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番,不多也不少,累计役满!”
夏尘话音落下的瞬间,对局室内的时间仿佛被抽走了一秒。
死寂,绝对的死寂。
西亦贺的三年级女生嘴唇微张,指尖死死抠着桌沿,指甲盖泛出青白色;白山浦的男生喉结上下滚动,像吞下了一块灼热的铁,额角渗出的冷汗滑过太阳穴,他却毫无知觉。
这家伙,真的只是一年级的新人。
而且从来没有参加过大赛的纪录么?
白系台冠军麻将部,到底从什么地方找来这头怪物。
“立直,一发,自摸,断么,平和,一杯口,三色同顺,赤dora3还有埋藏在牌山之下的里dora2————”
东柏山的丹羽菜梦华直勾勾盯着那副摊开的役满牌型。
她涂着亮色指甲油的手指无意识蜷缩起来,嘴边喃喃地念着夏尘和出的这副累计役满。
非常精准的十三番,连一丝额外的多馀都没有。
哪怕少了任何一番,这副牌都只有三倍满,甚至更次的只有倍满!
这让她的心中产生了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结,先前她为夏尘回应她的那一句0
ssu”而心怀感激与雀跃。
可此刻对方的强大与可怕,衬托出她异常的渺小。
恐惧,在她的心中滋生。
这不是一位天使一般的男神,而是宛如魔鬼般的君王!
“哐当!”
解说台上,藤田靖子竟然也没能淡定,不小心碰翻了手边的矿泉水瓶。
好在宫永照贴心的给她扶好。
但这位职业选手不自然的身体前倾,她却浑然不觉。
“十三番的累计役满,在这一局?”
藤田靖子喃喃重复。
她一开始觉察到了夏尘确实有立平三色的意图,这副牌确实是很经典的,只能通过三色来凹大牌的类型。
但累计役满
是她绝对没有想到的一幕!
有一种异样的感觉从心中涌起。
她本以为自己对夏尘的评价已经足够高了,但这个家伙,就如当年的宫永照一样,能一而再再而三地惊艳全国。
哪怕是三年级的照,也屡屡打出过匪夷所思、堪称天马行空的麻将。
而神之夏尘给她的感觉,怕不是下一个如冠军一样的怪物!
她猛地扭头看向身边的宫永照,想从冠军脸上找到一丝波澜。
但宫永照依旧端坐着,鲜红的短发在屏幕冷光下像凝固的火焰。
她甚至没有看牌型,目光落在画面中夏尘低垂而淡然的侧脸上,几秒后,她极轻微地点了一下头,幅度小到几乎无法察觉,仿佛只是确认了一个早已预见的答案。
然后,她薄唇微启,说了两个字。
声音很轻,却被麦克风精准捕捉,通过直播信号传遍全场一“漂亮。”
象一个苛刻的艺术家,终于看到了一幅连她都啧啧称赞的伟大杰作。
这两个字,比任何惊呼都更具杀伤力。
观众席的沉默被彻底击碎,声浪轰然炸开!不只是单纯的欢呼,更多夹杂了混乱高亢和难以置信的嘈杂。
“仅凭那种起手牌————也能做出累计役满?!”
“三色同顺的累计役满,一般来说没能兼容自然宝牌的话,是很难独立完成的,可他却做到了。”
“这一局宝牌是字牌啊!”
“他算到了!他连里宝都算进去了吗?!”
“看不懂,如果他一开始没有舍弃两枚九索的话,这个累计役满是绝对不可能完成的,会少了断么和里宝,他算到这种程度了么?”
“怎么可能,这绝对是运气好。”
“怪物————白系台又找来了一个怪物!”
休息室内。
见到这一幕,东柏山的部长和身边队友们集体石化。
她们对菜梦华那点天赋的利用,想要通过她的表现来换取本部资源倾斜的全部幻想,在这赤裸裸的、碾压级的实力面前,脆薄得象一张被名为役满的绞肉机撕碎的残骸。
“放弃吧,菜梦华那家伙也没有用了,今年不可能赢的————”
“白糸台,竟然出现了那种怪物!”
