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轻歌也看见了她，竟主动端着香槟杯走了过来，笑容无懈可击：“林小姐，欢迎。没想到你对珠宝也有兴趣。”
“闻小姐，主办方盛情，自然要来学习。”林疏颜维持着基本的礼节，目光却不经意被闻轻歌脖子上的一条项链吸引。
那不是她惯常佩戴的璀璨钻石或稀有宝石，而是一片深褐泛青，边缘略显粗粝的陶片，被极细的金丝精巧镶嵌，以皮绳串起，挂在她白皙的颈间。
陶片上有天然形成的流纹，质地
林疏颜的心猛地一缩。
她对陶土太熟悉了，这种色泽和质感，很像旧工业区那些废弃建材中特有的，混杂了某些矿物杂质的粘土烧制品。
绝非闻轻歌平日会选择的“艺术品”。
闻轻歌敏锐地捕捉到了她视线的短暂停留，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指尖轻轻拂过那片温润又粗粝的陶片：“林小姐在看这个？眼光真准，前天才刚拿到的小玩意儿，觉得特别，就戴上了。”
“是不是很有故事感？”
前天。
林疏颜一怔。
许晴失踪，正是前天下午！
林疏颜脸上的笑容瞬间有些僵硬，血液似乎凉了一瞬。
她强迫自己移开视线，看向闻轻歌的眼睛，那双漂亮的眼睛里盛满了看似无害的笑意，深处却是一片冰冷的戏谑和挑衅。
“确实特别。”林疏颜听见自己的声音还算平稳，但每一个字都像从齿缝里挤出来，“闻小姐品味独特。”
“独特才值得收藏，不是吗？”
闻轻歌笑意更深，凑近些许，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如同分享秘密般低语，“有些东西，放在暗处蒙尘可惜了，偶尔拿出来见见光，提醒自己曾经得到过，也挺有意思的。”
她话里有话，眼神意有所指地扫过林疏颜瞬间绷紧的下颌线。
说完，她不再停留，只是优雅地举了举杯，转身融入另一群宾客之中，留下淡淡的香水尾调，和林疏颜胸腔里那片惊涛骇浪。
林疏颜站在原地，指尖冰凉。
那片陶片，那个时间点，那些含糊的暗示。
闻轻歌这是在告诉自己，许晴在她手里？
周围的谈笑声和音乐声仿佛瞬间隔了一层毛玻璃，模糊而遥远。
林疏颜用力握紧了手包，指甲陷进掌心，细微的刺痛让她维持着最后的清醒和体面。
不能乱，绝对不能在这里失态。
她深吸一口气，抬步向相熟的合作方走去，背影挺直，仿佛刚才那短暂的交谈未曾掀起任何波澜。
只有她自己知道，胃部熟悉的绞痛再次隐隐袭来，而心底对找到许晴，揭开真相的迫切，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难受。
晚宴临近尾声，宾客们三三两两低语，准备离场。
林疏颜正与品牌方一位高管做最后寒暄，眼角的余光却始终无法从那个墨绿色的身影上彻底移开。
她看见闻轻歌步履从容地走向宴会厅一侧，那里悬挂着几幅作为装饰的古典油画。
她在其中一幅面前停了下来。
那幅画名为《被缚的缪斯》，画中的女神被轻柔却无法挣脱的绸带缠绕，姿态优美而脆弱，眼神望向远方，带着一种受难与憧憬交织的复杂神韵。
闻轻歌微微仰头欣赏着，侧脸线条在柔和的光线下显得格外精致。
她对身旁一位同样驻足观赏的友人开口，声音不高，但在渐渐安静下来的大厅里，清晰地传入不远处林疏颜的耳中：
“看，这种禁锢中的美，是不是有种别样的张力？”
闻轻歌的指尖虚虚点向画中缪斯被束缚的手臂，“有时候我觉得，找不到，未必是坏事。”
她顿了顿，语调轻柔，却像冰锥一样凿进林疏颜的耳膜：“或许，只是被暂时收藏在了一个不为人知的地方，静静等待着更适合的时机重现天日’。”
“收藏”。
“不为人知的地方”。
“等待时机”。
“重现天日”。
每一个词，都精准地踩在林疏颜担忧的心上。
这哪里是在评论艺术？
这分明是在挑衅。
林疏颜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
胃部的绞痛骤然加剧，让她几乎要弯下腰去。
她死死咬住口腔内壁，用尖锐的疼痛强迫自己站直，脸上最后一丝礼节性的笑容也彻底消失，只剩下一片苍白。
她看着闻轻歌欣赏画作的侧影，看着对方唇角那抹若有似无的微笑，只觉得一阵强烈的反胃。
闻轻歌仿佛感应到她的目光，微微侧过头，隔着一段距离，朝林疏颜的方向投来一瞥。
那眼神里没有丝毫慌乱或挑衅，只有一种居高临下的从容，仿佛在说：看，我告诉了你会发生什么，但你无能为力。
然后，她转回头，与友人轻声说了句什么，便施施然朝着出口走去，再未看林疏颜一眼。
林疏颜僵立在原地，四周衣香鬓影的告别寒暄仿佛成了默片。
她耳中嗡嗡作响，只有“收藏”，“等待”，“重现天日”这几个词在反复回响，撞击着她的理智。
她知道，自己不能再待下去了。
再多待一秒，她怕自己会控制不住冲上去扯下闻轻歌那副虚伪的面具。
她对面前尚未结束谈话的高管仓促地点了点头，甚至来不及说完一句完整的告别语，便猛地转身，快步朝着另一个出口走去。
林疏颜几乎是冲进家里的。
一路上，司机被她苍白的脸色和不断催促的速度惊得不敢多言。
车窗外飞速掠过的霓虹在她眼中模糊成一片混乱的光斑，耳边反复回响的只有闻轻歌那番话语。
这一切和那幅《被缚的缪斯》的画面交织在一起，拧成一股勒紧她心脏的绳索。
门锁响动，周照野正站在客厅中央，似乎刚结束一个电话，眉宇间带着惯常的沉凝。
看到林疏颜失魂落魄地闯进来，他立刻上前：“疏颜？怎么了？”
“是闻轻歌！”
林疏颜抓住他的手臂，声音有些着急，“就是她绑架了许晴！她在晚宴上说的，她几乎就是明说。”
“她戴着一片老厂区才有的陶片项链，说前天得到的，还说有些东西被收藏在不为人知的地方等待时间。”
“她站在那幅画前面，说那些话反正她就是在告诉我许晴在她手里，她在挑衅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