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系统崩坏(1 / 1)

黑暗如同浓稠的墨汁,包裹着哈蒙德的别墅。只有应急灯惨淡的绿光,勉强勾勒出家具和人们脸庞的轮廓,将恐惧和不安投射在每一寸空气里。窗外的风暴已然癫狂,雨水不再是滴落,而是像瀑布般冲击著玻璃幕墙,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每一次闪电划过,都将室内的一切映照得一片青白,如同曝光过度的相片,随即又陷入更深的黑暗。

“纳德利到底在干什么?!”哈蒙德焦躁地在昏暗的客厅里踱步,手中的威士忌酒杯被他捏得紧紧的,琥珀色的液体随着他颤抖的手微微晃动,“备用电力应该早就启动了!”

秦朗没有坐下。她站在通讯控制台前,一遍又一遍地尝试呼叫控制室和主要安保站点。回应她的只有静电的嘶嘶声,偶尔夹杂着几句模糊不清、语焉不详的回复,似乎是其他同样陷入混乱的区域在盲目地互相联系。

“通讯大部分中断了,可能是主干线路被雷击毁,或者”秦朗没有把话说完,但她的怀疑指向了那个匆匆离去的身影——丹尼斯·纳德利。那个黑色的冷藏盒像幽灵一样在她脑海中盘旋。

“或者什么?”格兰特沉声问道。

秦朗转过身,在应急灯昏暗的光线下,她的脸色显得格外凝重:“或者控制室本身出现了我们未知的状况。纳德利先生离开时的状态很不正常。”

就在这时,别墅的大门被猛地撞开,狂风裹挟著冰冷的雨水瞬间灌入,吹得众人一个激灵。一个穿着湿透雨衣的安保人员踉跄著冲了进来,脸色惨白,雨水顺着他的头发不断滴落,眼中充满了惊恐。

“哈蒙德先生!不好了!”他气喘吁吁,几乎语无伦次,“围场围场出事了!”

“冷静点,曼宁!哪个围场?怎么回事?”哈蒙德冲上前抓住他的胳膊。

“是是霸王龙!它的围栏全黑了!电网、感测器,全都没信号了!”曼宁的声音带着哭腔,“我们试图靠近查看,但是雨太大了,什么也看不见我们听到里面有动静,很大的动静!”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话,远方,透过风雨的喧嚣,隐隐传来一声低沉、悠长、充满原始力量的咆哮。那声音不属于任何已知的现代生物,它穿透雨幕,震颤著空气,带着一种君临天下的霸气和令人骨髓发冷的饥饿感。

是霸王龙(tyrannosaur rex)。

所有人的心脏都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了。

“它它出来了?”萨特勒的声音颤抖著。

“不一定,不一定!”哈蒙德强作镇定,但额角的冷汗出卖了他,“可能是雷声,或者它只是在围场里叫”

“哈蒙德先生!”秦朗打断了他,语气急促,“格兰特博士和萨特勒博士的观光车!还有蒂姆和莱克斯(哈蒙德的孙子孙女),他们是不是还在公园里?”

下午时,为了让两位古生物专家有更深入的体验,哈蒙德安排格兰特和萨特勒乘坐那辆由电缆引导的观光车进行夜间观察(在预定安全路线内),而他的孙子孙女蒂姆和莱克斯也因为好奇硬跟着去了。按照原计划,他们早该在风暴加剧前返回。

哈蒙德的脸色瞬间变得死灰。他猛地看向通讯控制台,又看向窗外无尽的黑暗和暴雨。“他们他们应该已经回来了”他的声音失去了所有的底气。

“我们必须找到他们!”格兰特猛地站起身,语气斩钉截铁。他无法想象那两个孩子,还有艾莉(萨特勒),被困在黑暗的公园里,面对着一头可能已经失去束缚的史前暴君。

“不行!外面太危险了!”哈蒙德下意识地反对。

“留在里面就安全吗?”马尔科姆冷冷地反问,“如果霸王龙真的突破了围栏,这栋玻璃房子不会比纸糊的强多少。而且,如果连霸王龙的围栏都失效了,那么其他围场呢?”他的目光意有所指地望向迅猛龙围场的方向。

这句话让所有人不寒而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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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努布拉岛某条泥泞的道路上。

他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既有计划得逞的兴奋,也有对周围环境的深切恐惧。那个黑色的冷藏盒此刻就放在他旁边的座位上,里面装着用干冰保存的、从繁殖实验室秘密窃取的多种恐龙胚胎——这是他通向巨额财富的门票。

“愚蠢的哈蒙德愚蠢的公园”他喃喃自语,既是给自己壮胆,也是在宣泄长期积压的不满,“守着金矿却只会空谈梦想这些胚胎在 biosyn(基因合成公司,小说中反派公司)手里才能发挥真正的价值!”

