫克扶着他。“让我试试解读更多。”
斯塔克跪在法阵旁，手指悬停在石面上方，不触碰。他的眼睛再次发生变化，瞳孔扩张，但这次没有红光，而是一种专注的幽深。他开始念出符文，声音混合了人类语言和某种古老的嘶嘶声：
地下室的时间失去了意义。
唯一的自然光来自石板缝隙，每天只有正午时分，几缕微弱的光束会斜斜射入，照亮空气中缓慢舞动的尘埃。秦朗通过观察光束的角度判断时间流逝：三天了，他们困在这个石砌的囚笼里已经三天。
斯塔克的情况在恶化，以一种缓慢但不可逆转的方式。
第一天，他只是虚弱、畏光、对声音异常敏感。第二天，他开始抱怨“永恒的饥饿”，不是对食物，而是对某种更深层的东西。第三天黎明前，秦朗被一种奇怪的咝咝声惊醒——是斯塔克的呼吸声，变得异常悠长而间隔不均，像蛇在休眠。
“弟弟？”莫克立刻醒来，手伸向旁边的猎枪。
秦朗点燃一盏小油灯，昏黄的光照亮角落。斯塔克蜷缩在那里，背对他们。他的姿势很不自然：关节似乎能以异常的角度弯曲，手指紧抓地面，指甲已经变黑变长，像某种猛禽的爪子。
“斯塔克，”秦朗轻声呼唤，“你能听见我吗？”
一阵沉默。然后斯塔克慢慢转过头。
油灯的光照在他脸上时，萨米倒抽一口冷气。斯塔克的脸色苍白如墓穴中的大理石，皮肤下青黑色的血管像地图上的河流清晰可见。最可怕的是他的眼睛：瞳孔完全扩张，吞噬了虹膜，只剩下两个深不见底的黑洞，在黑暗中闪著微弱的红光。
“我能听见”斯塔克的声音变了，嘶哑低沉，带着一种非人的回响，“很多声音。很多心跳。像鼓声，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不，从很近的地方。”他的目光落在萨米身上，“你的心跳，男孩。像小鸟，快而脆弱。”
萨米本能地后退一步，抱紧吉他。
“斯塔克，”莫克的声音因努力保持平静而颤抖，“看着我。我是莫克。你哥哥。”
斯塔克的黑眼睛转向莫克，那红色的微光闪烁了一下，像风中残烛。“莫克我记得。你总是保护我。在芝加哥，那些白人想找麻烦时，你挡在我前面。”他的表情扭曲，似乎在回忆和某种更原始的本能间挣扎，“但现在现在我闻到你血液的香气。那么温暖，那么鲜活。”
他突然向前倾身，动作快得让秦朗差点没反应过来。但莫克没有退缩，反而迎了上去，双手抓住弟弟的肩膀。
“看着我！”威廉姆斯！你热爱音乐，你讨厌早起，你做的辣酱能辣哭一头熊！你是我的弟弟，不是他们中的一员！”
斯塔克僵住了。他眼中的红光剧烈闪烁，像在与什么无形的力量搏斗。他的嘴唇颤抖，露出已经开始变尖的牙齿。“我我不想伤害你们但饥饿它像火在燃烧”
秦朗迅速行动。他取出银针，在油灯上消毒。“莫克，按住他。我需要再次施针，这次要更深，更危险。”
“会怎样？”
“可能会暂时压制吸血鬼的本能，但也可能伤到他的人性部分。”秦朗坦白，“我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但如果不尝试，他很快会完全转变，再也回不来。”
莫克看着弟弟痛苦的表情，点头。“做吧。”
萨米放下吉他，过来帮忙按住斯塔克的双腿。秦朗开始施针——这次不是延缓，而是压制。他选择了一系列危险的穴位：鬼封、鬼垒、鬼心，这些在中医里极少使用的“十三鬼穴”，据传能驱除附体的邪灵。
每刺一针，斯塔克都发出介于痛苦和解脱之间的呻吟。银针刺入时，伤口周围冒出细微的白烟，仿佛在灼烧体内的毒素。秦朗捻转针尾，运用家传的“透天凉”手法，让针感如冰线贯穿经络。
最后一针刺入百会穴时，斯塔克的身体剧烈抽搐，然后瘫软。眼中的红光完全消失，瞳孔恢复正常大小，虽然依然扩大，但至少能看见熟悉的棕色虹膜。
“弟弟？”莫克轻声呼唤。
斯塔克慢慢睁开眼睛。这一次，眼神清晰了许多，尽管疲惫和痛苦仍在。“莫克我刚才差点”
“过去了。”莫克抱住他，不顾弟弟身上异常的寒冷和那股淡淡的腐败气味，“现在过去了。”
