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这辈子,来还。
这七个字,在楚燕萍的心里,激起了千层涟漪。
她的心跳,漏了一拍。
脸上,不受控制地,飞起一抹红霞。
她怔怔地看着眼前的男人,看着他那双写满了认真和坚定的眼睛,一时间,竟然该作何反应。
这个木头,他……他这是在……表白吗?
办公室里的气氛,变得有些微妙和暧昧。
连空气,都带上了甜味。
“咳……”楚燕萍最先反应过来,她有些慌乱的,推开了陈飞,转过身去,不敢再看他的眼睛。
“谁……谁要你用一辈子还了。”她嘴硬地说道,“你别在这里说这些有的没的。先把眼前的麻烦事解决了再说。”
她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在谈公事。
“别墅的事情,你不用操心。银行那边,只是做了抵押登记,贷款还没批下来。只要我们能赢了米国的官司,拿到瑞辉的赔偿,或者后续的合作款,资金链就能接上,抵押可以撤销。”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所以,现在最关键的,还是专利的事情。哈里森那边,还在等专利局的最终裁定。这才是决定我们生死的关键。”
她试图用这些商业上的事情,来冲淡刚才那份突如其来的心动和尴尬。
陈飞看着她泛红的耳根,和那故作镇定的背影,心里不由得一笑。
这个外表坚强的女人,心里,已经原谅他了。
他也知道,现在不是谈情说爱的时候。
“好。”他点了点头,语气也变得严肃起来,“我听你的。先处理米国的官司。”
他走到办公桌前,拿起了那份他之前看都不想看的,和戴维斯教授的二期合作协议。
“这份协议,我现在就看。有什么问题,我们马上跟哈里森沟通。”
他的态度,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
不再是那个抗拒商业,只想当医生的“甩手掌柜”。
他开始主动地,去了解,去参与这些他曾经最厌烦的事情。
因为他现在明白了,这些冰冷的合同和数字背后,承载的,是这个女人为他付出的一切。他不能再让她一个人,扛着这么重的担子了。
看着陈飞坐在那里,认真研究合同的侧脸,楚燕萍的心里,涌起一股暖流。
这个男人,真的,不一样了。
……
半个月后。
海城,飞燕集团总部,楚燕萍的办公室。
气氛,有些凝重。
陈飞、楚燕萍,还有公司的法务总监方晴,三个人围坐在一张会议桌前。
桌子中间,放着一个开了免提的电话。
电话的另一头,是远在华盛顿的,哈里森律师。
今天是米国专利商标局,就他们的专利纠纷,举行“抵触审查”听证会的日子。
虽然哈里森之前分析,他们胜券在握。但最终结果没有出来之前,谁的心里,都没底。
这半个月,陈飞几乎推掉了飞燕堂所有的应诊,全身心地,投入到了这场官司的准备中。
他不再排斥那些商业上的东西,反而和楚燕萍、方晴一起,没日没夜地开会,研究瑞辉的资料,配合哈里森的团队,准备了大量的技术论证材料。
他用自己扎实的中医理论功底,和对整个研究的深刻理解,为哈里森提供了最强有力的“弹药”。
他甚至亲自录制了一段视频,用最清淅的逻辑,向专利局的审查员,阐述了“辨证论治”在这项研究中的,内核和首创地位。
他的投入和转变,让楚燕萍和方晴,都刮目相看。
“哈里森,现在情况怎么样了?”楚燕萍对着电话,紧张地问道。
电话那头,传来哈里森沉稳而又自信的态度。
“楚女士,陈医生,方女士,请稍安勿躁。听证会刚刚结束。我正在等审查员的最终意见出来。”
“瑞辉那边,今天派来了一个庞大的律师团,还请了一位据说是诺奖级别的生物学家,来当他们的专家证人。”
听到这里,楚燕萍的心又提了起来。
“但是,”哈里森的语气,突然一转,带着笑意,“他们的表演,很拙劣。”
“他们试图论证,陈医生的‘辨证’,是一种主观的、无法标准化的‘经验’,而他们公司,才是第一个,将akk菌和失眠症,从‘科学’上,创建联系的。”
“这个论点,听起来很有迷惑性。但是,被我轻易地,就击破了。”
“我只是问了他们那个诺奖专家一个问题。”哈里森的声音,透着一股运筹惟幄的潇洒。
“我问他:‘尊敬的博士,既然你们声称,是你们首先发现了akk菌和失眠症的科学联系。那么请问,在没有中医‘辨证’这个前提的情况下,你们是如何,从全球数以亿计的失眠患者中,筛选出那些对akk菌补充剂,有明确疗效的特定人群的?你们的筛选标准,是什么?’”
