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3年的密西西比州,七月骄阳把红土地烤得发白。
秦朗把最后一株车前草小心地放进背篓时,听见了远处传来的马蹄声。他抬起头,透过低垂的橡树枝条望去,三个骑马的白色身影正沿着尘土飞扬的乡间道路缓缓而来。他们的白袍在热浪中微微飘动,像三片不祥的云。
“快走。”秦朗低声对自己说,迅速背起背篓和磨损的皮箱。
他在南方流浪已经三个月了,从旧金山一路东行,穿过内华达的荒漠,越过落基山脉,最后被经济大萧条的浪潮推到了这个与他血脉毫无关联的土地。祖父临终前说过:“阿朗,我们的根在广东,但我们的命在美国。”可现在,美国似乎也没剩下多少“命”给一个华裔草药师。
秦朗沿着小路快步行走,希望橡树林能提供足够的遮蔽。他的长衫已经洗得发白,但依然保持着整洁——这是祖父坚持的传统:“无论多穷,要有读书人的体面。”皮箱里除了几件换洗衣物,就是祖父的手札《驱邪秘录》和一些草药工具:铜秤、药碾、一套用鹿皮包裹的银针。
马蹄声越来越近。
“嘿!看那儿!”一个粗哑的声音喊道。
秦朗没有回头,加快了脚步。
“我说,那个中国佬!站住!”
三匹马小跑着围了上来,堵住了去路。秦朗停下脚步,缓缓转过身。三个男人都穿着3k党的标准袍服,只露出眼睛。中间那人的袍子边缘绣著简单的红色十字架图案——一个小头目。
“先生们。”秦朗用平静的语调说,右手悄悄摸向腰间的小布袋,那里装着他特制的防身粉——辣椒粉、硫磺和几种刺激性草药的混合物。
“你在我们的土地上做什么,黄种人?”领头者问道,声音里满是刻意装出的威严。
“采药。”秦朗简短地回答,“然后就会离开。”
“采药?”左边较瘦的男人嗤笑,“像你们这种东方巫师?谁知道你是不是在毒害我们的水源?”
秦朗注意到他们的马鞍上都挂著步枪,腰间别着手枪。这不是偶然的巡逻,而是有目的的恐吓。经济萧条让南方本就紧张的种族关系雪上加霜,找不到工作的白人把怒火转向了所有“非我族类”。
“我只是个草药师,帮人治病。”秦朗保持着冷静,“如果冒犯了诸位,我道歉,这就离开。”
他想从旁边绕过去,但右边的骑手一扯缰绳,马匹横移一步,再次拦住去路。
“我们还没检查你的东西呢。”领头者说,“谁知道你是不是共党分子派来的间谍?现在把箱子打开。”
秦朗的手指握紧了布袋。祖父教过他武术——不是电影里飞檐走壁的那种,而是实用的防身技巧,配上草药知识,足以应付一两个普通人。但三个持枪的成年人?在空旷的野外?
就在这时,另一阵引擎声从道路另一端传来。
一辆破旧的福特odel a皮卡摇摇晃晃地驶来,车身上布满红土,后车厢堆满了木材和工具。车子在不远处停下,两个男人从车上下来。
秦朗第一眼就注意到他们是黑人——在1930年代的密西西比,这个身份本身就需要勇气。年长些的那个大约三十五六岁,身高近六英尺,穿着工装裤和磨损但干净的白衬衫,肩宽背厚,眼神沉稳。年轻的那个看起来二十八九岁,面容与年长者相似,但更瘦削,眼神灵动,嘴角挂著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有什么问题吗,先生们?”年长者开口,声音低沉而平静,既不挑衅也不畏惧。
3k党成员转过身去。“不关你们的事,黑鬼。走开。”
“这条路是公共道路。”年轻的那个说,他靠在车门上,姿态放松得像在聊天,“而我们正好要过去。鸿特晓说王 吾错内容”
气氛凝固了。橡树上的蝉鸣突然显得刺耳。
领头者的手移向腰间的枪套。“我再说一次——”
“你们有三个人,我们也有三个人。”年长者打断他,向前走了一步。秦朗注意到他背在身后的右手微微动了动,年轻的那个轻轻点头,手伸进了皮卡车的驾驶窗。“而且我们有挖掘用的铲子和斧头在后头。真的要在这里解决问题吗?”