同一时间,白系台休息室则完全是另一幅景象。
“我的役满,被新人给抢了!”
大星淡不知何时已站了起来,她扬起了娃娃脸,有些着急。
以往都是她或者涩谷,完成大赛的第一次役满,结果夏尘抢走了本该属于她的头功。
其馀的队友们,此刻和普通观众没有任何区别,一个个都瞠目结舌,久久说不出话来。
她们已经知道夏尘是个不折不扣的怪物,但这个怪物在大赛上的表现,继续刷新着她们的上限。
亦野也不免看上了手捧热茶,虽然一句话都没说,但是眼神有些呆滞的涩谷尧深。
涩谷一直以来都是役满和出最多的选手,现在随着新人的到来,恐怕大赛上役满和出最多的人,有可能会变成夏尘也说不定。
“混蛋啊,还真给他摸到了绝张三索。”
平野道和看着夏尘无可匹敌的和出惊世役满,也是怒不可遏。
作为数据帝的他,想过满贯可能、想过跳满可能,也想过倍满的可能性,但这个役满,他是完全没有预料到的。
怎么可能
又是绝张!
这家伙的运气怎么能好到这种程度?
立平幸直的眼眸闪铄个不停,他的双拳紧握。
这个小鬼,将会成为他个人战上,最大的敌人!
赛场之上,自动计分器上的数字随着牌局发生了跳动。
白系台:132000点。
白山浦:92000点。
东柏山:92000点。
西亦贺:84000点。
瞬间爆炸的役满,馀威未散。
恐惧的种子,却已随着计分器跳动的数字,深植人心。
西亦贺的学姐更是感觉心脏在抽搐,自己什么都没有干,便已经损失了一万六千点的巨额点数。
自己得和多少个断幺九,才能把这个点数打回来?
但看到只增加了32000点点数的夏尘,却表现出几分不耐。
这就是团体赛麻烦的地方,要把对手打落至零点实在是太麻烦,况且西东京的县级大赛还限制了打点,最高只有复合型的双倍役满。
役满难求,复合型的双倍役满更是千载难逢!
累计役满,最高也就闲家32000点,庄家48000点。
距离贝濑监督说的打点十万馀,还太远了。
加之三家点数平摊,要想终结比赛太难了。
而获得点数,并且最快速终结比赛最近的办法也不是没有。
其次,荣和!
这种情况下,越是想要直击对手,就越要保持镇定。
就好比猎手与猎物一般,一旦猎物持续恐惧、挣扎,反而难以落入设置好的陷阱,所以捕杀猎物,需要张弛有度。
而且人的恐惧是有极限的。
即便是恐怖惊悚类型的影视和小说作品,恐怖的画面和文本都占据极少数的篇幅,更多的反而是温馨治愈的普通日常,在平淡的日常之下,隐藏着巨大的阴谋和危险,方为最彻骨的大恐怖。
哪怕象是真佑子那样胆子比较小的女孩,在恐惧达到临界值的那一刻,也不再那么害怕。
更有甚者。
会选择濒死反扑。
所以东二局,白山浦的庄家。
夏尘起手摸牌之后,仅仅是看了一眼配牌,就选择了配弃。
许多人以为,配弃不过是一种龟缩到极点的防御型战术,但对他而言,却是一种进攻的手段。
这个世界上,金钱会流向不缺钱的人。
爱,也会流向不缺爱的人。
所以有钱人会越来越有钱,有漂亮女友的男人,身边也从来不缺女人。
同样的,运势也会流向不缺运势的那位麻雀士。
但《雀魂绝艺总纲》中记载—运如潮水,涨落有律。然真雀士不惧退潮,因知潮汐之力,往复循环,退潮之刻,正是蓄势之时。
作为拥有被牌所爱之身的夏尘,运势自然会往他这边倾斜。
不过运势如潮水,涨落有序。
上一局刚刚爆发出累计役满,接下来运势会步入低谷期。
然而无妨。
无论运势的强弱,对手的精神紧绷程度,还是牌的好坏,都需要等待一个最佳的时机。
这一局的手牌看一眼就感觉没有打下去的必要,说明运势不在他这边。
就算是速和,也只是一副微不足道的小牌而已。
此等最尔小牌,还不配被他给胡出来!
