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疏颜的心沉了下去。
自己不愿意醒
是绑架过程中的恐怖经历？
还是许晴昏迷前，已经预感到了什么，或者知道了什么不能开口的秘密？
“有什么办法吗？”她声音发紧。
“除了维持生命支持和常规促醒治疗，更重要的是尝试心理干预和情感刺激，找到她在意的人或事，反复给予正向的、安全的信息输入，或许能慢慢软化她的心理防线。”
“但这需要很大的耐心，而且成功率无法保证。”教授坦诚道。
“我知道了，谢谢您。”林疏颜站起身，礼貌告辞，心却像灌了铅。
刚走出专家办公室，包里的手机就急促地震动起来。
是林氏集团的执行副总，语气是前所未有的焦急和沉重：“林董，出大事了，闻氏疯了！”
林疏颜脚步一顿，握紧手机，走到窗边：“慢慢说，怎么回事？”
副总的语速又快又急：“闻氏不仅公开折价抛售我们的股票，刚刚又连续出手，截胡了我们三个已经走到签约阶段的重点项目，都是我们下半年业绩的关键支撑。”
“对方合作方给我们的反馈很直接，就是闻氏放了狠话，任何企业，只要继续和林氏合作，就会被列入闻氏所有关联产业的‘非友好名单’，以后别想再拿到闻家的任何订单或渠道。”
“而且，”副总声音发苦，“他们正在接触我们几个核心的技术团队，开出的价码高得离谱，林董，他们这是完全撕破脸，不计代价要拖垮我们。”
演都不演了。
林疏颜听完，心底反而一片平静。
也好，省去了虚伪的周旋。
“知道了。”她声音平稳，甚至带着一丝冷嘲，“她闻轻歌以为自己是皇帝，可以号令天下商贾？随她去，把被截胡的项目资料整理给我。”
挂断电话，她没有立刻回病房，而是站在原地，望着窗外城市天际线。
暮色渐沉，华灯初上，那些璀璨灯火背后，是无数看不见的厮杀。
回到周照野病房时，他已经醒了，正靠在床头用平板看着什么，见她进来，抬眼问：“出事了？”
林疏颜也没瞒他，简要把闻氏的疯狂打压说了一遍。
周照野听完，眉头紧锁，下意识想动受伤的左臂，被林疏颜眼疾手快地按住。
“别乱动。”
她语气带着责备，却更显关切。
“闻轻歌这是狗急跳墙。”
周照野眼神冷冽，“她怕许晴的事迟早查到她头上，也怕我们缓过劲来，想用这种雷霆手段，在你最吃劲的时候把你压垮。”
“我知道。”
林疏颜在床边坐下，拿起一个苹果慢慢削着，动作不急不缓，“她想让我慌，让我乱，让我求饶，我偏不。”
她将削好的苹果递给他，“周氏内部有阻力，我理解，这场仗，我自己先扛，她闻家能收买一部分人，但不可能收买所有人，市场逐利，总有缝隙。”
她很快调整了策略。
一方面，严令公司内部收缩战线，集中资源保住核心业务和现金流。
对于被闻氏威胁的合作伙伴，她亲自致电或拜访，不强求，只客观分析利弊，并果断提出更具竞争力的合作条件。
林氏愿意在短期内大幅让利，甚至接受更苛刻的回款周期，只求保住合作基本盘和生产线不停。
对于一些并非不可替代的供应商，她迅速启动备选方案，哪怕成本暂时上升。
另一方面，她知道自己必须尽快开辟新的“粮草”通道。
林氏的资金链在闻氏不计成本的打压下，已经绷得很紧。
深夜，周照野睡着后，林疏颜悄悄回到公寓。
她没有去书房处理公务，而是径直走进了那间尘封了几日的个人工作室。
打开灯，转台，泥料，釉彩，各种工具静静陈列。
这里是她唯一能完全掌控，也最能让她心静的地方。
她没有再用“晏殊”的名号。
那个名字已经沾染了太多是非。
她重新注册了一个朴素的艺名——“小满”。
取自二十四节气，寓意谷物开始灌浆，充满生机与希望，却又含蓄低调。
她用周照野安排的人提供的全新干净的账号和渠道，上传了几件作品。
不再是以前追求极致艺术性和宏大叙事的风格，而是更贴近生活，充满巧思和温暖治愈感的小件器物。
一只憨态可掬的荷叶形茶盏，一套线条简洁流畅，带着手作温度的日式餐具，一个巧妙融合了破损瓷片与新烧陶土、名为“修补”的花器。
没有炒作，没有名气加持，只有作品本身说话。
林疏颜这次定价非常合理，远低于“晏殊”时期的市价。
或许是因为作品本身蕴含的宁静力量与独特美感，更或许是因为“小满”这个名字带来的质朴与新鲜感。
这一次，上传的作品在几天内竟陆续售罄，甚至有了回头客和定制询问。
林疏颜看着账户里慢慢增长的数字，心里非常踏实。
这笔钱对于庞大的林氏窟窿来说杯水车薪，但至少是她靠自己双手挣来且不受任何人掣肘的资金。
她白天在公司运筹帷幄，应对明枪暗箭。
夜晚在工作室里与泥土为伴，用指尖的温度唤醒沉睡的器物。
疲惫是加倍的，胃痛也时常袭来。
但每当她看着一件作品在窑火中成型，看着账户里又多了一笔进账，那种掌控自己命运，哪怕只是一小部分的感觉，让她在无边压力中，寻得了一丝喘息和力量。
周照野将她的辛苦看在眼里，劝过几次。
但见她眼神坚定，便不再多说，只是让营养师变着花样给她准备宵夜，叮嘱她按时吃药，并暗中加大了自己那边对闻家灰色生意的调查和施压力度。
商场上的硝烟弥漫，工作室内的窑火静静燃烧。
随着“小满”这个名号在特定的小众圈层里口碑悄然传开，林疏颜工作室的订单渐渐多了起来。
她不贪多，求精，每件作品都倾注心力，反而让小满出品成了“品质与心意”的代名词。
收入虽无法和林氏鼎盛的时候相比，却剩在稳定持续，像涓涓细流，悄然滋养着干涸的土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