这几乎不是威胁,而是一种冷静的评估。秦朗惊讶地发现,这两个陌生人的出现竟然让3k党成员犹豫了。他们交换了眼神——不是害怕,而是计算代价。在光天化日之下,尽管是在偏远乡道,发生冲突仍然可能引来不必要的注意。
“记住你们的脸了。”领头者最终嘶声说道,调转马头,“我们走。”
三匹马小跑着离开,扬起一片尘土。
秦朗松了口气,这才感觉到自己紧握的拳头里都是汗。他向两个陌生人点了点头:“谢谢你们。”
“秦朗。”他握住对方的手,感受到厚实的老茧——这是一双劳动者的手。
斯塔克从车上拿出一个水壶递过来:“看你在太阳下走了很久。喝点水?”
秦朗接过水壶,感激地喝了一口。“你们救了我一命。”
“只是拖延了麻烦。”莫克说,目光追随着远去的骑马者,“他们不会忘记。你一个人在这种地方做什么?”
“寻找工作。”秦朗如实说,“我原本在旧金山的中药店帮忙,但药店倒闭了。听说南方有些城镇需要草药师,就一路过来。”
斯塔克感兴趣地挑起眉毛:“草药师?像巫医那种?”
“更像中医。”秦朗打开皮箱,小心地展示他的工具和几本手抄册子,“用自然药物治疗疾病。我的祖父从广东带来这门知识。”
莫克仔细看了看那些精致的铜器和发黄的书籍,眼中闪过一丝敬意。“这是真正的学问。你在附近有落脚点吗?”
秦朗摇摇头。
两兄弟交换了一个眼神。斯塔克说:“我们要去镇外十英里的地方,买下了一个旧谷仓准备改造。正缺人手,特别是懂建筑和修复的。你会什么?”
秦朗想了想:“我会木工基础——祖父教过我家具制作。也能辨认木材特性,这对修复老建筑可能有用。而且,”他补充道,“如果工人生病或受伤,我可以提供治疗,节省医药费。”
这话让莫克笑了——第一次露出笑容,使他严肃的脸变得温暖。“很实际的提议。我们需要开两天车去孟菲斯运一批二手音响设备,然后就开始动工。如果你愿意,可以跟我们先去看看地方,决定是否留下来。”
“为什么帮我?”秦朗问,直视莫克的眼睛。
莫克沉默了片刻,望向远方被热浪扭曲的地平线。“因为我弟弟和我刚从芝加哥回来。在那里,我们见过太多人因为一点‘不同’就被践踏。我们打算在家乡开一家酒吧,一个所有人都能来听音乐的地方——黑人、白人、任何人,只要他们尊重音乐。这想法在很多人看来疯狂,也许确实疯狂。”他转回目光,“但如果你不尝试改变点什么,活着有什么意义?”