但秦朗知道没有过去。他看到斯塔克脖子上的伤口又开始渗出黑色粘液，药膏的效果在减弱。而且，在刚才施针时，他感觉到斯塔克体内有两种力量在斗争：一种是他熟悉的人类生命力，另一种是冰冷、饥渴、永恒的存在。
“我们需要解药，而且要快。”秦朗收拾银针，“萨米，乐谱研究得怎么样了？”
男孩拿起那张发黄的乐谱，这几天他几乎没合眼，一直在研究。“我我想我理解了一部分。这不是普通的音乐。看这里——”他指著乐谱上的一个段落，“这些音符本身构成了一段旋律，但如果你按照旁边的节奏标记和动态符号来演奏，它会变成另一种东西。就像就像镜子里的倒影。”
“什么意思？”
“同一组音符，可以演奏出两首完全不同的曲子。”萨米解释，“一首是正常的布鲁斯，但另一首”他犹豫了，“另一首像是呼唤。或者警告。”
秦朗回想起地下室墙壁上的符号，以及它们被激活时的反应。琼斯的日记里提到，他将知识藏在音乐中。也许这乐谱不仅仅是密码，而是一种实际的力量工具。你能试着演奏‘另一首’曲子吗？”
萨米不安地看着狭窄的地下室。“在这里？万一引来”
“我们已经暴露了，”莫克说，“而且如果这音乐真有力量，我们需要知道是什么力量。小心地演奏，轻声。”
萨米点头，调整吉他。他深吸一口气，开始弹奏。起初是正常的布鲁斯旋律，忧伤而美丽。然后，他改变了指法和力度，音乐突然转变——同样的音符，但听起来完全不同：变得尖锐、不和谐、充满张力，仿佛每个音符都在拉扯空间的经纬。
随着音乐进行，地下室发生了奇怪的现象。
墙壁上的符号开始微微发光，不是油灯的反射，而是从石头内部透出的微弱蓝光。空气变得沉重，充满静电，秦朗手臂上的汗毛竖立。最惊人的是，地板中央那个光滑的区域，开始显现出之前看不见的图案——更多的符号，交织成一个复杂的圆形法阵。
“继续！”秦朗催促，同时迅速用炭笔在纸上临摹新出现的图案。
萨米继续演奏，汗水从额头滴落。音乐似乎需要巨大的精力，他的手指开始颤抖，但坚持着。法阵完全显现：一个直径约三英尺的圆，内部是凯尔特式的纠缠线条，边缘是古英语和某种更古老语言的符文。
最后一个音符落下时，萨米几乎虚脱，吉他差点脱手。但法阵的光芒持续了几秒，然后逐渐暗淡，但没有完全消失，像余烬般在石头表面留下微弱的痕迹。
“这是什么？”莫克敬畏地问。
秦朗研究著临摹的图案。“根据我祖父的手札和伊莱贾日记的片段，这看起来像一种‘封印阵’或‘召唤阵’。但具体是哪种，需要解读这些符文。”他指着边缘的文字，“这不是英语，也不是拉丁语。可能是一种非常古老的爱尔兰方言，或者”
“或者是他们的语言。”斯塔克突然说，声音虚弱但清晰。
所有人都看向他。
斯塔克挣扎着坐起，眼睛紧盯着法阵。“我不知道怎么知道的但当我看着这些符号时，脑子里浮现出词句。不是英语，但我理解意思。”他指著一个符文，“这个念‘克纳’，意思是‘束缚’或‘囚禁’。那个是‘德拉克’，‘鲜血’或‘血脉’。”
秦朗和莫克交换了震惊的眼神。“你能解读这些？”
“一部分。”斯塔克闭上眼睛，仿佛在倾听远方的声音，“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我脑子里低语。是雷米克，还是其他吸血鬼？我不确定。但他们他们很古老，这些符号对他们有意义。”
萨米靠近法阵，小心地不触碰。“伊莱贾日记里提到，他的祖父——也就是我的高曾祖父——曾经和一个爱尔兰学者合作，研究如何对抗‘苍白恶魔’。也许这些符号是合作的产物：凯尔特魔法和其他东西的结合。”
“其他东西？”
萨米翻到日记的某一页，念道：“‘与来自东方的旅者交流，得知彼方亦有类似邪物，称‘僵尸’或‘血尸’。其对抗之法，虽与我等不同，然原理相通：以阳克阴，以正压邪，以生命之律对抗死亡之饥渴。’”
秦朗睁大眼睛。“东方旅者？可能是我的祖先，或者至少是来自中国懂医术的人。”
“日记还说，”萨米继续，“他们最终设计了一种方法，不是摧毁最古老的那个，而是‘将其束缚于其罪孽最深重之地，以音乐为锁，以血脉为钥，直至时间尽头或自愿悔改’。”
