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传来队长的大嗓门:“旭东啊!我告诉你个事儿,今天晚上你不用回来值班了!”
梁旭东一愣:“那咋的了?是案子有啥眉目了?”
“案子破了!人都抓着了!都审完了!”
队长的声音透着一股子兴奋,“我跟你说咋回事,人姓高,叫高大奎,一共俩人,还有一个叫刘军,现在在逃!咱们二道分公司的人,在附近的小旅店里摸牌,当场就把这个高大奎给摁住了!在他枕头底下,搜出来一把五四手枪,三十四发子弹,还有两百块美元,另外还有些赃物,跟案发现场的东西能对上!”
队长顿了顿,接着说:“这个高大奎,在黑龙江牡丹江还犯过命案,一直跟刘军俩人在逃窜!前一段时间窜到了哈尔滨,哈尔滨那边警方查得严,他俩就溜到了长春!俩人从旅店出来,兜里比脸都干净,走到滨河新村那片,瞅见五楼那家关门关得严实,就起了歹念,想进去抢劫!结果刚动手,屋里面就有人喊,他俩直接就开枪了,把屋里面那几个人全给打死了!”
梁旭东赶紧问:“那俩人都抓着了?”
“没有!那个叫刘军的还在逃呢!咱们现在正全力找呢!行了,我就跟你说一声,今天晚上不用值班,明天正常上班!”
“哎哎!好的队长!”
梁旭东应了一声,“哐当”一下挂了电话,转身就冲贤哥喊:“贤哥!贤哥!案子破了!案子破了!”
紧接着,梁旭东就把队长在电话里说的话,从头到尾、一字不差地跟贤哥学了一遍。
这功夫杨彪“噗嚓”一下就瘫地上了,眼泪噼里啪啦往下掉,扯着嗓子嚎:“我操!我他妈不都说了不是我干的啦?你们是真想把我整死咋的?小贤啊!”
“哎呀我操!哎呀!”
贤哥一瞅,“刚才那事儿,我跟你说声对不起!”
“啥?你跟我说对不起?你他妈这电话要是晚来一步,你他妈就把我嘎啦!
我把你整死,我跟你说对不起行不行?!
春明一过来…你他妈想咋的?”
杨彪吓得立马就不敢吱声了。
这边话音刚落,梁旭东凑过来说:“贤哥,事儿呢,我也都跟你唠明白了,那我就先领彪哥回去了。”
“行!”
贤哥应了一声,又扭头冲旁边的梁旭东喊,“旭东!哪天咱哥俩单唠!”
说完又补了一句:“对了旭东,那俩人都给抓住了吗?”
“抓着一个,还有一个小子没逮着!刚才队长说了,这人还挺有特征的,头发是那种黄白黄白的,不是染的,是天生就那样!脸上吧,一块一块的,跟有血渍似的,岁数也不大,今年二十四!”
“行,我知道了!”
贤哥摆了摆手,“那行走了!”梁旭东“哐当”一下推开房门,领着杨彪就从这屋出去了。
杨彪心里头一个劲儿后怕:我真是命大啊!这电话要是晚来那么一点点,春明,二弟再加上夏金波,开车出去直接干到南湖,或者干到净月潭,指定直接把我崩了,直接把我整没影儿!操!你多大个老板,到那儿也得死!
这边杨彪刚走,那头贤哥就摸出电话拨了出去:“跟咱们家所有兄弟都知会一声,给我找个人!这小子岁数不大,从黑龙江过来的,二十四!手里没有家伙事儿!大伙儿找的时候都注意点!
头发是黄白色的,就是阴天柱那小子,知道不?脸上还有几块癣,白得邪乎,连眉毛都是白的!
对!给我抓紧找!”电话那头连连应着:“好嘞好嘞好嘞!”贤哥这才撂了电话。
贤哥又把电话打给了孙华山,汽车厂的刘俊,还有二道的老歪,再加上霍忠贤、站前的于永庆,把长春这帮耍流氓的大哥挨个都打了个遍。
桂林路的邱刚,几乎所有能叫上名的,贤哥的电话就没停过。
可以说,这一下整个长春的江湖都动起来了,全他妈在找这小子。
可这事儿都过去一下午了,愣是一点动静都没有,谁也没给贤哥反馈半点信儿。
咱就说吧,长春这么大的城市,几百万人,警察都抓不着的人,你这帮社会人儿想抓,那他妈谈何容易!
但老话儿说得好,无巧不成书,这事儿就赶巧了。
大猛正搁办公室里坐着呢,咱说三马路那儿有个叫滴水洞的洗浴,这洗浴,便宜!别的地方你再咋便宜,住一宿连备品啥的算下来,最少也得十块钱吧?
可这家小澡堂子,五块钱!五块钱你就能搁大厅住一宿,而且那大厅还是男女混住的,总共就跟两张火炕那么大的地方,小得可怜。
为啥说这儿便宜呢?不光是门票便宜,你搁这儿想找个娘们耍耍,那也便宜得离谱。
别的地方最少都得一百块钱起吧?就算是最便宜的,那也得一百块!可这滴水洞呢?三十块钱!你要是会唠嗑,会讲价,兴许二十块钱就能拿下。
当然了,一分钱一分货,这质量啥的就别挑了,那是肯定没保障的。
这儿的娘们,岁数一般都四十来岁,甚至五十来岁的都有。
但你架不住便宜,便宜就别挑三拣四的了。巧了,那个叫阴天柱的小子,就来这儿了。
大猛早就跟这一片儿的商家都打过招呼了,说:“我哥发话了,帮着找个人,白毛风,头发是黄白黄白的,长得那德性也跟你们说了。”
这滴水洞的老板老谢,咱之前也提过,本来都要出门了。
赶巧他一进大厅,就瞅见一个光膀子的小子,浑身白得瘆人,那不是啥好皮肤,是有病!眉毛也是白的,头发也是奶白色的,不是染的,天生就那样!