斯塔克打开皮卡车的后门:“上车吧。至少今晚你可以有个安全的地方睡觉。”
秦朗犹豫了一秒,然后点了点头。他把背篓和皮箱放进后座,自己爬上车厢。皮卡车重新发动,沿着红土路颠簸前行。
路上,秦朗了解到更多关于威廉姆斯兄弟的事。
他们在芝加哥生活了十年,莫克在屠宰场工作,斯塔克在爵士俱乐部当服务员和偶尔的鼓手。“我们存了些钱,本来打算在芝加哥开个小店。”斯塔克一边开车一边说,“但大萧条来了,一切都完了。然后母亲病重,我们不得不回来。”
“她上个月去世了。”莫克平静地接话,“留给我们一小块土地和一点遗产。我们决定用这笔钱做点有意义的事。”
“所以是酒吧?”秦朗问。
“音乐酒吧。”斯塔克强调,“重点不是酒,是音乐。在南方的这个地方,黑人只能在特定区域表演,白人听众和黑人听众被隔开。我们想创造一个空间,让音乐成为共通的语言。”
秦朗看着窗外掠过的风景:破败的农场、废弃的拖拉机、偶尔可见的棚屋,门上挂著“出售”或“已抵押”的牌子。大萧条的铁手同样扼住了南方的咽喉。
“你们的勇气令人钦佩。”秦朗最终说。
“或者是愚蠢。”斯塔克笑道,“等著看吧。”
一小时后,他们驶离主干道,拐上一条更狭窄的小路。两旁的橡树和柏树形成了一道天然隧道,阳光透过枝叶洒下斑驳的光点。最后,他们在一片开阔地前停下。
眼前的景象让秦朗屏住了呼吸。
那不是一个简单的“旧谷仓”,而是一座几乎可以称为建筑遗迹的巨大结构。它由厚重的松木和橡木建成,屋顶部分坍塌,但主体骨架依然坚实。谷仓高约三十英尺,长宽都超过一百英尺,两侧有曾经用于通风的开放式阁楼。最引人注目的是,它坐落在一个小山坡上,俯瞰著一片宁静的池塘,远处是绵延的森林。
“这里曾是一个棉花种植园的储存中心。”莫克下车解释,“内战结束后种植园衰败,谷仓被用来储存木材,然后被遗弃了三十年。我们以几乎白送的价格买下了它和周围五英亩土地。”
秦朗走近观察。木料虽然老化,但多是耐用的新材,没有严重的虫蛀。结构设计合理,巨大的横梁依然笔直。他敲了敲墙壁,倾听回声。
“地基稳固,主结构完好。”他判断道,“屋顶需要完全重做,墙壁需要修补和加固。但空间这空间足够容纳两百人。”
斯塔克眼睛发亮:“你也这么觉得?我们计划在这里建一个舞池,一个小舞台,一个长吧台。阁楼可以改成私人包厢。”
三人走进谷仓内部。阳光从屋顶的破洞倾泻而下,形成一道道尘雾缭绕的光柱。空气中有陈年木材、干草和岁月的气息。秦朗注意到地面有动物足迹——鹿、浣熊,还有一些他无法辨认的。
“看这里。”莫克引他们到谷仓后部,那里有一个石砌的壁炉,足够大可以烤整只猪,“我们可以保留这个,冬天时生火。”
秦朗在谷仓里踱步,用脚步测量,在心中规划。祖父教过他基础的风水原理——虽然他不完全相信那些神秘说法,但关于空间流动和能量平衡的理念确实有实用价值。
“如果你们愿意,”他最终说,“我可以帮忙设计通风和声学结构。中医讲究‘气’的流通,建筑也一样。而且我认识一些植物,种植在周围可以驱蚊虫,净化空气。”
“你被雇用了。”斯塔克拍板,“包食宿,每周五美元,完工后如果酒吧盈利,你拥有5的股份。怎么样?”
这条件比秦朗预期的好得多。他郑重地点头:“我接受。”
那天晚上,他们在谷仓旁的空地支起帐篷,生起篝火。莫克从车上拿出罐头豆子、玉米面包和一条熏肉,秦朗贡献了他采集的野菜和自制草药茶。三人围坐在火堆旁,分享著简单的晚餐。
“你会武术吗?”斯塔克突然问,“像电影里那样?”
秦朗笑了:“没那么戏剧化。我祖父教过我一些防身技巧,配合对穴位的了解,可以制服对手。更多的是关于平衡和控制,而不是暴力。”
他起身简单演示了几个动作——流畅、高效、没有任何多余的花哨。斯塔克看得入迷,莫克则若有所思。
“也许你可以教我们一些。”莫克说,“在这个地方,知道如何保护自己不是坏事。”
秦朗点点头,重新坐下。“你们在芝加哥时,见过很多种族冲突吗?”