“音乐为锁，血脉为钥”秦朗思考着，“萨米，你的音乐。琼斯的后裔。而斯塔克现在部分转变，有吸血鬼的感知”他突然明白了，“这不是巧合。我们被带到这里，聚在一起，也许是为了完成伊莱贾未完成的工作。”
莫克皱眉：“你是说，我们注定要对抗雷米克？”
“我是说，我们拥有完成这件事所需的碎片：萨米的音乐和血脉，斯塔克对吸血鬼的感知，我的东方医学知识，你的力量和领导。”秦朗环顾这个狭窄的地下室，“而这个法阵，这个地下室——这不是偶然的废弃空间。这是伊莱贾和他的盟友准备的战场，或者说，监狱。”
斯塔克发出一声痛苦的笑。“所以我被咬，变成这副样子，也是‘注定’的一部分？”
“我不知道，”秦朗诚实地回答，“命运是个复杂的东西。但既然已经发生，我们可以选择如何应对。你可以让这变成纯粹的诅咒，或者让它成为武器。”
一阵沉默，只有油灯燃烧的细微噼啪声。然后莫克问：“具体怎么做？这个法阵怎么使用？”
秦朗重新研究法阵和符文。“从斯塔克的解读和日记的片段来看，这个法阵需要几个要素才能激活：正确的音乐——萨米刚才演奏的那种‘隐藏旋律’；琼斯家族的血脉——萨米本人；以及一种‘联系’，与要束缚的目标的联系。”
“斯塔克，”萨米突然说，“你现在和雷米克有联系，对吗？你能感觉到他？”
斯塔克犹豫了一下，然后点头。“像一根线，很细但坚韧，连接着我和某个存在。在线的另一端，是无尽的饥饿和古老的骄傲。是雷米克。我能感觉到他在哪里，在做什么，至少模糊地感觉到。他在等待。在聚集力量。”
“等待什么？”莫克问。
“满月。”斯塔克的声音低沉，“三天后是满月。那时他们的力量最强，而人类最脆弱。他计划在那天晚上进行某种仪式，需要萨米的音乐作为催化剂。”
“什么仪式？”
斯塔克闭上眼睛，集中精神。“不完全清楚。但和‘永恒音乐’有关。雷米克相信，如果他能将萨米的音乐天赋与吸血鬼的永恒结合，就能创造出某种东西——一种能影响所有听到它的生物的音乐，一种能传播吸血鬼诅咒的音乐。不是通过咬伤，而是通过声音本身。”
这个想法让所有人不寒而栗。音乐作为感染媒介——秦朗想起萨米的音乐如何吸引吸血鬼，如何似乎对他们有特殊影响。如果这种影响能被反转和控制
“我们必须在那之前行动，”莫克说，“或者至少破坏他的计划。”
“但我们连他在哪里都不知道确切位置。”萨米说。
斯塔克再次指向法阵。“也许这个能告诉我们。如果它是为束缚雷米克设计的，那么它可能能追踪他，或者揭示他的弱点。”他挣扎着站起，莫克扶着他。“让我试试解读更多。”
斯塔克跪在法阵旁，手指悬停在石面上方，不触碰。他的眼睛再次发生变化，瞳孔扩张，但这次没有红光，而是一种专注的幽深。他开始念出符文，声音混合了人类语言和某种古老的嘶嘶声：
地下室的时间失去了意义。
唯一的自然光来自石板缝隙，每天只有正午时分，几缕微弱的光束会斜斜射入，照亮空气中缓慢舞动的尘埃。秦朗通过观察光束的角度判断时间流逝：三天了，他们困在这个石砌的囚笼里已经三天。
斯塔克的情况在恶化，以一种缓慢但不可逆转的方式。
第一天，他只是虚弱、畏光、对声音异常敏感。第二天，他开始抱怨“永恒的饥饿”，不是对食物，而是对某种更深层的东西。第三天黎明前，秦朗被一种奇怪的咝咝声惊醒——是斯塔克的呼吸声，变得异常悠长而间隔不均，像蛇在休眠。
“弟弟？”莫克立刻醒来，手伸向旁边的猎枪。
秦朗点燃一盏小油灯，昏黄的光照亮角落。斯塔克蜷缩在那里，背对他们。他的姿势很不自然：关节似乎能以异常的角度弯曲，手指紧抓地面，指甲已经变黑变长，像某种猛禽的爪子。
“斯塔克，”秦朗轻声呼唤，“你能听见我吗？”
一阵沉默。然后斯塔克慢慢转过头。
油灯的光照在他脸上时，萨米倒抽一口冷气。斯塔克的脸色苍白如墓穴中的大理石，皮肤下青黑色的血管像地图上的河流清晰可见。最可怕的是他的眼睛：瞳孔完全扩张，吞噬了虹膜，只剩下两个深不见底的黑洞，在黑暗中闪著微弱的红光。
