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辰话音一落,现场一片哗然。
众都尉的脸上写满了错愕、不解,以及……鄙夷。
这可是先登之功,破城首功!
张将军亲自开口让你要赏赐,这是多大的恩典和机会?
结果……就要了个女人?
区区一个前县令的遗孀!
战场之上,凭借军功和刀把子,什么样的女人得不到?
这江怕是打仗把脑子打坏了?
给你机会你不中用啊!
不少都尉刚高看了江辰一眼,此刻心中却再次涌现轻视——果然,莽夫就是莽夫,只是好运获得了军功,以后难成大器。
张威也是明显一愣,沉声确认:“你……认真的?”
江辰用力点头,道:“认真的!男儿在世,为的不外乎是女人和钱财!”
“哈哈哈!”张威发出畅快的大笑,心中有种释然与掌控一切的愉悦。
最近江辰风头太盛,行事有些张狂。
张威一方面欣赏他,另一方面又担心他不好管,担心他有野心。
现在好了,城破之时,第一想到的就是女人?
可真是俗!真是肤浅!
但,俗人好啊。
这样只有勇猛和胆气,却头脑简单的下属,才最好用!
“好!这是喜事,准了!”张威大手一挥,朗声道。
“谢将军成全!”江辰大喜过望,再次行礼。
张威笑吟吟地看着他,仿佛在看一件称手的兵器,语气更加赏识:
“你虽然只要了个女人,但本督也不能真就只给你个女人。你就……没有其他想要的了?”
江辰不假思索,坦诚地道:“将军,我当初投军,就是为了能吃饱饭,赚点军饷。将军若是还要赏,赏点银子就行了……”
“没问题!”张威爽快答应。
江辰接着看向身后十名弟兄,语气一正:
“将军,我们三十个先登死士队的兄弟一起冲上去……现在,就只剩下他们十个了。将军要赏的银钱……我就不要了,该给他们!让他们拿回去,给家里捎个信,让爹娘妻儿知道,他们在外面没白拼命,也……也能过几天好日子……”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已然哽咽,痛彻心扉。
这回,还真不是演的。
三十个弟兄,折了一大半,其中不乏从白山村就跟随他的老乡,他怎能不心痛?
“都尉,说的这是什么话。”
“要不是你,我们恐怕连十个人都活不下来。”
“能遇到江都尉,是我等的荣幸!”
赵明、罗坤等人也是瞬间红了眼,泣不成声。
张威见状,更加坚信江辰是个性情中人,心底也更多了几分放心和信赖。
他当即大声赞道:
“好!重情重义,不忘根本,是我寒州军的好儿郎!你们十人,屯长及以下,全部升一级!再加赏赐黄金二十两!”
“谢将军厚赏!愿为将军效死!”
十名死士激动得热泪盈眶,齐刷刷跪倒。
他们感谢将军,但心里很清楚,如此重大的赏赐,等于是江辰分给自己的。
这些,本可以全给江辰。
可他分毫不要,心里装着的都是兄弟!
能追随这样的老大,此生无悔!
“好了,都起来吧。”张威满意地摆摆手,又对江辰道,“江都尉,今日你要洞房花烛,你就先回吧,也带着弟兄们下去治伤歇息。战场善后,我会交给其他都尉。”
“末将遵命!”
江辰抱拳,带着十人快速离开大帐。
…………
回到县衙,江辰就看见县衙大门外灯火晃动,人影杂乱,传来一阵阵喧哗和推搡声。
把守县衙大门的,正是赵小凯。
这次先登死士队,赵小凯也想去,但由于他身子相对瘦弱,江辰就没选他。
不过这小子在实战中表现也不错,折服了不少弟兄,现在隐隐有些小头头的意思了。
此刻,赵小凯带着一队先锋营士卒,牢牢守住大门,眉头紧皱。
他们面对的,是一群约莫数十人的兵痞。
这些兵痞个个脸上带着胜利后的亢奋,一脸贪婪,吵吵嚷嚷,试图往里硬闯。
“让开!凭什么不让我们进?”
“县衙里头肯定有好东西!见者有份!”
“你们先锋营吃肉,也得让咱们喝口汤吧?”
赵小凯脸色铁青,厉声喝道:“都给我退后!江都尉有令,此乃要地,内有忠良家眷需保护,闲杂人等一律不得入内!”
“少拿什么顾县令家眷搪塞!谁知道里面藏了多少金银细软!”
“你们是要私吞吧?”
“赶紧开门,好处是大家的!”
领头一个歪戴着头盔、满脸横肉的屯长不屑地啐了一口,伸手就要去推赵小凯:“老子是曾都尉麾下屯长,程爽!我们都尉说了,各部自行收缴战利品!你们……这是要断人财路吗?”
赵小凯被推得一个趔趄,怒火上涌,“锵”一声拔出了半截腰刀:“你要动手?!”
对方的人也纷纷抽出兵器,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住手!”
冲突一触即发之际,江辰冰冷的声音从众人身后传来。
声音不大,却带着刚从战场上淬炼出的杀伐之气,让喧闹的人群为之一静。
江辰和十名死士身上,还飘荡着浓浓的血腥味。
程爽等人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辰哥……都尉!”赵小凯连忙上前,声音带着憋屈和愤怒,“他们非要进去,我说了里面有顾县令的家眷需要保护,但他们不听……”
赵小凯其实很想跟对面真的干一架,但又怕事情闹大不好收场,只能这么僵持着。
现在见到江辰,他和先锋营的弟兄立马有了主心骨。
江辰冷冷扫过那群闹事的士卒,最后定格在那个领头屯长脸上:“曾都尉的人?”
平平淡淡的一问,却让程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感到本能的畏惧。
江辰的威名,他当然知道。
那个三招斩断王都尉手臂,那个夺下先登之功的猛人。
人的名,树的影。
让他当着江辰的面抢劫?
他可不敢。
刚才只是因为江辰没在,他又见赵小凯年轻好欺负,所以才想去县衙里搜刮一下。
而且他仗着背后是曾恒,又觉得法不责众,胆子也比一般人更大,没少一路打一路抢。
现在看到江辰,程爽立马有点怂了。
但……
身后还带着这么多兄弟,他又不能不要面子,于是摆出理直气壮的样子,道:
“原来这就是江都尉?果真器宇不凡。不过,县衙是公中之物,你的人能进,其他人为何不能?我程爽,好歹是曾都尉麾下屯长,担心县衙里有叛军馀党,想仔细检查一下,有何不妥?”
赵小凯骂道:“我呸!什么担心县衙里有馀党?你刚才明明说的是,进去搜搜宝贝,而且是要硬闯!里面有顾县令遗孀,怎能容你乱来?”
程爽轻哼一声,道:“谁知道里面到底是谁,我总要看看才能信你。再说,我就算闯了,那又如何?”
“你!”
赵小凯正要继续分辩,江辰抬手打断了他,然后看向程爽,语气冷漠地道:“你要闯县衙?”
“我……”
程爽迟疑了一下。
否认?
身后还带着这么多小弟,自己要是连承认的勇气都没有,岂不是被小弟看扁了?
就算认了,江辰又能怎样?
自己属于曾都尉,真要管,也轮不到先锋都尉来管!
念及此,程爽鼻子里嗤了一声,傲气地道:“是,我是要闯了……”
说到这里,他还是语气转缓了一点,道:“但既然江都尉回来了,里面应该也不用我搜了!兄弟们,撤!”
“撤?”江辰冷呵一声,道,“现在要撤,怕是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