夏尘直接配弃。
“又是配弃,这个小子,实在是让人看不懂————”
藤田靖子有些无奈。
这几年来,她看到的牌风最奇特的高中生麻雀士,除了长野县那只小萝莉外,恐怕就只有神之夏尘了。
反倒是冠军,牌风是比较正常的,甚至可以说非常有规律。
毕竟冠军的登天梯,几乎已经被其他高校的教练监督研究透了,但碍于选手的实力,研究透彻了登天梯也未必能破解。
但夏尘
有些时候他的打法实在是让人难以理解。
之前她以为配弃也只是夏尘选择防守的手段,但现在的这副牌,明明有速攻的机会,他依旧选择放弃了。
其他各家,一开始还以为夏尘是在做国士无双。
但很快就发现。
前六巡夏尘打了各种各样的生张,然而在第七巡,白山浦的庄家立直之后,立刻开始全打现物。
最终,东二局以白山浦的自摸结束。
【一一万,二三四四五六筒,三四五六七索】
只有立直、平和还有门清自摸的三番,每家1300点。
一本场,白山浦和西亦贺打起了配合。
这一局的宝牌是白板,白山浦很快就鸣到宝牌白板,四番在握。
而这一局,夏尘依旧是同样的方法,白山浦听牌后立刻转为了防守,打出来的每一张牌,全部都是绝安牌。
“这是配弃!”
白山浦和西亦贺的两家瞬间明白了一切。
夏尘这两个小局,都是配牌阶段完全弃胡。
也就意味着他们根本无法抓炮,只能通过自摸从夏尘手里获得点数。
但这样要把夏尘上一局的那副役满拿下的点数追回来,难如登天。
“可恶。”
白山浦的先锋暗骂一声,最后只能选择自摸。
“白板dora3,每家4100点!”
东二局,二本场,宝牌八筒!
没多久,西亦贺和白山浦两人对视了一眼,西亦贺的女生一枚八筒似不经意间打了出来。
“碰!”
白山浦先锋当即宣布了鸣牌。
看到这一幕,精神小妹丹羽菜梦华拳头握紧。
如果说上一局的白板还是偶然,但这一次是中张的八筒,难道还是偶然?
这两个人怕不是在通牌吧!
“吃!”
白山浦先锋怡然不惧,二度从西亦贺女生的手中鸣牌伍筒,瞬间就形成了两副露。
这一下,丹羽菜梦华再怎么没搞清楚状态,也知道这两人绝对有鬼!
“哎呀呀,还是坐不住了啊。”
解说台上的藤田靖子倒是没有直言对方是在通牌,毕竟这种程度的通牌,还没有完全达到违规的程度。
“这种情况,想必我们的冠军应该颇为熟悉的吧。”
“恩。”
宫永照只是微微点头。
别说是两家配合了,就是三家协作针对她,对冠军而言也是家常便饭。
但水平不够的人配合,也不过是蝇营狗苟、乌合之众,对独行的猛虎丝毫无法造成威胁。
“不过这一局,有的人或许还没意识到,自己才是那个猎物!”
藤田靖子看着夏尘的手牌,露出冷笑。
如果视角来到二本场的起手,就知道藤田为什么会这么说了。
【伍九万,一一三五六索,白白发中中中】
而夏尘起手的第一张牌,就是一枚发财。
令人呼吸急促的一副手牌。
只要是任何一位麻雀士,都知道这副牌是通往至高无上的役满天牌大三元!
