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放在平时,一般人被调去军需处,还直接坐上“总军需使”的位置,肯定是好事。
一来,总军需使是军需体系的一把手,粮草、军械、辎重、马料,尽在一人之手。
不论是统兵的大将,还是冲锋陷阵的悍卒,只要还想吃饱、拿到兵器,见了总军需使,都得客客气气的,甚至是讨好。
二来,这个位置本身就“肥”。
帐目、调拨、损耗、替换,处处都是油水。哪怕不贪、不捞,只要手指缝里稍微漏一点出来,都足够让人过得滋润。
最重要的一点,真到了大战之时,军需处从来不在最前线。
刀枪不临身,箭矢不加体,安全程度太高了。
平时是好事。
但现在不一样……
张威把江辰调离先锋营,是要削江辰的兵权。
至于调来的曾恒,什么“最擅长训练军阵”,不过是个冠冕堂皇的借口罢了。
等曾恒站稳脚跟,先锋营换了血,哪怕名义上还叫先锋营,也早就不是江辰的先锋营了。
但,江辰并不慌。
他早已有了后手。
而且,既然张威把自己调到了军需处,那正好能送张威一份额外的惊喜。
…………
江辰按部就班,正式走马上任军需处。
军需处位于大营偏后的位置,几排仓廒连成一片,粮草、军械、辎重分区而置,自有一套严密规矩。
江辰刚踏入主事大帐,还未坐稳,外头便有人急匆匆地进来通报。
“总军需使大人,武库库司刘健,前来拜见。”
听到这个名字,江辰脚步微微一顿,嘴角不由勾起一丝的笑意。
之前自己还是“暂代”先锋都尉时,刘健就在先锋营领取军械时百般叼难,跟自己结下了仇怨。
现在好了,自己竟成了刘健的直属上司。
片刻后,刘健被带了进来。
他的官帽戴得端端正正,腰背却不自觉地弯着,额头隐隐见汗,一进帐便深深一揖:
“下官……下官刘健,拜见总军需使大人。”
他抬头看了一眼江辰,象是被烫到似的,立刻低下头去,声音发颤:
“当初……当初在武库时,下官有眼不识泰山,多有冒犯,还请大人海函。下官该死,下官该死!”
说着,竟是直接跪了下来。
江辰坐在案后,神色平静,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刘健一眼。
那一眼,没有怒意,也没有快意,反倒让刘健心里更没底,后背发凉。
半晌,江辰才缓缓开口:
“刘库司多虑了,我江辰又不是什么小心眼的人。过去的事,既然已经过去了,就不必再提。”
“军需处讲的是规矩,不是私怨。只要你把分内之事做好,自然没人会为难你。”
这话说得极平常,却让刘健如蒙大赦,用力点头:
“是是是!大人放心!下官一定尽心竭力,绝不敢有半点懈迨!”
说完,又郑重其事地行了一礼,眼中满是感激。
接下来几日,刘健本以为,江辰只是说说好听的场面话,实际上还是会借机算旧帐,给自己穿小鞋。
刘健原本每日提心吊胆,生怕哪天被抓住把柄清算。
可事实上,江辰真的对所有人都一视同仁,赏罚分明,毫不夹杂私情。
不仅没有针对他,反倒因为他对武库事务熟稔、交接清楚,多次在众人面前点名表扬。
那一刻,刘健心中生出一种说不出的复杂滋味。
他这才隐约明白,为何江辰麾下的那些老兄弟,会对他死心塌地。
不是靠威压,不是靠许诺,而是让人打心眼里想要追随……
一连数日,风平浪静。
而在这平静之下,江辰正在暗暗蕴酿着行动……
就在这天夜里。
一只灰羽飞鸽,悄然落在窗沿。
江辰取下鸽腿上的细小铜管,展开其中的密信。
信上字迹简短,却用的是他与沉寒霜约定好的暗号。
人已寻到,皆安,已救出。三百士卒,尽在掌控。
密信的背面,还拓印了类似令牌的图案……
烛火轻轻摇曳。
江辰缓缓合上密信,眼眸中闪过一抹寒光……
软肋已经不在,是时候正式开干了。
夜深人静,月黑风高。
江辰直接开启潜行姿态,进入了夜色之中。
他的潜行姿态、无敌姿态,冷却时间都到了。
今夜,是他的最强时刻!
在军中待了这么久,江辰早已对里面如指掌。
潜行状态下,他的呼吸、心跳,乃至脚步声,都被压到了极低的程度。营地中巡逻的火把一盏盏掠过,却始终照不到他的身影,仿佛本就不存在这个人。
中军大帐外,几队亲兵交错而过。
江辰贴着帐篷阴影,借着巡逻交替的一瞬空隙,身形一闪,无声无息地掀开帐后侧帘,滑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