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两个杰西(1 / 1)

302房间位于游轮上层一条相对僻静的走廊尽头。与其它舱门的斑驳陈旧不同,这扇厚重的橡木门保养得异常完好,黄铜的门牌号“302”被擦拭得锃亮,在昏暗环境中反射著幽微的光泽,仿佛被频繁使用。这种刻意的“不同”本身就散发著不祥的气息。

秦朗握著那把从237房间找到的黄铜钥匙,冰冷的触感似乎能沿着手臂直抵心脏。格雷格紧握著之前找到的一根铁质撬棍,萨莉搂着汤米,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目光聚焦在那把钥匙和锁孔上。杰西站在秦朗身后一步之遥,身体紧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眼神死死盯着门扉,既有恐惧,又夹杂着一丝难以言喻的、近乎渴望的复杂情绪。

“准备好了吗?”秦朗低声问,目光扫过众人。

格雷格沉重地点点头,萨莉将汤米的脸埋在自己怀里,无声地表示了同意。杰西没有回应,只是呼吸变得更加急促。

秦朗不再犹豫,将钥匙插入锁孔。伴随着一声清脆而顺滑的“咔哒”声,锁舌弹开。他深吸一口气,用力推开了房门。

没有预想中的机关陷阱,也没有扑鼻的恶臭。302房间内部出人意料地“整洁”,甚至可以说具有一种诡异的、凝固的仪式感。

这里不像是一个客舱,更像是一个被改造成的、偏执狂的指挥中心或档案馆。墙壁上贴满了泛黄的纸张、潦草绘制的地图以及无数张照片。照片的主角无一例外,都是他们几个人——格雷格、萨莉、维克多、秦朗自己,以及杰西。有些照片是在“海风号”上拍的,笑容灿烂;有些则是在这艘“艾奥洛斯号”的各个角落抓拍的,表情惊恐、绝望或狰狞。其中数量最多的,是杰西。不同角度,不同状态,穿着不同的衣服(有些甚至是几十年前的款式),但每一张脸上的眼神都透著一股令人不安的疲惫和疯狂。

房间中央是一张巨大的木质桌子,上面摆放著的不是装饰品,而是各种武器:猎枪、手枪、斧头、匕首它们被擦拭得油光锃亮,整齐排列,仿佛随时准备投入使用。而在桌子的正中央,最显眼的位置,放著一个粗糙的、带着两个眼孔的麻袋头套,以及一件折叠好的、深色工装外套——与那个猎杀者的装束,一模一样。鸿特晓说旺 耕欣嶵全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萨莉发出一声短促的抽气,格雷格握紧撬棍的手青筋暴起,眼神锐利如刀地射向杰西。

杰西本人则像是被无形的重锤击中,踉跄著后退一步,撞在门框上。她看着墙上的照片,看着桌子上的头套和武器,脸上血色尽失,嘴唇哆嗦著,却发不出任何声音。眼前的一切,如同最残酷的镜像,将她潜意识里那些混乱的碎片、那些不敢深想的可能性,血淋淋地具现在眼前。

“这这就是你的‘真相’?杰西?!”格雷格的声音因愤怒和背叛感而颤抖,他指著桌上的头套,“那个追杀我们,杀了维克多的怪物就是你?!”

“不不是我”杰西徒劳地辩解,声音微弱得如同蚊蚋,连她自己都无法说服。证据如山,铁证如山地陈列在眼前。

秦朗的心也沉到了谷底,但他强迫自己保持观察。他走近墙壁,仔细看着那些地图和笔记。地图上详细标注了“艾奥洛斯号”的各个区域,用不同颜色的箭头标注了行动路线和伏击点,旁边还有密密麻麻的注释:

“新一批登船,清理必须彻底。”

“剧院是理想的初始猎场,恐慌能最大化效率。”

“警惕‘清醒者’,优先处理。”(“清醒者”三个字被圈了起来)

“237保留关键物品,302是安全屋/装备库。”

“循环节点:顶层甲板。完成清洗,等待重置。”

这些冰冷的文字,透露出一个冷静、高效、残忍的猎杀者思维,与眼前这个濒临崩溃的杰西判若两人。

“看这里。”秦朗指向地图上一个被反复圈出的区域,那是顶层甲板,“‘循环节点:顶层甲板。完成清洗,等待重置。’”他看向杰西,目光如炬,“‘清洗’是什么意思?是指杀掉我们所有人吗?”

杰西双手捂住耳朵,疯狂地摇头:“我不知道!别问我!那不是我做的!”

就在这时,一直安静待在母亲怀里的汤米,忽然挣脱了萨莉的手,跑向桌子,好奇地伸手想去摸那个麻袋头套。

“汤米!别碰!”杰西和萨莉同时惊呼。

但已经晚了。

就在汤米的小手指即将触碰到粗糙麻布的一刹那——

砰!