但夏尘很清楚,如果是只是直线做牌的话,这副牌断然没有荣和到对手的机会,所以需要提前去布局。
他轻描淡写地,直接将一枚一索拍了出去。
如果是一开始,藤田还会大惊小怪,觉得起手打一索完全令人直挠头,但她现在已经习惯了夏尘不讲牌效牌理的出牌手段。
随后再度打出了五索、六索。
紧接着明晃晃地碰掉了丹羽菜梦华的白板,白山浦的发。
大三元的两副露,直接明摆着拍了出来。
不管是谁,面对这两组副露,都要给予极高的重视。
又是役满大三元么?这家伙的运气还真是好到离谱!”
白山浦的先锋咬紧牙关。
如果再让这家伙和一次役满,那么谁都别想玩了,两副役满的优势,实在是过于骇人。
而此刻,他的手牌【二四四索,三四四四万】,副露【四伍六,八八八筒】
,也是断么一向听了。
这副役满和牌,会炸掉他的庄家,需要承担一万六千点的恐怖伤害。
所以他尽可能要和出这副牌断么出来!
紧接着,自山浦先锋看到了西亦贺的女生,突然用手指轻轻敲了敲自己刚刚摸上来的牌,看似在思考,实际上在提醒。
其中一张红中,被她给摸到了。
这一下,白山浦放心了下来。
虽说白系台的新人,有手握三枚红中的可能性。
但最大的可能,还是小三元!
而且是小三元的多面听。
如果真是大三元的话,夏尘牌河里的伍万,根本没有必要在最后才打出来,因为对役满而言,宝牌的加番根本毫无作用,拿在手里留到最后反而更容易成为统牌。
所以他留着伍万,是欠缺了一些番数。
这是小三元才会出现的情况。
先打的一索是浮牌,没任何参考的意义,后续切的五六索,估计是在他的视角之下,五六索是不够优秀、不利于荣和对手的搭子,这就意味着他的手上有更容易狙击对手、更为强力的搭子!
象是【二三万】或者【七八万】之类的,能狙击到幺九牌。
从他最后打出伍万来看,显然是小三元外加万子染手的混一色,只是最后伍万无法很好的兼容上述搭子,所以才选择打了出来。
因此,危险度最高的是万子,其次是字牌,然后是筒子,最后是夏尘直接摸切的索子牌。
心中对危险级别做出了判断后。
紧接着,夏尘起手摸牌后,直接摸切了一枚四索!
看到这张牌出现的那一刻,白山浦是彻底放心了下来。
索子,是安全哒!
逻辑很简单。
这副牌还想要狙击他手里的二索,要么是单吊或者双碰二索,要么是【一三索】的搭子,但不论哪一种,都不太可能。
毕竟只要把夏尘打出去的索子给收回来。
假定他的牌是大三元的话,这副牌都已经自摸了。
而且像【一二五六索】的手牌,先切一枚一索,再切五六索,最后单吊一枚二索,这就显得极为怪异。
如果不是有更加强力的搭子,也完全没有必要切五六索才对!
至于【一三索】的听牌型,白山浦想都没有去想。
如果真是【一三五六索】,选择听得更加吊诡,也是先切六索,形成一三五索的两坎。
因此,夏尘的这副牌就不可能是大三元听二索,而是万子小三元的混一色。
更重要的是,哪有怪物能连续做出役满?
运势的潮水总有退去之时,这一定只是虚张声势的小三元。
贪婪压过了警剔,他仿佛已经看到自己直击后夏尘惨白的脸,想到这,白山浦的先锋当即激动起来。
“碰!”
他直接鸣掉了夏尘打出来的四索。
他的这副庄家五番的满贯断么,也不比闲家的小三元差了。
更何况他听的牌是二三五万,而夏尘还打过一枚伍万,狙击到对方的概率一点不小。
诸多因素加持之下,他果断鸣牌,打出了二索。
“荣!”
就在骚年想着用自己这副庄家直击夏尘的时候。
只听到一声荣和,在耳边响起。
夏尘只是轻描淡写地推到了自己的手牌,轻轻通报了自己这副牌的点数。
“32000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