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颜。”周照野唤她的名字，“这不是你的错，错的是那些作恶和试图掩盖罪恶的人。你去找她，是想给她和她的家庭一个公道。”
“从她父亲留下证据那一刻起，危险就如影随形。我们现在能做的，就是以最快的速度找到她，确保她的安全，然后，让该付出代价的人，无所遁形。”
他的话掷地有声，林疏颜很认同。
是啊，现在不是自责的时候。
“嗯。”林疏颜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明天论坛，我会照常参加。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乱。”
周照野看着她迅速调整状态的模样，眼底掠过一丝赞许，更多的却是心疼。“你能这样想最好。”
“今晚什么都别想了，先去休息，你脸色很差。”
“我睡不着。”林疏颜摇头，眼神看向他放在茶几上的平板电脑，屏幕还亮着，似乎是些路线图和分析报告，“你还要忙？”
“一些收尾。”周照野关掉屏幕，揉了揉眉心，连日奔波和布局，他眼底也带着淡淡的倦色。
“我在这儿守着，有任何消息第一时间告诉你，你去睡，不要逞强。
林疏颜看着他眼下的青黑，心头微软。
他总是这样，把最沉重的压力扛在自己肩上。
“你也需要休息。”她轻声道，没有立刻离开。
“我习惯了。”周照野看她不动，索性伸手，略带薄茧的拇指轻轻抚过她微蹙的眉心，“别皱眉，去睡，嗯？你要保持精力，许晴的事，交给我。”
“那你也别熬太晚。”她终于妥协，站起身。
“好。”周照野也站起来，陪她走到主卧门口，“去吧，门别锁，有事叫我。”
林疏颜点点头，走进房间。
关上门前，她回头看了一眼。周照野已经重新坐回沙发，打开了笔记本电脑，屏幕的光映着他轮廓分明的侧脸，
他没有看她，却仿佛知道她的目光，头也不抬地低声补了一句：“安心睡。”
林疏颜轻轻关上门，背靠着门板，听着外面隐约传来的极轻微的键盘敲击声。
那声音在寂静的深夜里，成了最令人心安的背景音。
她知道，外面是无边的黑夜和潜藏的危机。
但至少在这一方天地里，有人为她点亮了灯，守住了门。
她走到床边躺下，闭上眼睛，强迫自己睡觉。
第二天清晨，林疏颜醒来时天色已亮。
她睡得并不踏实，梦里都是零碎的追逐和模糊的呼喊。
走出卧室，周照野依旧坐在客厅沙发上，只是换了一身衬衫西裤，手边放着一杯喝了一半的黑咖啡，笔记本电脑合着放在一旁。
“有新情况吗？”林疏颜走过去，声音带着刚醒的微哑。
周照野抬眼看她，摇了摇头：“监控还在排查，范围太大，需要时间，派出去的人没有传回特别消息，闻家和林清远那边，表面上看不出异常。”
林疏颜抿了抿唇，难掩失望：“我觉得就是闻轻歌干的。除了她，还有谁这么怕许晴手里的东西曝光，又有能力做得这么干净？”
“动机上她的嫌疑确实很大，”周照野语气平稳，将另一杯温水递给她，“但目前没有任何直接证据指向她。”
“在商场上，直觉很重要，但最终要靠证据说话。”
林疏颜接过水杯，温热透过杯壁传来。
她知道周照野说得对，自己刚才有些情绪化了。“嗯，我明白，只是担心许晴。”
她低头喝了口水，将那份焦躁压下去。
“我明白。”周照野起身，“先去吃早饭，然后我送你去公司，论坛下午开始，你需要集中精力。”
早餐桌上气氛有些沉默。
林疏颜食不知味，勉强吃了些易消化的食物。
周照野将她送到林氏大楼下，看着她走进旋转门，才示意司机开车离开。
他没有回自己的公司，而是去了城西一处不起眼的私人会所。
几个小时后，一份初步调查报告送到了他面前。
关于闻家，尤其是其核心的拍卖行与古董生意的。
报告内容比他预想的还要“精彩”。
闻家这潭水，远比表面看起来的深。
除了合法的拍卖和鉴宝业务，其庞大的全球网络和复杂的资金流向，隐隐指向一些灰色地带。
他们有利用艺术品拍卖进行跨境资金转移和洗钱的可能性，某些来源模糊却以“海外回流”名义高价拍出的文物，存在走私嫌疑。
还有鉴定环节与某些收藏家、机构之间的“默契”操作，涉及到虚假鉴定和抬价。
更关键的是，报告提及，闻家老爷子闻正鸿近年来心脏病屡次发作，身体状况大不如前。
闻家内部并非铁板一块，几个子女，乃至堂亲之间，对庞大的家族生意和未来继承权暗斗激烈。
闻轻歌作为长孙女，能力出众，但并非唯一人选。
她近期的诸多激进举动，包括对林氏的步步紧逼，除了私怨，很可能也是在向家族证明自己的能力和价值，为争取更多权柄增加筹码。
周照野合上报告，指尖在光滑的桌面上轻敲。
眼底掠过一丝冷锐的光。
看来，闻轻歌也并非无懈可击。
她的背后，有急于表现的焦虑，有家族内斗的压力，还有那些见不得光的生意软肋。
他拿起加密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声音平静：“可以开始接触闻家二房那位在海外读书的小儿子了，听说他对家族生意有些不同看法。”
“还有，找机会，把闻家拍卖行三年前那桩‘唐代秘色瓷’拍品的海关补充记录泄露给对这件事一直耿耿于怀的那位老藏家，动作要自然。”
既然闻轻歌喜欢玩多方施压的游戏，那他也不介意，让闻家内部的火，烧得更旺一些。
堡垒往往从内部开始瓦解。
在找到许晴，拿到铁证之前，先让对手自顾不暇，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林疏颜步入晚宴现场时，人已经很多了，高高的水晶灯折射出夺目的光彩。
她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的闻轻歌。
不得不说，她永远是焦点，一袭墨绿色丝绒长裙，颈间、腕间佩戴的珠宝在灯光下流转着古老而昂贵的光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