一声枪响毫无征兆地从门外走廊传来,震得墙壁似乎都在嗡鸣!子弹并非射向他们,而是打在了走廊对面的墙壁上,显然是一种警告。

所有人瞬间僵住,心脏骤停。

一个身影,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302房间的门口,挡住了他们唯一的退路。

高大的身形,深色的工装外套,手中握著一杆保养得极好的双筒猎枪。

以及,那个覆盖了整个头部、只露出两个空洞眼孔的、令人不寒而栗的麻袋头套。

猎杀者。

它(她?)就站在那里,枪口微微下垂,但那股冰冷的、毫无生气的杀意,如同实质般弥漫开来,笼罩了整个房间。它的姿态从容而稳定,与之前剧院里那种带着戏谑的追杀截然不同,更像是一个执行任务的冰冷机器。

萨莉发出一声恐惧的呜咽,猛地将汤米拉回自己怀里,紧紧抱住。格雷格怒吼一声,举起撬棍,挡在萨莉和汤米身前,尽管他知道这在那杆猎枪面前是多么无力。

秦朗全身肌肉紧绷,大脑飞速计算著任何可能的反击或逃脱路线,但结果都是绝望。他们被堵死在这个房间里了。

而杰西

在猎杀者出现的那一刻,她的反应最为剧烈。她像是被一道电流击中,整个人剧烈地颤抖起来,目光死死地钉在那个头套上,仿佛能穿透粗糙的麻布,看到后面那张脸。她的脸上先是极致的恐惧,随即是一种深入骨髓的痛苦和难以置信的熟悉感。

“不不可能”她喃喃自语,声音破碎。

猎杀者的目光(如果能称之为目光的话)扫过房间内的众人,在格雷格手中的撬棍上停留了一瞬,带着一丝不屑,最后,定格在了杰西身上。

那种“注视”,让杰西如坠冰窟。

然后,一件让所有人,包括秦朗,都感到头皮发麻的事情发生了。

猎杀者抬起了它没有持枪的左手,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指向了瘫坐在门边的杰西。

这个动作,不再是为了猎杀,更像是一种宣告。一种身份的确认。

仿佛在说:“你,和我,是一样的。”

“啊——!!!”杰西终于崩溃了,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那声音里充满了被命运捉弄的绝望和无法接受的痛苦。她明白了,彻底明白了。那个追杀他们,杀了维克多,可能已经杀了无数个“他们”的怪物,不是别人,正是她自己!是另一个时空,另一个轮回中,被这无尽循环逼疯、异化,最终选择成为猎杀者的杰西!

猎杀者对杰西的崩溃无动于衷,它似乎完成了某种确认,枪口重新抬起,这一次,明确地指向了格雷格,或者他身后的萨莉和汤米。它的任务尚未完成,“清洗”必须继续。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秦朗动了。他没有试图去攻击猎杀者,那无异于自杀。他做了一件出人意料的事——他猛地将桌子上那个备用的麻袋头套抓了起来,用力扔向了杰西!

“杰西!”秦朗的声音如同惊雷,在她耳边炸响,“看看它!看看你自己!这就是你想要的结局吗?!永远困在这里,一遍又一遍地杀死自己的朋友,杀死汤米?!”

“汤米”这个名字,像是一把最后的钥匙,猛地捅破了杰西被恐惧和混乱冰封的理智内核。

她下意识地接住了那个粗糙的头套,低头看着它,又猛地抬头看向门口那个戴着同样头套、举枪欲射的“自己”。再转头,看到被萨莉死死护在怀里、吓得面无人色的儿子。

两个杰西。

一个举著屠刀,麻木不仁。

一个濒临崩溃,痛苦绝望。

而连接她们的,是这无尽的轮回,和那个无辜的孩子。

“不”杰西眼中的混乱和痛苦,逐渐被一种决绝的、母性的光芒所取代。她不能让自己的儿子永远留在这个地狱,不能让他一次又一次地经历死亡,更不能让自己变成门口那个怪物!

就在猎杀者手指扣动扳机的瞬间——

“跑!”杰西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嘶吼,她用尽全身力气,将手中的麻袋头套狠狠砸向猎杀者的脸,同时整个人如同护崽的母狮,不顾一切地扑了上去,死死抱住了猎杀者持枪的手臂!

砰!

枪声响起,但子弹打偏了,击中了天花板,簌簌落下灰尘和碎屑。

猎杀者显然没料到“自己”会反抗,动作出现了一瞬间的凝滞。

“快走!!!”杰西死死缠住猎杀者,对着已经完全惊呆的格雷格、萨莉和秦朗嘶喊,“去甲板!顶层甲板!快啊!!”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这“两个杰西”的自相残杀,震撼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秦朗第一个反应过来。“走!”他一把拉过还在发愣的萨莉和汤米,格雷格也如梦初醒,护着他们冲出了302房间。

在经过门口扭打的两人时,秦朗清晰地看到,那个作为猎杀者的杰西,透过麻袋的眼孔,看向正在阻止她的“自己”的眼神——那里面没有愤怒,没有惊讶,只有一片死寂的、仿佛看待一个不听话的零件般的冰冷,以及一丝微不可察的,怜悯?

秦朗来不及细想,拉着萨莉和汤米,与格雷格一起,沿着走廊向着记忆中通往上层甲板的方向狂奔。

身后,302房间内,传来两个杰西扭打、撞击、以及物品碎裂的声响,其间夹杂着崩溃杰西绝望的哭喊和另一个冰冷沉默的压迫感。

他们无法想象那场“自己与自己”的战争是何等惨烈和绝望。

奔跑中,秦朗的心如同在油锅中煎熬。他看到了循环最残酷的核心——自我的分裂与对抗。一个选择沉沦于杀戮以求“重置”的杰西,和一个在母爱和人性驱使下奋力反抗的杰西。

而他们这些“朋友”,不过是这场永恒内心战争中,不断被消耗、被牺牲的筹码。

顶层甲板,那个被标记为“循环节点”的地方,等待着他们的,会是终结?还是另一个循环的开始?杰西拼死为他们争取到的这次机会,能否带来一丝不同的变数?

答案,就在那被阴霾笼罩的甲板之上。而通往那里的路,依旧布满未知的杀机与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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