火光在莫克脸上跳跃。“每天都是。但最糟糕的不是直接的暴力,而是那种无处不在的压迫感——知道自己被限制,被看作低人一等。这也是为什么我们想开这个酒吧。音乐”他寻找著词语,“音乐是少数几种能真正跨越界线的东西。当一个人演奏布鲁斯或爵士时,你听到的是他的灵魂,不是他的肤色。”
斯塔克拿起随身携带的口琴,吹起一段缓慢、忧郁的旋律。音符在夜空中飘荡,与远处的蛙鸣和蟋蟀声融为一体。秦朗闭上眼,让音乐流淌过自己。他想起了祖父用二胡演奏的广东民谣,那种跨越海洋和时间的乡愁,与此刻的布鲁斯有着奇妙的共鸣。
“音乐是药。”秦朗轻声说,“治疗心灵的药。”
斯塔克停止吹奏,微笑着:“说得对,医生。”
那天深夜,秦朗在自己的帐篷里整理草药时,听到外面有动静。他小心地掀开帘子,看见莫克独自站在谷仓前,仰望着星空。秦朗犹豫了一下,然后走了出去。
“睡不着?”他问。
莫克没有立即回答。过了一会儿,他说:“我妻子和女儿还在芝加哥。等这里稳定了,我才能接她们过来。每天我都在想,这个冒险是否值得——是否会让她们陷入危险。”
秦朗静静地听着。
“但我必须相信,”莫克继续说,“我们在做正确的事。为了女儿的未来,她不应该在一个告诉她‘你只能走这么远’的世界长大。”
“我祖父常说,”秦朗说,“‘种树最好的时间是二十年前,第二好的时间是现在。’”
莫克笑了,那是一个疲惫但真实的笑容。“你的祖父是个智者。”
他们站在那里,沉默了片刻。一只猫头鹰在远处的林中鸣叫,月光给谷仓披上了一层银辉。
“那个谷仓,”秦朗突然说,“我下午检查时,注意到一些奇怪的地方。”
“什么奇怪的地方?”
“墙壁上有些刻痕,不像工具造成的,也不像动物抓痕。而且地基周围的土壤太贫瘠了,几乎寸草不生。正常情况下,这种老建筑周围应该有很多植物。”
莫克皱起眉头:“你认为是什么?”
“我不知道。”秦朗诚实地说,“可能只是我的想象。但我建议明天我们仔细检查整个建筑,包括地下室——如果有的话。”
莫克点点头:“好主意。现在去睡吧,明天开始我们有很多工作要做。”
秦朗回到帐篷,但从背包里取出祖父的《驱邪秘录》。在月光下,他翻到记载“地气异常”的章节。书中提到,某些地方因过去的悲剧或负面能量,可能导致土壤贫瘠、植物难生。祖父用毛笔小楷注释:“西洋亦有类似之说,谓之‘受诅咒之地’。然万物平衡,阴盛之处,阳法可解。”
他合上书,躺下闭眼。半梦半醒之间,他似乎听到远处传来吉他声——一个简单的、重复的旋律,忧郁而美丽。但当他想仔细听时,声音又消失了,只剩下夜风穿过谷仓破洞的呼啸声。
第二天清晨,秦朗被斯塔克煮咖啡的声音唤醒。晨雾笼罩着池塘,第一缕阳光正在驱散夜晚的凉意。三人简单吃过早餐,开始全面检查谷仓。
“看这里。”秦朗在一处内墙前蹲下,指著一些几乎被灰尘覆盖的刻痕。他用布擦去灰尘,露出清晰的符号——不是字母,而是一系列交织的线条和弧线,形成一个复杂的图案。
斯塔克凑近看:“这是什么?印第安人的符号?”
