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睿身影如电,刚把那四个刀客教训完,没走半炷香就追上了佟云飞和阿艳。此时佟云飞正提着半袋银票唉声叹气,阿艳则站在路边的老槐树下等他,湖蓝布裙被夜风吹得轻轻扬起,腰间束着的深色腰带衬得腰肢愈发纤细,手里还把玩着张睿先前丢给她的玉扣。
“大哥,你可算来了!”佟云飞一见他就迎上去,“你为啥让我们先跑?难道还怕那四个草包伤着我们?”张睿拍了拍他的肩膀,玄色劲装下的肌肉线条微微起伏:“不是怕你们打不过,是怕你们露了脸。咱们拿的是吴老赖的不义之财,传出去倒没什么,可要是被那伙刀客记着模样,以后行事难免麻烦。杀了他们污了手,放了又怕他们缠人,不如教训一顿断了念想。”
“你怎么教训的?”阿艳凑过来,湖蓝的裙摆擦过张睿的裤脚,“没把他们耳朵都削了吧?”张睿失笑:“就削了带头那老东西一只耳,剩下三个让他们自扇耳光,也算长记性了。”佟云飞咋舌:“还是大哥狠!换我非得打断他们的腿不可。”阿艳白了他一眼:“就你那脾气,早晚惹祸。”
三人说说笑笑往客栈赶,为了不引人注意,依旧从房顶翻进兴隆客栈。刚走进张睿的客房,佟云飞就迫不及待地点亮油灯,昏黄的灯光瞬间照亮了屋子。阿艳反手关上门,还细心地栓上了门闩。张睿把黑布袋往桌上一倒,“哗啦”一声,金银元宝滚了满桌,还有几支嵌着宝石的发簪混在里面,在灯光下闪着光。
“我的乖乖,这老赖真藏了不少好东西!”阿艳伸手拿起一支金镶红宝石的发簪,湖蓝的衣袖滑下,露出皓白的手腕,“这发簪要是给月娥姐戴,定是好看。”佟云飞摸着满桌的元宝,眼睛都直了:“大哥,这些咱们怎么分?”“每人先留些碎银当盘缠,”张睿拿起一锭五十两的元宝,“剩下的换成银票,方便携带。”
“对了!”佟云飞一拍脑门,从怀里掏出一叠银票,“我从吴老赖箱子里还摸了这个,没来得及说。”他数了数,眼睛越睁越大,“足足一万三千两!”张睿挑眉:“你倒会藏私。这银票你自己收着,路上用着方便。”佟云飞却把银票往张睿面前一推:“我带着总觉得心慌,还是大哥你收着保险,你办事我放心。”
张睿刚要开口,突然抬手做了个禁声的手势,声音压得极低:“有人来了。”屋里瞬间安静下来,果然听见门外传来极轻的脚步声,停在门口后,还轻轻敲了两下门。“是兰妹她们。”张睿话音刚落,门外就传来马君兰的小声呼喊:“玉哥,你回来没?我们给你留了点心!”
张睿指尖一弹,门闩“咔嗒”一声自动弹开,门也跟着开了。马君兰穿着桃红短褂,搭配着同色的百褶裙,裙摆上还绣着几簇桃花,跑进来时裙摆飞扬,像只快活的小蝴蝶。常月娥则穿件淡青软缎裙,领口绣着细密的云纹,手里端着个食盒,步态温婉地跟在后面。
“哇!这么多钱!”马君兰一眼就看见了桌上的金银,扑到桌边抓起一个元宝,沉甸甸的压得她手一沉,“玉哥,你们这趟没白去!”常月娥把食盒放在桌上,淡青的衣袖轻轻一拂:“这么晚了还没睡,就是担心你们。”“我们是怕你们独吞!”马君兰噘着嘴笑道,“不过看这架势,肯定少不了我们的份。”
“少不了你的。”张睿拿起一串碎银,递给马君兰,“这是你的盘缠,够你买多少糖画了。”又给常月娥和阿艳各分了一份,“剩下的明天让小二去银庄换成银票,咱们分头行事。”佟云飞凑过来:“怎么分?我早就想活动活动筋骨了。”
“二弟和阿艳去盱眙,查赈灾粮失踪的案子,”张睿指着地图,“从东门走,到通州雇条小船,走运河水路去洪泽湖,隐蔽些。”他又看向常月娥和马君兰,“你们俩去联系丐帮,通知他们消息,为了方便,都扮成男装。彩红行动不便,就在客栈守着。我去太行山,找一位神医。”
几人都点头应下,分完金银就各自回房休息。马君兰抱着自己的那份碎银,边走边跟常月娥说:“娥姐,明天咱们扮男装,要不要买顶书生帽?肯定好看。”常月娥笑着点头:“都听你的。”
第二天一早,吃过早饭,众人就分头出发了。佟云飞和阿艳换了身粗布短打,背着包袱出了东门;常月娥和马君兰则买了书生帽和青布长衫,扮成两个清秀的书生,往丐帮分舵的方向去了。张睿也换了身行头,一身月白长衫,腰间斜插着玉箫,背上的包袱里藏着玄铁短匕,没骑马,徒步出了西门,直奔太行山而去。
