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被点到名的中年胖子,身体猛地一抖,差点吓晕过去。他就是那个趁机抬高米价的刘掌柜。
“秦秦先生”刘掌柜的声音都带上了哭腔。
秦少琅笑了笑,笑容却比寒冬还冷。
“我记得,你家的米价,好像涨了一成?”
刘掌柜汗如雨下,整个人瘫软在地上,话都说不出来了。
“明天天亮之前,”秦少琅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进每个人的耳朵里,“所有涨价的东西,给我降回原价。另外,多出来的那一成,给我十倍吐出来,送到秦家庄园。做不到”
他没有把话说完,只是用手里的钢刀,在旁边的门框上轻轻划了一下。
一道深可见骨的刀痕,清晰地印在木头上。
“走,下一家。”秦少琅头也不回地走出了酒馆。
陈武带着人,紧随其后。
留下满屋子瘫软在地、劫后余生的人,以及那道如同烙印在他们心头的恐怖刀痕。
夜色更深了。
秦少琅带着他的人,走在蓝田镇空无一人的街道上。他们的脚步声,成了今夜唯一的声响。
“下一家,铁匠铺,王麻子。”陈武在旁边低声汇报。
秦少琅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他要用一个晚上的时间,把所有心怀不轨的人,全部清算一遍。他要用最直接、最血腥的方式,重新在这片土地上,刻下他的规矩。
当他们来到镇东的铁匠铺时,铺子里面还亮着灯。
王麻子是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此刻正赤着上身,和几个徒弟围着火炉,似乎在赶工着什么。
看到秦少琅带着人进来,王麻子先是一愣,随即脸上堆起了有些僵硬的笑容。
“哎呀,是秦先生啊!您您回来了!这大半夜的,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他的反应比快活林的李三要镇定得多,但那游移不定的视线,还是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安。
秦少琅的目光越过他,落在了火炉旁的一堆刚刚成型的兵器上。
那不是农具。
那是制式的长矛和佩刀,虽然做工粗糙,但毫无疑问,是用来杀人的兵器。
“王掌柜,”秦少琅的声音很平静,“我订的农具,做好了吗?”
王麻子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一下,连忙擦着汗解释:“快了,快了!秦先生您别急,这不是这不是最近铁料紧张嘛!我正寻思着怎么给您赶工呢!”
“铁料紧张?”秦少琅缓步走到那堆兵器前,随手拿起一柄佩刀,在手里掂了掂,“我看你这里,铁料不是很充足嘛。赶着给谁做兵器呢?”
王麻子的汗流得更凶了,他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是镇上的孙百户订的!说是说是要加强巡防,防备山匪!”旁边一个年轻的徒弟忍不住开口。
“孙百户?”秦少琅玩味地重复着这个名字。
孙百户,是蓝田镇名义上的最高军事长官,手下管着一百来号镇兵,平时和赵瘸狗之流沆瀣一气,没少干欺压百姓的事。秦少琅失踪的这三天,他恐怕是最开心的人之一。
现在,他居然开始私自打造兵器了。
有意思。
看来这蓝田镇的水,比自己想象的还要浑。
秦少琅没有再追问,他只是将手里的佩刀随手一扔,“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王掌柜,生意可以做,但得想清楚,谁的钱能拿,谁的钱,烫手。”
他转过身,看着王麻子。
“我订的那批农具,明天天亮前,我要在庄园门口看到。做不完,我就把你这铺子,连人带炉子,一起填进青川河里。”
“还有,”秦-少琅补充道,“以后我秦家的东西,价格翻倍。你给孙百户什么价,就给我什么价。懂吗?”
王麻子愣住了。
他见过不讲理的,没见过这么不讲理的!价格翻倍?这不是明抢吗?
可当他对上秦少琅那双平静无波的眸子时,所有的反驳都堵在了喉咙里。他毫不怀疑,如果自己说一个“不”字,对方真的会说到做到。
“懂懂了”王麻子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整个人都快虚脱了。
秦少-琅这才满意地收回视线。
他需要铁匠,一个完全为自己所用的铁匠。敲打王麻子,只是第一步。他不仅要王麻子吐出吃进去的,还要他从此以后,死心塌地为自己办事。
“走。”
秦少琅带着人,再次融入夜色。
只留下铁匠铺里,王麻子师徒几人,对着一地的兵器和熊熊的炉火,面如死灰。
一个晚上,秦少琅走遍了蓝田镇所有在这三天里动过歪心思的商铺和地头蛇的据点。
没有过多的废话,没有复杂的计谋。
就是最纯粹的暴力和最直接的威胁。
当第一缕晨光照亮蓝田镇时,整个镇子都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
镇口的乱葬岗上,多了几个手脚尽断、人事不省的废人。
东街刘记粮铺的门口,米价的牌子被连夜换下,降到了比三天前还低的价格。
而秦家庄园的门口,更是排起了一条长长的队伍。
粮店的刘掌柜、布庄的钱老板、铁匠铺的王麻子一个个昨天还想着如何瓜分秦家家产的商户掌柜,此刻全都顶着黑眼圈,带着满脸的惊恐和悔恨,将一车车的赔礼送了过来。
他们带来的,不仅是十倍的差价,还有他们全部的敬畏。
秦少琅一夜之间,用血腥的手段,将“恐惧”两个字,重新刻进了蓝田镇每一个人的骨子里。
庄园内,秦少琅刚刚洗漱完毕,苏瑾正心疼地为他处理着手上因为攀爬峭壁而留下的细小伤口。
陈武快步走了进来,神情中带着一丝凝重。
“先生,孙百户派人送来了请柬,请您中午到镇上的望江楼赴宴,说是要为您接风洗尘。”
陈武的话音刚落,厅内的空气便陡然一凝。
苏瑾正为秦少琅处理伤口的手微微一颤,药膏沾到了旁边的完好处,她却浑然未觉。
“先生,这”
她的声音里透着无法掩饰的忧虑。接风洗尘?蓝田镇谁不知道,孙百户和之前的赵瘸狗是一丘之貉。秦少琅昨夜才用雷霆手段清洗了赵瘸狗的余孽,今天这位孙百户就设宴,这哪里是接风,分明是请君入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