“我能听见”斯塔克的声音变了，嘶哑低沉，带着一种非人的回响，“很多声音。很多心跳。像鼓声，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不，从很近的地方。”他的目光落在萨米身上，“你的心跳，男孩。像小鸟，快而脆弱。”
萨米本能地后退一步，抱紧吉他。
“斯塔克，”莫克的声音因努力保持平静而颤抖，“看着我。我是莫克。你哥哥。”
斯塔克的黑眼睛转向莫克，那红色的微光闪烁了一下，像风中残烛。“莫克我记得。你总是保护我。在芝加哥，那些白人想找麻烦时，你挡在我前面。”他的表情扭曲，似乎在回忆和某种更原始的本能间挣扎，“但现在现在我闻到你血液的香气。那么温暖，那么鲜活。”
他突然向前倾身，动作快得让秦朗差点没反应过来。但莫克没有退缩，反而迎了上去，双手抓住弟弟的肩膀。
“看着我！”威廉姆斯！你热爱音乐，你讨厌早起，你做的辣酱能辣哭一头熊！你是我的弟弟，不是他们中的一员！”
斯塔克僵住了。他眼中的红光剧烈闪烁，像在与什么无形的力量搏斗。他的嘴唇颤抖，露出已经开始变尖的牙齿。“我我不想伤害你们但饥饿它像火在燃烧”
秦朗迅速行动。他取出银针，在油灯上消毒。“莫克，按住他。我需要再次施针，这次要更深，更危险。”
“会怎样？”
“可能会暂时压制吸血鬼的本能，但也可能伤到他的人性部分。”秦朗坦白，“我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但如果不尝试，他很快会完全转变，再也回不来。”
莫克看着弟弟痛苦的表情，点头。“做吧。”
萨米放下吉他，过来帮忙按住斯塔克的双腿。秦朗开始施针——这次不是延缓，而是压制。他选择了一系列危险的穴位：鬼封、鬼垒、鬼心，这些在中医里极少使用的“十三鬼穴”，据传能驱除附体的邪灵。
每刺一针，斯塔克都发出介于痛苦和解脱之间的呻吟。银针刺入时，伤口周围冒出细微的白烟，仿佛在灼烧体内的毒素。秦朗捻转针尾，运用家传的“透天凉”手法，让针感如冰线贯穿经络。
最后一针刺入百会穴时，斯塔克的身体剧烈抽搐，然后瘫软。眼中的红光完全消失，瞳孔恢复正常大小，虽然依然扩大，但至少能看见熟悉的棕色虹膜。
“弟弟？”莫克轻声呼唤。
斯塔克慢慢睁开眼睛。这一次，眼神清晰了许多，尽管疲惫和痛苦仍在。“莫克我刚才差点”
“过去了。”莫克抱住他，不顾弟弟身上异常的寒冷和那股淡淡的腐败气味，“现在过去了。”
但秦朗知道没有过去。他看到斯塔克脖子上的伤口又开始渗出黑色粘液，药膏的效果在减弱。而且，在刚才施针时，他感觉到斯塔克体内有两种力量在斗争：一种是他熟悉的人类生命力，另一种是冰冷、饥渴、永恒的存在。
“我们需要解药，而且要快。”秦朗收拾银针，“萨米，乐谱研究得怎么样了？”
男孩拿起那张发黄的乐谱，这几天他几乎没合眼，一直在研究。“我我想我理解了一部分。这不是普通的音乐。看这里——”他指著乐谱上的一个段落，“这些音符本身构成了一段旋律，但如果你按照旁边的节奏标记和动态符号来演奏，它会变成另一种东西。就像就像镜子里的倒影。”
“什么意思？”
“同一组音符，可以演奏出两首完全不同的曲子。”萨米解释，“一首是正常的布鲁斯，但另一首”他犹豫了，“另一首像是呼唤。或者警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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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米点头，调整吉他。他深吸一口气，开始弹奏。起初是正常的布鲁斯旋律，忧伤而美丽。然后，他改变了指法和力度，音乐突然转变——同样的音符，但听起来完全不同：变得尖锐、不和谐、充满张力，仿佛每个音符都在拉扯空间的经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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墙壁上的符号开始微微发光，不是油灯的反射，而是从石头内部透出的微弱蓝光。空气变得沉重，充满静电，秦朗手臂上的汗毛竖立。最惊人的是，地板中央那个光滑的区域，开始显现出之前看不见的图案——更多的符号，交织成一个复杂的圆形法阵。
