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肠小道上尘土飞扬,二十多个精赤着上身的汉子骂骂咧咧地走着,正是狼牙山的匪寇。他们刚从三十里外的毛家村劫掠归来,有的肩头扛着半扇猪肉,有的腰里别着鸡鸭,还有人背上驮着抢来的花布和粮食,一个个满脸横肉,凶相毕露。六个女子被他们用麻绳捆着胳膊,跌跌撞撞地跟在后面,稍有迟滞,就会挨上一脚。
三个头领走在最前面,都提着明晃晃的大刀。高大魁梧的马钢光着脊梁,胸口一道刀疤从左肩划到右肋,看着就吓人;细瘦高挑的牛得宝穿件灰布短褂,袖口卷到胳膊肘,一双三角眼滴溜溜转;中等身材的许广田则裹着件发黑的棉袄,手里把玩着一把匕首,眼神阴鸷。
女子群里哭声不断,最显眼的是个穿葱绿短褂的姑娘,褂子袖口磨破了边,下身配着条青布裙,裙摆被树枝刮得抽了丝。她虽哭得嗓子沙哑,脊梁却挺得笔直,忽然朝着马钢的背影啐了一口:“畜牲!老天爷迟早收了你!把你打下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马钢猛地回头,淫笑一声,几步走到她面前,伸手就要去捏她的脸:“小娘们,挺有性子啊!喊破嗓子也没人来救你——老天爷忙着管神仙的事,哪顾得上你这凡间的小娇娘?我看你还是省点力气,回山上伺候大爷,说不定还能给你条活路。”
绿衣姑娘偏头躲开,一口唾沫吐在他脸上:“做梦!我就是死,也不会让你碰一根手指头!”马钢抹掉脸上的唾沫,脸色一沉,抬手就要打。旁边一个穿浆洗发白蓝布襦裙的少妇连忙拉住他:“大王饶命!她还小,不懂事!”这少妇是绿衣姑娘的嫂子,鬓边的银簪都被土匪扯掉了,露出斑驳的头皮。
“不懂事?”马钢一把推开她,少妇踉跄着摔倒在地,怀里抱着的布包掉了出来,里面是半块给孩子留的干粮。马钢一脚踩在干粮上,狞笑道:“不懂事正好,大爷教她怎么做人!等我玩厌了,再赏给弟兄们乐呵,玩够了就扔到山沟里喂狼,多划算!”说完,他和周围的匪寇一起哈哈大笑起来。
笑声刚落,林子里突然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声震林木,惊得枝头的鸟儿都飞了起来。众匪寇都是一惊,纷纷转头望去。只见一棵大松树的阴影里,走出个穿月白锦袍的少年,他手里把玩着一颗石子,嘴角噙着笑,正是张睿。
“哪来的野小子?敢在大爷地盘上发笑!”马钢勃然大怒,指着张睿骂道,“我看你是活腻歪了!”张睿慢悠悠地走到路中间,锦袍被风吹得轻扬,衬得他面如冠玉,气质卓然。“你都死到临头了,还有心思欺负姑娘?”他笑着说。
“死到临头?”马钢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乳臭未干的小子,也敢说大话!我劝你赶紧滚,别管大爷的闲事,不然把你大卸八块,扔去喂狗!”张睿摊摊手,一副无奈的样子:“我也不想管啊,可上天不答应。”
“上天?”马钢愣了一下,随即狂笑,“你小子还装神弄鬼?我马钢人称‘鬼见愁’,杀人如麻,也没见老天爷来管过我!”牛得宝凑上前,三角眼一眯:“大哥,跟他费什么话?我去宰了他,让他到玉帝那儿告状去!”马钢点点头:“小心点,这小子看着不简单。”
“放心!”牛得宝提着大刀就冲了过去,刀锋带着风声,朝张睿头顶劈下。张睿脚下轻轻一错,像阵风似的躲开,刀风扫过他的袍角,只削下一缕丝线。牛得宝一刀劈空,心里火大,大刀横斩,直取张睿腰腹。张睿纵身一跃,足尖刚好擦过刀锋,落在牛得宝身后。
牛得宝转身又是几刀,刀势又快又狠,可就是沾不到张睿的衣角。起初他还怒气冲冲,砍到后来,手心开始冒汗——这少年就像泥鳅似的,滑不溜手,他砍得越快,心里越慌。终于,他虚劈两刀,转身就想跑。
可他刚纵起身,张睿就屈指一弹,一颗石子“嗖”地飞出,正好打在他的膝盖骨上。“哎哟!”牛得宝惨叫一声,仰面摔倒,巧的是,地上刚好有块几十斤重的石头,他的腰正好砸在上面,“咔嚓”一声脆响,脊椎骨断了两节,膝盖也肿得像个馒头,痛得他在地上打滚,哭爹喊娘。
“就这点本事,也敢出来当匪寇?”张睿摇着头,语气里满是不屑。马钢看得目眦欲裂,大吼一声:“弟兄们,给我上!谁砍到这小子一刀,就赏一个女人!”匪寇们一听,眼睛都亮了,纷纷扔下抢来的东西,抄起刀剑枪棒,从四面八方朝张睿围过来。
“站住!”张睿突然大喝一声,内力灌注之下,声音震得匪寇们耳朵嗡嗡响,一个个不由自主地停住了脚步。“你们要是就此改邪归正,我饶你们一命。”张睿冷声道,“但这三个贼头,必须伏法。”
众匪寇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些犹豫。一个脸上带疤的小匪寇攥着刀,想起家里的老娘,小声道:“大哥,这少年武功高强,咱们……咱们要不跑吧?”马钢见状,急忙大喊:“他是朝廷的捕快!你们手上都有人命,他不会放过你们的!只有杀了他,咱们才能继续享乐!”