他按照预定计划,利用这场风暴作为掩护,切断了主要区域的电网和通讯(借口雷击预防),为他逃离公园创造窗口。他现在需要赶往岛屿西侧一个偏僻的小码头,那里有一艘伪装成补给船的船只会接应他。

然而,风暴的猛烈程度超出了他的预期。道路变得泥泞不堪,吉普车不时打滑。更糟糕的是,由于他切断了大部分区域的电力,包括路灯和路标,他发现自己在这片熟悉的土地上竟然有些迷失方向。

“该死!该死!”他猛拍了一下方向盘,焦躁地环顾四周。只有黑暗和雨幕。

就在这时,车头灯的光芒在闪电的间隙中,隐约照到了路旁一个歪斜的指示牌,上面写着“草食动物区 - 12区边缘”。他意识到自己可能偏离了主路,驶入了一条辅助道路。

他试图倒车,调整方向,但车轮却深深陷入了被雨水泡软的泥沼中,无论他怎么踩油门,车轮只是空转,溅起大片的泥浆,车身却越陷越深。

“不!不!不能在这里!”丹尼斯绝望地嘶吼著。他看了看腕表,距离接应时间越来越近。

他深吸一口气,决定弃车。他抓起副驾驶座上的冷藏盒,将它紧紧抱在怀里,又从后座拿起一把为了应对紧急情况而配备的大功率手电筒和一支信号枪。他推开车门,瞬间就被狂风暴雨吞没。

雨水冰冷刺骨,几乎让他窒息。他深一脚浅一脚地在泥泞中跋涉,试图找到返回主路或者直接穿越丛林前往码头的方向。手电筒的光柱在雨幕中显得微弱而分散,只能照亮前方一小片区域。周围的树影在风中疯狂摇曳,如同张牙舞爪的鬼怪。

各种奇怪的声响在风雨声中若隐若现——树枝折断的声音,泥土滑动的声音,还有某种细微的、像是鸟类鸣叫,却又更加尖锐狡黠的声音。

恐惧像藤蔓一样缠绕住他的心脏。他加快了脚步,不顾一切地向前冲。

突然,他脚下一滑,整个人摔倒在地,冷藏盒脱手飞出,落在几步外的草丛里。手电筒也滚落到一边,光芒闪烁了几下,顽强地没有熄灭。

丹尼斯挣扎着想要爬起,却感到脚踝一阵剧痛,似乎是扭伤了。他惊恐地看向冷藏盒的方向,那是他的一切!

就在这时,他眼角的余光瞥见,在手电筒散射的光晕边缘,出现了几道低伏的、迅捷移动的影子。

它们悄无声息,如同鬼魅,在潮湿的植被间穿梭。雨水从它们斑驳的、带有条纹的皮肤上滑落。它们用强健的后肢站立,前肢蜷缩在胸前,那双在黑暗中闪烁著冰冷智慧光芒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他。

是双脊龙(dilophosaur)。(注:电影《侏罗纪公园1》中,杀死丹尼斯的是双脊龙,而非迅猛龙。此处遵循电影设定。)

“滚开!滚开!”他歇斯底里地大叫,抓起手边的一块石头扔了过去。

石头落空了。那几只双脊龙并没有被吓退,反而开始分散开来,呈一个松散的扇形,缓缓向他逼近。它们发出那种独特的、咯咯的叫声,似乎在交流。

丹尼斯挣扎着向冷藏盒爬去,那是他唯一的希望,也是他死亡的诱饵。

一只双脊龙猛地向前一冲,颈部鲜艳的褶皱瞬间张开,如同示威。另一只则从侧翼靠近。

丹尼斯终于够到了冷藏盒,他紧紧抱住它,同时举起信号枪,对准了最近的那只双脊龙。

“别过来!我警告你们!”他的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而变调。

然而,掠食者并不理解人类的警告。它们只看到了一个受伤的、被困住的猎物。

一道闪电划过天空。

他扣动了信号枪的扳机。

咻——!

一颗红色的信号弹拖着耀眼的尾迹,射向黑暗的雨夜,在空中炸开一团短暂而凄艳的光芒,映照出下方地狱般的景象——数只双脊龙扑向了倒在地上的身影。

一声短暂而凄厉到极点的惨叫,被淹没在滚滚雷声和暴雨的咆哮之中。

信号弹的光芒很快熄灭。

泥泞的道路旁,只剩下一个被打翻的、空空如也的黑色冷藏盒,和几片被撕碎的、沾满泥浆的衣物。吉普车的车灯依旧亮着,孤独地照耀着这片刚刚发生了一场原始审判的杀戮之地。

在遥远的别墅里,正透过窗户焦急观察外界的秦朗,恰好看到了那颗在夜空中短暂亮起的红色信号弹。

她的心猛地一沉。

那不是约定的求救信号。那是在极端情况下使用的、代表最严重危机的信号。

出事了。而且,绝不仅仅是电力故障那么简单。

系统,已经彻底崩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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