“继续！”秦朗催促，同时迅速用炭笔在纸上临摹新出现的图案。
萨米继续演奏，汗水从额头滴落。音乐似乎需要巨大的精力，他的手指开始颤抖，但坚持着。法阵完全显现：一个直径约三英尺的圆，内部是凯尔特式的纠缠线条，边缘是古英语和某种更古老语言的符文。
最后一个音符落下时，萨米几乎虚脱，吉他差点脱手。但法阵的光芒持续了几秒，然后逐渐暗淡，但没有完全消失，像余烬般在石头表面留下微弱的痕迹。
“这是什么？”莫克敬畏地问。
秦朗研究著临摹的图案。“根据我祖父的手札和伊莱贾日记的片段，这看起来像一种‘封印阵’或‘召唤阵’。但具体是哪种，需要解读这些符文。”他指着边缘的文字，“这不是英语，也不是拉丁语。可能是一种非常古老的爱尔兰方言，或者”
“或者是他们的语言。”斯塔克突然说，声音虚弱但清晰。
所有人都看向他。
斯塔克挣扎着坐起，眼睛紧盯着法阵。“我不知道怎么知道的但当我看着这些符号时，脑子里浮现出词句。不是英语，但我理解意思。”他指著一个符文，“这个念‘克纳’，意思是‘束缚’或‘囚禁’。那个是‘德拉克’，‘鲜血’或‘血脉’。”
秦朗和莫克交换了震惊的眼神。“你能解读这些？”
“一部分。”斯塔克闭上眼睛，仿佛在倾听远方的声音，“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我脑子里低语。是雷米克，还是其他吸血鬼？我不确定。但他们他们很古老，这些符号对他们有意义。”
萨米靠近法阵，小心地不触碰。“伊莱贾日记里提到，他的祖父——也就是我的高曾祖父——曾经和一个爱尔兰学者合作，研究如何对抗‘苍白恶魔’。也许这些符号是合作的产物：凯尔特魔法和其他东西的结合。”
“其他东西？”
萨米翻到日记的某一页，念道：“‘与来自东方的旅者交流，得知彼方亦有类似邪物，称‘僵尸’或‘血尸’。其对抗之法，虽与我等不同，然原理相通：以阳克阴，以正压邪，以生命之律对抗死亡之饥渴。’”
秦朗睁大眼睛。“东方旅者？可能是我的祖先，或者至少是来自中国懂医术的人。”
“日记还说，”萨米继续，“他们最终设计了一种方法，不是摧毁最古老的那个，而是‘将其束缚于其罪孽最深重之地，以音乐为锁，以血脉为钥，直至时间尽头或自愿悔改’。”
“音乐为锁，血脉为钥”秦朗思考着，“萨米，你的音乐。琼斯的后裔。而斯塔克现在部分转变，有吸血鬼的感知”他突然明白了，“这不是巧合。我们被带到这里，聚在一起，也许是为了完成伊莱贾未完成的工作。”
莫克皱眉：“你是说，我们注定要对抗雷米克？”
“我是说，我们拥有完成这件事所需的碎片：萨米的音乐和血脉，斯塔克对吸血鬼的感知，我的东方医学知识，你的力量和领导。”秦朗环顾这个狭窄的地下室，“而这个法阵，这个地下室——这不是偶然的废弃空间。这是伊莱贾和他的盟友准备的战场，或者说，监狱。”
斯塔克发出一声痛苦的笑。“所以我被咬，变成这副样子，也是‘注定’的一部分？”
“我不知道，”秦朗诚实地回答，“命运是个复杂的东西。但既然已经发生，我们可以选择如何应对。你可以让这变成纯粹的诅咒，或者让它成为武器。”
一阵沉默，只有油灯燃烧的细微噼啪声。然后莫克问：“具体怎么做？这个法阵怎么使用？”
秦朗重新研究法阵和符文。“从斯塔克的解读和日记的片段来看，这个法阵需要几个要素才能激活：正确的音乐——萨米刚才演奏的那种‘隐藏旋律’；琼斯家族的血脉——萨米本人；以及一种‘联系’，与要束缚的目标的联系。”
“斯塔克，”萨米突然说，“你现在和雷米克有联系，对吗？你能感觉到他？”
