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处暑。
三牛村。
又正是万物疯长的时节。
陈庆回到村口时,正遇见一支满载货物的车队驶出。
领头的是刘三,见到陈庆立即勒马行礼:
“庆老爷回来了!”
这刘三曾经是地痞无赖,能偷能摸就绝不干活,如今也被他改造成一个天天向上的人了。
“这是往哪儿运?”
陈庆看了一眼车队,车上堆着整齐的木箱,隐约能闻到一股香皂的清香。
“回庆老爷,这是新一批香手皂,运往望海府的庆云商行分号。”
“李老实说,这个月订单又多了三成。”
刘三笑道。
不过跟站着相比。
他还是喜欢坐着,所以做了马夫这个活。
陈庆点点头:“路上小心。”
“是!”
车队继续前行,车轮碾过平整的土路,扬起少许尘土。
陈庆望着这条路。
几年前还是坑洼的村道,如今已拓宽夯实,能容两辆马车并行。
他与兰云月骑着乌骓缓步进村,沿途所见皆是变化。
村东头新建了一排青砖瓦房,那是给工坊家眷住的。
村中央那座村公所,飞檐翘角,气派非凡。
几个正在田间劳作的村民看见陈庆,纷纷直起身打招呼:
“陈大人回来了!”
“大人这次出去可顺利?”
陈庆一一颔首回应,脚步不停,径直朝家的方向走去。
陈家大院也扩建了。
原先的篱笆墙换成了青砖院墙,门楣上挂着一块黑底金字的匾额,上书“陈府”二字,是刘书华的手笔。
推门入院。
最先迎上来的是大黄。
这条獒犬如今已长成巨犬,肩高足有三尺,见到主人便扑上来摇尾示好,喉咙里发出欢快的呜咽声。
“大黄,别闹。”陈庆笑着拍了拍它的头。
听到动静,后院传来一阵孩童的欢呼声。
只见两个小孩冲出来,正是陈守安和陈念昔。
“爹爹!”
“爹!”
两个孩子陈守安一头撞进陈庆怀里。
陈庆弯腰抱起子女,笑问:“这些日子有没有听娘亲的话?”
这时林婉从正屋出来。
她穿着一身淡青色的家常衣裙,发髻简单绾起,手里还拿着针线,显然是正在做女红。
“庆哥!你回来了!此行顺利吗?”
她眼睛一亮,快步走来。
“顺利”
陈庆点点头,进屋听到一阵爽朗的笑声。
只见竹椅上,李飞龙正抱着陈守武逗弄,李瑶旁边坐着。
小家伙咿咿呀呀,伸手去抓李飞龙花白的胡须,惹的老爷子哈哈大笑。
“师父。”陈庆快步上前,躬敬行礼。
李飞龙抬头,眼中精光一闪:
“回来的正好,让为师看看,这趟出门又有多少长进。”
说着。
他将娃娃交给女儿。
一只手忽然探出,五指如钩,直扣陈庆手腕!
这一抓看似随意,实则封死了上下三路的退路。
陈庆不闪不避,劲力微转,皮肤泛起一层铁色。
两人手臂一触即分,李飞龙眼睛一亮:
“好小子!真到化劲了!”
陈庆微笑:“侥幸突破,有些机缘。”
李飞龙重重拍了下他的肩膀,感慨道:
“老夫苦练三十年才到化劲,你小子这才几年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
陈庆简单讲了青石县的事,略去惊险处,只说王家倒台、百姓分田,然后从怀中取出那本《先天十二煞刀》的刀谱。
“师父请看此物。”
李飞龙接过刀谱,看到封面上那六个铁画银钩的大字,手微微一颤。
“这是”
陈庆简单说了刀谱来历。
李飞龙深吸一口气,缓缓翻开刀谱。
他看的极慢,每一页都要反复咀嚼,时而皱眉,时而恍然,时而露出惊骇之色。
足足半个时辰。
他才合上刀谱,长长吐出一口气。
“以人为铁,以煞锻刀,好一门绝世凶刀!”
陈庆连忙追问:
“师父觉的如何?可听闻先天之境?”
李飞龙神色复杂看着陈庆,叹了口气说:
“我未曾见过先天武者,这刀谱说是刀谱,其实是炼体之法,而且太险。”
他指着刀谱道:
“你看这里,刀魔自述已炼化‘血海煞’‘地肺煞’‘庚金煞’三种煞气,达到先天三重。”
“可最后呢?煞气反噬,经脉欲裂,生死不明。”
“老夫虽未见过真正的煞气,但观其描述,这十二种煞气皆是天地间至凶至险之物。”
“寻之不易,炼化更难,稍有不慎便是身死道消。”
陈庆点头:
“弟子也如此想。所以虽得此谱,却不敢贸然修炼。”
李飞龙欣慰道:
“你能这样想自是极好,不过——”
他话锋一转,眼中露出思索之色:
“这刀谱也并非全无价值,其中关于气血搬运、劲力转换的法门,颇有独到之处。”
“尤其是以煞淬体的理念,颇为有门道,如能循序渐进,先强化体魄,或许能让铁衣功,成为煞衣功。”
陈庆大喜,这就是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外置大脑的好处啊。
虽然他这一路都是靠勤奋好学,外加一点点点机缘相助,但在武道见识方面,确实不如李飞龙。
陈庆起身,郑重一礼:
“弟子先在这里恭祝师父马到功成!”
武者都是有野心之人,尤其能突破化劲的武者,更是人中龙凤。
如今窥见化劲之上的境界,李飞龙自然也是很高兴。
“爹爹!你看!”
陈守安不知何时溜了出去,身后跟着三只飞云鹰。
半年时间。
飞云鹰长的极快,已经跟陈守安齐高了。
李飞龙呵呵一笑,指着陈守安说:
“这小子筋骨不错!
陈庆笑道:“师父若是喜欢,不妨指点他几手。”
“老爷,饭好了。”
此时王春桃走进来,说道。
“好,大家吃饭,吃完再聊。”
陈庆扶起师父,一家人走向饭厅。
饭桌上,陈守安叽叽喳喳说个不停,讲他这些日子的“壮举”——掏鸟窝、追野兔、跟阿蛮姐姐学爬树。
阿蛮依然没心没肺的笑着。
但陈庆注意到,她会把碗里的肉夹给陈守安和陈念昔,自己只吃青菜。
“阿蛮,吃肉。”陈庆夹了一大块红烧肉放进她碗里。
阿蛮抬头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慢慢把肉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