“对!杀了他!”一个叫二狗的匪寇举着铁棍冲了过来,“这小子就一个人,咱们一拥而上,不信打不过他!”铁棍带着风声朝张睿头上砸来,张睿冷笑一声,伸手抓住棍头,轻轻一挑。二狗只觉得一股大力传来,自己像个风筝似的飞了出去,“噗通”一声摔在一根小树桩上,木桩从他胸口穿过,当场气绝。
这一下彻底吓住了其他匪寇,可马钢在后面催着,他们只能硬着头皮上。张睿不再留手,身形一晃,在人群中穿梭。他左手抓着一个匪寇的衣领,右手一推,那匪寇就撞向另一个;遇到举刀的,他就伸指一点,对方的手腕就软了,刀“哐当”落地。一时间,小道上全是匪寇的惨叫声,有的摔进荆棘丛,有的撞在树干上,有的被点了穴位,动弹不得。
二十多个匪寇,没一会儿就倒下大半,剩下的几个吓得腿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公子饶命!我们再也不敢了!”马钢和许广田见状,魂都吓飞了,转身就想往山上跑。可他们刚跑出两步,张睿就追了上来。
张睿脚下发力,身形如电,追上马钢后,随手捡起一根树枝,朝他右腿打去。“咔嚓”一声,马钢的腿骨断了,他惨叫着跪趴在地上。许广田跑得更快,可张睿比他更快,又是一树枝下去,许广田也摔在地上,腿以诡异的角度扭曲着。
张睿提着两人的后领,走到女子们面前,“咚”地一声扔在地上:“这两个贼头,还有那些没死的,都交给你们处置。”六个女子中,两个吓得蹲在地上发抖,另外四个眼里却冒着火。绿衣姑娘最先反应过来,从地上捡起一根粗壮的树枝,走到马钢面前,双手因为愤怒而发抖。
“你这个畜牲!”她咬着牙,眼泪从眼角滚落,“你在我们村杀了我爹,杀了我弟弟,杀了那么多乡亲,你想过有今天吗?”马钢忍着痛,哈哈大笑:“老子杀人无数,早就赚够了!有种你就打死我!”
“我会让你生不如死!”绿衣姑娘举起树枝,“这一棍,为我爹!”树枝狠狠砸在马钢那条没断的腿上,“咔嚓”一声,马钢的惨叫声震得山林都在响。“你这个毒妇!”他骂道,“早知道在路上就奸了你!有种朝我头上打!”
“我偏不!”绿衣姑娘红着眼,“我要打你一百棍,一千棍!让你记住,作恶是要遭报应的!这一棍,为我弟弟!”树枝又落了下去,马钢的腿彻底废了,痛得晕了过去,又被疼醒。旁边穿蓝布襦裙的少妇也走了过来,捡起一根树枝,指着许广田:“你杀了我男人,我要为他报仇!”
张睿站在一旁,没有阻止。他知道,这些女子心中的仇恨,只有亲手报仇才能化解。他转头看向那些跪在地上的匪寇,冷声道:“你们要是想活命,就把抢来的东西送回毛家村,再去官府自首。不然,我会让你们比这两个贼头更惨。”匪寇们连连磕头:“我们去!我们马上就去!”
阳光透过树叶洒下来,照在女子们报仇的身影上,也照在张睿的月白锦袍上。他摸了摸怀里的续骨膏,心里想着朋友的伤,转身准备继续赶路——他不知道,这狼牙山的匪寇背后,还藏着更大的秘密,而他这一次出手,已经不知不觉卷入了一场新的江湖纷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