斯塔克犹豫了一下，然后点头。“像一根线，很细但坚韧，连接着我和某个存在。在线的另一端，是无尽的饥饿和古老的骄傲。是雷米克。我能感觉到他在哪里，在做什么，至少模糊地感觉到。他在等待。在聚集力量。”
“等待什么？”莫克问。
“满月。”斯塔克的声音低沉，“三天后是满月。那时他们的力量最强，而人类最脆弱。他计划在那天晚上进行某种仪式，需要萨米的音乐作为催化剂。”
“什么仪式？”
斯塔克闭上眼睛，集中精神。“不完全清楚。但和‘永恒音乐’有关。雷米克相信，如果他能将萨米的音乐天赋与吸血鬼的永恒结合，就能创造出某种东西——一种能影响所有听到它的生物的音乐，一种能传播吸血鬼诅咒的音乐。不是通过咬伤，而是通过声音本身。”
这个想法让所有人不寒而栗。音乐作为感染媒介——秦朗想起萨米的音乐如何吸引吸血鬼，如何似乎对他们有特殊影响。如果这种影响能被反转和控制
“我们必须在那之前行动，”莫克说，“或者至少破坏他的计划。”
“但我们连他在哪里都不知道确切位置。”萨米说。
斯塔克再次指向法阵。“也许这个能告诉我们。如果它是为束缚雷米克设计的，那么它可能能追踪他，或者揭示他的弱点。”他挣扎着站起，莫克扶着他。“让我试试解读更多。”
斯塔克跪在法阵旁，手指悬停在石面上方，不触碰。他的眼睛再次发生变化，瞳孔扩张，但这次没有红光，而是一种专注的幽深。他开始念出符文，声音混合了人类语言和某种古老的嘶嘶声：
地下室的时间失去了意义。
唯一的自然光来自石板缝隙，每天只有正午时分，几缕微弱的光束会斜斜射入，照亮空气中缓慢舞动的尘埃。秦朗通过观察光束的角度判断时间流逝：三天了，他们困在这个石砌的囚笼里已经三天。
斯塔克的情况在恶化，以一种缓慢但不可逆转的方式。
第一天，他只是虚弱、畏光、对声音异常敏感。第二天，他开始抱怨“永恒的饥饿”，不是对食物，而是对某种更深层的东西。第三天黎明前，秦朗被一种奇怪的咝咝声惊醒——是斯塔克的呼吸声，变得异常悠长而间隔不均，像蛇在休眠。
“弟弟？”莫克立刻醒来，手伸向旁边的猎枪。
秦朗点燃一盏小油灯，昏黄的光照亮角落。斯塔克蜷缩在那里，背对他们。他的姿势很不自然：关节似乎能以异常的角度弯曲，手指紧抓地面，指甲已经变黑变长，像某种猛禽的爪子。
“斯塔克，”秦朗轻声呼唤，“你能听见我吗？”
一阵沉默。然后斯塔克慢慢转过头。
油灯的光照在他脸上时，萨米倒抽一口冷气。斯塔克的脸色苍白如墓穴中的大理石，皮肤下青黑色的血管像地图上的河流清晰可见。最可怕的是他的眼睛：瞳孔完全扩张，吞噬了虹膜，只剩下两个深不见底的黑洞，在黑暗中闪著微弱的红光。
“我能听见”斯塔克的声音变了，嘶哑低沉，带着一种非人的回响，“很多声音。很多心跳。像鼓声，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不，从很近的地方。”他的目光落在萨米身上，“你的心跳，男孩。像小鸟，快而脆弱。”
萨米本能地后退一步，抱紧吉他。
“斯塔克，”莫克的声音因努力保持平静而颤抖，“看着我。我是莫克。你哥哥。”
斯塔克的黑眼睛转向莫克，那红色的微光闪烁了一下，像风中残烛。“莫克我记得。你总是保护我。在芝加哥，那些白人想找麻烦时，你挡在我前面。”他的表情扭曲，似乎在回忆和某种更原始的本能间挣扎，“但现在现在我闻到你血液的香气。那么温暖，那么鲜活。”
他突然向前倾身，动作快得让秦朗差点没反应过来。但莫克没有退缩，反而迎了上去，双手抓住弟弟的肩膀。
“看着我！”威廉姆斯！你热爱音乐，你讨厌早起，你做的辣酱能辣哭一头熊！你是我的弟弟，不是他们中的一员！”
斯塔克僵住了。他眼中的红光剧烈闪烁，像在与什么无形的力量搏斗。他的嘴唇颤抖，露出已经开始变尖的牙齿。“我我不想伤害你们但饥饿它像火在燃烧”
秦朗迅速行动。他取出银针，在油灯上消毒。“莫克，按住他。我需要再次施针，这次要更深，更危险。”
“会怎样？”