“这个问题,直接打在了他们的七寸上!”
“他们那个专家,当场就卡壳了。支支吾吾了半天,也说不出一个所以然。因为他们根本就没有标准!他们的技术,是创建在我们的研究之上的!他们偷了我们的‘靶子’,却不知道我们是怎么画出这个‘靶子’的!”
“然后,我当庭播放了陈医生您录制的那段视频。您用‘高速公路’和‘消防车’的比喻,把‘心脾两虚’和akk菌的关系,解释得深入浅出,无可辩驳。”
“我还提交了您在米国国立卫生研究院的报告,以及《科学》《自然》等顶级期刊,对您报告的正面报道和高度评价。”
“所有的证据,都形成了一个完美的闭环。向审查员证明了,陈医生您的理论,才是这项技术的‘道’,是它的灵魂。而akk菌,只是‘术’的层面。没有‘道’的指引,‘术’就是无根之木,无源之水。”
哈里森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是在等待什么。
电话里,一片安静。
陈飞和楚燕萍,都紧张的,屏住了呼吸。
过了十几秒,电话那头,突然传来了哈里森一声轻快的笑声。
紧接着,他用一种宣布最终胜利的,铿锵有力的语调,说出了那个他们期待已久的词。
“将军。”
“女士们,先生们。我的邮箱,刚刚收到了专利局审查员的最终裁决备忘录。”
“我们的临时专利申请,被认定为‘首创发明’,拥有无可争议的优先权。瑞辉关联公司的申请,被驳回。”
“不仅如此,审查员在备忘录里,措辞严厉的,将对方的行为,定性为‘试图通过不正当手段,窃取他人开创性研究成果’。”
“这意味着,我们不仅赢了专利,我们还可以在后续的诉讼中,向瑞辉公司,就他们之前的商业讹诈、恶意抢注等一系列行为,提出巨额的,惩罚性赔偿!”
“瑞辉,已经输的,连底裤都不剩了。”
“我们,赢了!”
当“我们赢了”这三个字,从电话里传来的时候。
办公室里,爆发出了一阵压抑不住的欢呼。
方晴这位一向冷静的哈佛女精英,和楚燕萍拥抱在了一起。
楚燕萍的眼框,就红了。
这段时间的压力,太大了。
她赢了。她赌上了一切,终于,赌赢了!
她的目光,第一时间投向了陈飞。
陈飞也正看着她。
他的脸上,也带着胜利的喜悦。但更多的,是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
没有过多的言语,但彼此都读懂了对方眼中的千言万语。
“燕萍,”陈飞在众人庆祝的时候,走到她身边,轻声说道,“现在,我们可以去把别墅赎回来了吧?”
楚燕萍看着他那认真的样子,心里一暖,故意逗他:“怎么?怕我赖帐啊?”
“不是。”陈飞摇了摇头,很认真地说道,“我只是不想再看到,任何让你不开心的东西,哪怕只是一份抵押合同。”
“而且,”他咧嘴一笑,“瑞辉的赔偿金,应该也快到了吧?我听说,哈里森那个老狐狸,这次可是狮子大开口,往死里要价。”
楚燕萍被他逗笑了,白了他一眼:“算你有点良心。”
她拿出手机,当着陈飞的面,拨通了银行行长的电话。
“王行长,我是楚燕萍。关于西山那套别墅的抵押贷款,我决定,终止申请。对,相关的违约金,我会让财务打到你们帐上。谢谢。”
挂断电话,她扬了扬手机,对陈飞挑了挑眉。
“满意了,陈大英雄?”
陈飞看着她脸上那久违的,明媚的笑容,重重地点了点头。
心头那块压了最久的石头,终于彻底落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