“不像。”莫克说,“更像是某种仪式标记。”
秦朗从不同角度观察:“这很久了,可能几十年。但奇怪的是,没有蜘蛛网或虫蛀在刻痕里,好像”他寻找著词语,“好像这些线条排斥生命。”
他们继续检查,在谷仓的不同角落发现了更多类似的标记,有些在地板上,有些在横梁上。最后,在壁炉后面,莫克发现了一块松动的石板。
“帮把手。”
三人合力移开石板,露出了一个向下延伸的狭窄楼梯,里面漆黑一片,散发出潮湿的泥土和腐烂的气息。
斯塔克拿来手电筒。光束照下去,楼梯大约有十二级,通向一个小地下室。他们小心翼翼地下去,发现房间很小,只有大约十平方英尺,空无一物。但墙壁上布满了那些奇怪的刻痕,密密麻麻,几乎覆盖每一寸表面。
“这里让人不舒服。”斯塔克说,声音在地下室里产生轻微的回声。
秦朗注意到地板中央有一个颜色略深的区域,形状不规则,大约三英尺宽。他蹲下触摸,石头异常光滑,几乎像被长期摩擦过。
“我们需要填埋这个地下室。”莫克决定,“无论这里曾经是什么,都不重要了。现在是我们的地方,我们要创造新的记忆。”
他们回到地面,用石板重新封住入口。那天下午,秦朗开始绘制谷仓的修复草图,斯塔克列出需要采购的材料清单,莫克则去镇上办理最后的法律手续。
傍晚时分,莫克带回了一个意想不到的消息。
“镇上的人都在谈论,最近有几个农场发生了怪事。”他说,表情严肃,“牲畜被咬死,血被吸干,但尸体没有被吃掉。有人说看到了‘苍白的人’在夜晚游荡。”
斯塔克不以为然:“老迷信罢了。可能是野狗或山狮。”
但秦朗想起了《驱邪秘录》中的某些章节,那些他曾经认为只是民间传说的记载。“我们应该保持警惕。”他说,“无论如何,加强安保没有坏处。”
那天晚上,秦朗修改了他的草药配方,增加了更多具有防护性质的植物。他还开始制作一种特殊的熏香,据祖父记载,可以“净化空间,驱散不祥”。
深夜,当斯塔克再次吹起口琴时,秦朗注意到谷仓周围的树林格外安静——没有蛙鸣,没有蟋蟀,甚至没有风声。只有音乐在寂静中回荡,仿佛整个世界都在倾听。
然后,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了微弱的回应——也是口琴声,同样的旋律,但更加忧伤,几乎像哀悼。
斯塔克停止吹奏,声音也停止了。
“你们听到了吗?”他问。
莫克和秦朗都点了点头。三人沉默地坐着,望着黑暗的树林。什么也没有出现,但那种被注视的感觉持续了许久,直到月亮升到中天,日常的夜声才慢慢恢复。
“明天,”莫克最终说,“我们正式开始工作。不管这里有什么过去,我们要创造一个新的未来。”
秦朗点头同意,但在他躺下睡觉前,他悄悄在帐篷周围撒了一圈混合的草药粉——祖父称为“守夜粉”的配方。他不知道这有没有实际作用,但仪式本身带来了一种安慰。
在入睡前的朦胧中,他又听到了那个吉他旋律,这次更清晰了一些。是一个布鲁斯进行,简单却深刻,仿佛在讲述一个古老而悲伤的故事。音乐中有什么东西触动了他,不是恐惧,而是一种深切的共鸣——一种跨越文化和时间的人类共同体验:失去、渴望、希望。
他最后想到的是,也许音乐确实是一种药,而这座谷仓,尽管有它神秘的过去,也许正是需要这种治疗的完美场所。
月光透过帐篷的帆布,在他脸上投下柔和的阴影。远处,一只猫头鹰再次鸣叫,而这次,夜晚以它自己的声音回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