“可能会暂时压制吸血鬼的本能，但也可能伤到他的人性部分。”秦朗坦白，“我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但如果不尝试，他很快会完全转变，再也回不来。”
莫克看着弟弟痛苦的表情，点头。“做吧。”
萨米放下吉他，过来帮忙按住斯塔克的双腿。秦朗开始施针——这次不是延缓，而是压制。他选择了一系列危险的穴位：鬼封、鬼垒、鬼心，这些在中医里极少使用的“十三鬼穴”，据传能驱除附体的邪灵。
每刺一针，斯塔克都发出介于痛苦和解脱之间的呻吟。银针刺入时，伤口周围冒出细微的白烟，仿佛在灼烧体内的毒素。秦朗捻转针尾，运用家传的“透天凉”手法，让针感如冰线贯穿经络。
最后一针刺入百会穴时，斯塔克的身体剧烈抽搐，然后瘫软。眼中的红光完全消失，瞳孔恢复正常大小，虽然依然扩大，但至少能看见熟悉的棕色虹膜。
“弟弟？”莫克轻声呼唤。
斯塔克慢慢睁开眼睛。这一次，眼神清晰了许多，尽管疲惫和痛苦仍在。“莫克我刚才差点”
“过去了。”莫克抱住他，不顾弟弟身上异常的寒冷和那股淡淡的腐败气味，“现在过去了。”
但秦朗知道没有过去。他看到斯塔克脖子上的伤口又开始渗出黑色粘液，药膏的效果在减弱。而且，在刚才施针时，他感觉到斯塔克体内有两种力量在斗争：一种是他熟悉的人类生命力，另一种是冰冷、饥渴、永恒的存在。
“我们需要解药，而且要快。”秦朗收拾银针，“萨米，乐谱研究得怎么样了？”
男孩拿起那张发黄的乐谱，这几天他几乎没合眼，一直在研究。“我我想我理解了一部分。这不是普通的音乐。看这里——”他指著乐谱上的一个段落，“这些音符本身构成了一段旋律，但如果你按照旁边的节奏标记和动态符号来演奏，它会变成另一种东西。就像就像镜子里的倒影。”
“什么意思？”
“同一组音符，可以演奏出两首完全不同的曲子。”萨米解释，“一首是正常的布鲁斯，但另一首”他犹豫了，“另一首像是呼唤。或者警告。”
秦朗回想起地下室墙壁上的符号，以及它们被激活时的反应。琼斯的日记里提到，他将知识藏在音乐中。也许这乐谱不仅仅是密码，而是一种实际的力量工具。你能试着演奏‘另一首’曲子吗？”
萨米不安地看着狭窄的地下室。“在这里？万一引来”
“我们已经暴露了，”莫克说，“而且如果这音乐真有力量，我们需要知道是什么力量。小心地演奏，轻声。”
萨米点头，调整吉他。他深吸一口气，开始弹奏。起初是正常的布鲁斯旋律，忧伤而美丽。然后，他改变了指法和力度，音乐突然转变——同样的音符，但听起来完全不同：变得尖锐、不和谐、充满张力，仿佛每个音符都在拉扯空间的经纬。
随着音乐进行，地下室发生了奇怪的现象。
墙壁上的符号开始微微发光，不是油灯的反射，而是从石头内部透出的微弱蓝光。空气变得沉重，充满静电，秦朗手臂上的汗毛竖立。最惊人的是，地板中央那个光滑的区域，开始显现出之前看不见的图案——更多的符号，交织成一个复杂的圆形法阵。
“继续！”秦朗催促，同时迅速用炭笔在纸上临摹新出现的图案。
萨米继续演奏，汗水从额头滴落。音乐似乎需要巨大的精力，他的手指开始颤抖，但坚持着。法阵完全显现：一个直径约三英尺的圆，内部是凯尔特式的纠缠线条，边缘是古英语和某种更古老语言的符文。
最后一个音符落下时，萨米几乎虚脱，吉他差点脱手。但法阵的光芒持续了几秒，然后逐渐暗淡，但没有完全消失，像余烬般在石头表面留下微弱的痕迹。
“这是什么？”莫克敬畏地问。
秦朗研究著临摹的图案。“根据我祖父的手札和伊莱贾日记的片段，这看起来像一种‘封印阵’或‘召唤阵’。但具体是哪种，需要解读这些符文。”他指着边缘的文字，“这不是英语，也不是拉丁语。可能是一种非常古老的爱尔兰方言，或者”
“或者是他们的语言。”斯塔克突然说，声音虚弱但清晰。
所有人都看向他。
斯塔克挣扎着坐起，眼睛紧盯着法阵。“我不知道怎么知道的但当我看着这些符号时，脑子里浮现出词句。不是英语，但我理解意思。”他指著一个符文，“这个念‘克纳’，意思是‘束缚’或‘囚禁’。那个是‘德拉克’，‘鲜血’或‘血脉’。”
