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内,炭火尚温。
厚重的兽皮铺在火炕上,张威仰面而睡,铠甲随意扔在一旁,鼾声如雷。
睡得还挺香呢。
那可不,刚刚当上破逆侯,即将参与皇帝亲自操办的封侯仪式,能不香吗?
江辰站在帐内阴影中,静静地看着他。
仿佛在看待一头死猪。
江辰一步步走近火炕,脚步轻得被炭火的噼啪声完全盖过了。
江辰拔出惊雷刀,刀尖抵在了张威的喉咙上。
鼾声依旧……
刀尖缓缓向前一点。
一点血丝溢了出来。
“哗!”
张威陡然睁开眼睛,掀掉身上被褥:“何人?!”
他一眼看到江辰那张平静淡漠的脸,顿时双眼瞪得浑圆。
刚想反击,便觉得脖子上刺痛更深了些。
江辰的惊雷刀摩擦了一下张威的咽喉,笑吟吟地道:“张将军,你最好别叫。”
“江、江辰,你疯了?你这是犯上作乱,是造反!”张威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压低声音道。
江辰轻笑道:“这就不劳张将军费心了。”
张威额头青筋直跳,强压着恐惧,咬牙道:
“江辰,你想清楚了没有?!我张威,对你还不够好?”
他越说越急,语速飞快,象是在给自己壮胆。
“当初你不过是个乡下来的村夫,是谁把你收进寒州军的?是我!”
“你初入军中,寸功未立,是谁让你暂代都尉、给你兵权、让你带先锋营?还是我!”
“永安城大战,我明知道你锋芒太盛,还是把最危险的差事交给你,让你立下大功,一战成名!”
“没有我张威,你现在算个什么东西?!”
“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提刀夜闯中军大帐,来杀你的恩主?!”
他越说越激动,脸涨得通红,脖颈上的血线也被拉得更明显,却浑然不觉。
江辰反问道:“那我还得谢谢你喽?”
“你!”张威脸色铁青。
江辰冷嗤道:“你怎么不说,要是没有我,你张威早已是慕容渊的刀下亡魂?”
这句话,如同一记重锤。
张威脸色“唰”地一下涨红,又迅速发白。
短暂的沉默后,张威忽然狞笑一声,索性撕破脸皮:
“好,好一个江辰!你不会忘了前几日我跟你说的话吧?你在白山村的几房媳妇,被我好生保护了起来,你不会真以为,只是保护吧?”
江辰一字一顿地道:“你在威胁我?”
张威冷哼一声:
“你最好想清楚,我张威要是活着,她们还能好吃好喝,我要是死了,那可就难说……”
可他话没说完,江辰忽然笑了:
“张将军,你看看这个是什么?”
说罢,他便取出那张拓印着令牌纹路的密信纸条。
张威的瞳孔,猛地收缩。
那是他给亲卫陈润松的令牌。
负责抓捕、看管江辰家眷的,就是陈润松。
江辰能得到令牌,岂不是说……陈润松已经被制伏,人质不存在了?
张威喉咙发干,声音嘶哑:“你……不可能,你怎么会……”
江辰叹了口气,道:
“张将军,你若只是虚伪、贪功,在我心里,还真不算什么大事。但,你挟持我的家眷,我就不可能让你继续活着了……”
张威骇然失色,道:“江、江辰,你疯了?杀了我,你也必死无比!我只需大喊一声,帐外的亲卫营立刻会冲进来,把你剁成肉泥。”
江辰戏谑地道:“那你喊一下试试?看看是你的亲卫营快,还是我的刀更快。”
“嘶……”
张威倒吸一口凉气,愣是不敢大声说话。
他轻视过江辰的智慧,却从来轻视过江辰的武力和脾气。
这小子是什么都敢干的。
张威只能干笑一声,尽可能挤出平和的语气,好言相劝:
“江辰,就算你杀了我,又能得到什么?你也不可能成为破逆侯。”
“更何况,纵然我有过失,那也要朝廷处置。不管你出于什么原因,你杀死上官,就是犯上作乱,是死罪!”
“最重要的是,这里是寒州军,我是寒州大将军!若我有任何闪失,这数万寒州军,你挡得了吗?”
“所以,你冷静点啊……有什么诉求,你尽管说,我会尽量满足你的。”
江辰笑了笑,道:“诉求?那确实有……”
“你尽管说。”张威抓住了一线生机。
江辰掏出一张纸,上面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小字:“按照上面的内容,抄一遍。”
张威看了一眼纸上的文本,不禁脸色大变,道:
“江辰,你欺人太甚!你这是栽赃陷害!”
“你以为,就算逼我写出这东西,就能证明什么吗?”
“仅凭此,没有人会相信,我张威会做那种事!”
江辰笑了笑,道:“张将军既然这么自信,那就抄一遍嘛,反正……你自己都觉得影响不大。”
张威的脸皮抽了抽,拳头握紧,却不愿意动笔。
江辰目光一凝,道:“张将军,你不会觉得,我是在跟你商量吧?”
话音刚落,刀尖向上一挑。
张威顿时寒毛倒竖,道:“不、不要……我抄,我抄……”
接着也不用江辰继续逼,他就主动拿起纸、笔,小心翼翼地写了起来。
江辰一看,顿时眉头一皱,一刀劈在了纸上。
哗!
纸张顿时被劈开,桌上都被砍出一道深深的痕迹。
“你他妈当我傻是吧?这是你原来的字体吗?给我好好写!”
张威头皮发麻,心中恨极了。
自己堂堂寒州大将军,破逆侯,竟会被一个泥腿子出身的小弟,如此逼迫、羞辱?
待自己脱险,定然要将此子碎尸万段!
张威强压着怒火和杀意,重新拿起一张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