说起太行山的这位神医,名号“胜华佗”王时珍,那可是方圆百里有名的人物。他住在太行山南段的白云岭下,那里有个山谷,三条溪涧从岭上流下,汇集成一个水潭,潭边平坦开阔,长满了奇花异草,都是难得的药材。王时珍给这山谷起了个名字,叫“百花谷”。
这王时珍可不是寻常的江湖郎中。他自幼文武双全,十二岁就中了秀才,本是要走科举路的,可十六岁那年,亲妹妹得了急病,找遍了名医都没治好,年纪轻轻就没了。王时珍悲痛欲绝,从此弃文从医,发誓要救尽天下受苦人。武功他也没放下,一手短刀使得出神入化,既能强身健体,又能在采药时防身。
起初他四处寻访名医,可那些老大夫都藏着掖着,只肯教些皮毛。直到一年,他在终南山遇上一位游方道士,两人一见如故,聊了三天三夜。道士见他心诚,临别时送了他一本《神农百草经》,还传了他许多独门秘方。王时珍如获至宝,从此一头扎进深山,寻药炼药,医术日渐精进。
二十三岁那年,他寻药到了白云岭,见这里水土肥沃,药材丰富,又清静无扰,就干脆在潭边搭了两间茅屋,住了下来。他平日里靠卖草药换些粮食衣物,给人看病从不收诊金,只让病人在他的药圃里帮着浇浇水、除除草,若是穷苦人家,连草药都免费送。
这年秋天,药圃里的草药又成熟了,王时珍牵着自己的老黄牛,驮着满满两筐草药,往山外的山口镇去。山口镇是最近的集市,八十多里路,他走了大半天,下午三点多才到。刚走到街口的“回春堂”药铺门前,铺主黄胖子就笑着迎了出来。
这黄胖子是个精明人,知道王时珍的草药都是上等货,价格又便宜,每次都低价收进来,再高价卖给来求医的病人,赚得盆满钵满。所以每次王时珍来,他都格外热情。“王公子,你可算来了!”黄胖子搓着手,脸上的肥肉都挤成了团,“我这铺子里的药都快卖空了,就等你呢!”
王时珍心里清楚他的心思,却也不点破,笑着拱拱手:“黄老板,又要麻烦你了。”“不麻烦不麻烦!”黄胖子喊来伙计,“快把王公子的牛牵到后院,给牛上最好的草料,草药仔细卸下来,别弄折了!”他又拉着王时珍的手,“走,王公子,对面朋聚楼,我做东,咱们喝两杯!”
王时珍也不客气,跟着他进了朋聚楼。小二很快上了酒菜,一碟酱牛肉,一盘炒青菜,还有一壶烧酒。黄胖子给王时珍满上酒:“王公子,眼看就要中秋了,你今年还一个人回谷里过?”王时珍喝了口酒,叹了口气:“可不是嘛,都三年没回家了,要不是忙着采药看病,早就回去了。”
“那你可得回去看看!”黄胖子眼睛一亮,“你年纪也不小了,该成家了。我给你说门亲事,东村李员外家的姑娘,年方十八,模样俊,又识文断字,温柔娴淑,跟你再配不过了!”王时珍愣了愣,随即笑道:“多谢黄老板美意,我还是先回家看看父母再说。”
“你家在哪?半月能赶到吗?”黄胖子追问。“阳泉府,”王时珍道,“骑马的话,半月差不多。”黄胖子一拍大腿:“那正好!我这就通知那些等着看病的人,明天你集中给他们看,看完你就安心回家!”王时珍点点头:“治病如救火,就这么办。”
两人酒足饭饱,回到回春堂。黄胖子立马派伙计出去吆喝,说“胜华佗”王时珍只在明天坐诊一天,后天就要返乡,要治病的赶紧来。消息一传开,山口镇和附近村子的人都动了,连夜就有人往回春堂赶。
第二天一早,回春堂门前就排起了长队,从街头排到街尾。王时珍吃过早饭,就坐在堂屋开始诊脉,一手搭脉,一手开方,动作麻利。黄胖子在一旁指挥伙计抓药,忙得满头大汗,两个伙计跑断了腿都赶不上,只好让后面的病人先拿着药方,明天再来取药。
这一忙就忙到了半夜,最后一个病人走后,王时珍累得胳膊都抬不起来。黄胖子端来一碗参汤:“王公子,辛苦了。”王时珍喝完参汤,又歇了片刻,第二天一早,就牵着老黄牛,背上收拾好的行囊,辞别黄胖子,踏上了返乡的路。晨雾中,他的身影渐渐远去,只留下一串蹄印,印在太行山的土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