秦朗和莫克交换了震惊的眼神。“你能解读这些？”
“一部分。”斯塔克闭上眼睛，仿佛在倾听远方的声音，“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我脑子里低语。是雷米克，还是其他吸血鬼？我不确定。但他们他们很古老，这些符号对他们有意义。”
萨米靠近法阵，小心地不触碰。“伊莱贾日记里提到，他的祖父——也就是我的高曾祖父——曾经和一个爱尔兰学者合作，研究如何对抗‘苍白恶魔’。也许这些符号是合作的产物：凯尔特魔法和其他东西的结合。”
“其他东西？”
萨米翻到日记的某一页，念道：“‘与来自东方的旅者交流，得知彼方亦有类似邪物，称‘僵尸’或‘血尸’。其对抗之法，虽与我等不同，然原理相通：以阳克阴，以正压邪，以生命之律对抗死亡之饥渴。’”
秦朗睁大眼睛。“东方旅者？可能是我的祖先，或者至少是来自中国懂医术的人。”
“日记还说，”萨米继续，“他们最终设计了一种方法，不是摧毁最古老的那个，而是‘将其束缚于其罪孽最深重之地，以音乐为锁，以血脉为钥，直至时间尽头或自愿悔改’。”
“音乐为锁，血脉为钥”秦朗思考着，“萨米，你的音乐。琼斯的后裔。而斯塔克现在部分转变，有吸血鬼的感知”他突然明白了，“这不是巧合。我们被带到这里，聚在一起，也许是为了完成伊莱贾未完成的工作。”
莫克皱眉：“你是说，我们注定要对抗雷米克？”
“我是说，我们拥有完成这件事所需的碎片：萨米的音乐和血脉，斯塔克对吸血鬼的感知，我的东方医学知识，你的力量和领导。”秦朗环顾这个狭窄的地下室，“而这个法阵，这个地下室——这不是偶然的废弃空间。这是伊莱贾和他的盟友准备的战场，或者说，监狱。”
斯塔克发出一声痛苦的笑。“所以我被咬，变成这副样子，也是‘注定’的一部分？”
“我不知道，”秦朗诚实地回答，“命运是个复杂的东西。但既然已经发生，我们可以选择如何应对。你可以让这变成纯粹的诅咒，或者让它成为武器。”
一阵沉默，只有油灯燃烧的细微噼啪声。然后莫克问：“具体怎么做？这个法阵怎么使用？”
秦朗重新研究法阵和符文。“从斯塔克的解读和日记的片段来看，这个法阵需要几个要素才能激活：正确的音乐——萨米刚才演奏的那种‘隐藏旋律’；琼斯家族的血脉——萨米本人；以及一种‘联系’，与要束缚的目标的联系。”
“斯塔克，”萨米突然说，“你现在和雷米克有联系，对吗？你能感觉到他？”
斯塔克犹豫了一下，然后点头。“像一根线，很细但坚韧，连接着我和某个存在。在线的另一端，是无尽的饥饿和古老的骄傲。是雷米克。我能感觉到他在哪里，在做什么，至少模糊地感觉到。他在等待。在聚集力量。”
“等待什么？”莫克问。
“满月。”斯塔克的声音低沉，“三天后是满月。那时他们的力量最强，而人类最脆弱。他计划在那天晚上进行某种仪式，需要萨米的音乐作为催化剂。”
“什么仪式？”
斯塔克闭上眼睛，集中精神。“不完全清楚。但和‘永恒音乐’有关。雷米克相信，如果他能将萨米的音乐天赋与吸血鬼的永恒结合，就能创造出某种东西——一种能影响所有听到它的生物的音乐，一种能传播吸血鬼诅咒的音乐。不是通过咬伤，而是通过声音本身。”
这个想法让所有人不寒而栗。音乐作为感染媒介——秦朗想起萨米的音乐如何吸引吸血鬼，如何似乎对他们有特殊影响。如果这种影响能被反转和控制
“我们必须在那之前行动，”莫克说，“或者至少破坏他的计划。”
“但我们连他在哪里都不知道确切位置。”萨米说。
斯塔克再次指向法阵。“也许这个能告诉我们。如果它是为束缚雷米克设计的，那么它可能能追踪他，或者揭示他的弱点。”他挣扎着站起，莫克扶着他。“让我试试解读更多。”
斯塔克跪在法阵旁，手指悬停在石面上方，不触碰。他的眼睛再次发生变化，瞳孔扩张，但这次没有红光，而是一种专注的幽深。他开始念出符文，声音混合了人类语言和某种古老的嘶嘶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