老谢盯着这小子瞅,阴天柱还挺横,瞪着老谢问:“你瞅啥??”
老谢赶紧摆手:“没事没事,老弟,没事,你玩你的,玩你的!”
老谢心里咯噔一下,赶紧下楼,寻思寻思,直奔黑豹那儿去了,到了大猛的地盘。
大猛一瞅老谢来了,就问:“谢哥,你咋过来了?有啥事儿啊?”
老谢喘着粗气说:“你刚才跟我说的那个人,好像就在我家澡堂子呢!我瞅着了,应该就是他!岁数不大,二十来岁,头发那色儿,跟你说的一模一样,一点不差!”
老谢这么一形容,大猛一拍大腿:“百分之百是他!没跑了!”
大猛喊:“小四!小四!龙哥!赶紧的,把咱家兄弟都带上!把家伙事儿都给我拿上!”
因为贤哥早就交代过了,说这小子身上有家伙,有一把54,办他的时候千万得注意点,别着了他的道。
大猛又吩咐旁边的谢哥:“哥,你这么着,你先上楼再瞅瞅去,看看他身边有没有包,或者家伙事儿是不是掖在腰里了,都给我看明白了!”
大猛这功夫手里也攥着五连子,“哐哐”几下把枪栓给撸上了,顺着衣服襟就掖了进去,跟着就往洗浴大厅里去。
老板老谢也赶紧跟了进来,堆着笑脸打圆场:“几位老弟,这是干啥呢?有啥事儿好好说呗!”
“哎哎,不用你招呼!”
大猛瞪了老谢一眼,又冲屋里那小子喊,“老弟,在这儿都瞅明白了?你家咋净是些老帮菜呢?咋就没个年轻点的?”
那小子正是阴天柱,他撇了撇嘴嘟囔:“咋的?没相中啊?”
老谢赶紧凑过来低声说:“老弟,你别嫌乎,楼下还有俩呢!你要是想看,我这就喊她们上来!”
阴天柱摆了摆手,有点不好意思地说:“不用不用,你看要行的话,里面不是还有个小包房吗?我直接进去就得了!咋的?还有藏起来的?走,领我瞅瞅去!”
阴天柱说着就站起来了,身上就穿个大裤衩子和睡衣,手插着兜,瞅那样指定是没带家伙事儿——根本就没地方搁。
他刚一出包房门口,大猛就迎了上去。
大猛长得又高又膀,跟座小山似的,上去一把就搂住了阴天柱的脖子:“操你妈的!给我过来!”
旁边那帮兄弟也“呼啦”一下围了上来,手里的五连子“哐哐哐”全顶在了阴天柱的脑瓜子上,那枪管子都快怼进他的天灵盖里了。
“哎呦我操!大哥!大哥咋回事啊?”
阴天柱一个劲儿地叫唤。大猛拿枪顶着他的脑袋,瞪着眼睛吼:“你他妈给我闭嘴!少他妈嚎!我问你!滨河新村那案子,是不是你跟那伙人一起干的?!”
“啥啥啥?大哥,我不懂啊!我真不懂你说的是啥!”
阴天柱脑瓜子飞速转着,心里犯嘀咕:这帮人这么问,瞅着像是六扇门的啊?可六扇门办案,哪有拿五连子的?这他妈到底是咋回事?直接就给干懵了。
“还他妈跟我装糊涂?!”
大猛照着他的脸就扇了一巴掌,“你他妈还敢跟我逛三谎?信不信我一枪崩了你!你柜子呢?你那破柜子呢?”说着“叭”的一下,一把就将柜子把手给拽了下来。
旁边的小四赶紧上去,“哐当”一声就把柜门给踹开了。
里面的破衣服烂衫就不说了,翻出来一条金项链——那正是魏敏丢的那条金项链!还有一把54,明晃晃的,就藏在衣服堆里。
小四把东西都拿过来,递到大猛手里。大猛掂了掂手里的金项链和枪,冷笑一声:“小子,还有啥说的?啊?还有他妈啥说的?!给我整走!”
说着一挥手,兄弟们上来就把阴天柱给架了起来,“哐”的一下子,直接就给押回金海滩了。
到了金海滩,大猛一脚就把门给踹开了,喊:“贤哥!你要的那个人,我给你找回来了!”
贤哥正坐在屋里抽烟,听见动静抬眼一瞅,问道:“大猛,真的假的?”
“那还有假的!贤哥你瞅!”
大猛一摆手,兄弟们就把阴天柱给架了进来。
阴天柱脑瓜子上还淌着血,耷拉着脑袋直哼哼:“大哥,咋回事啊?我到底咋的了?”
贤哥瞅着他那熊样,冷笑一声,慢悠悠地开口:“咋回事?你自己心里没个数吗?有句话咋说的,不管咋地,咱混江湖走社会的,得有个底线!你他妈抢劫也好,图财也罢,那都算道上的勾当!可你为啥要谋财还害命呢??!”
这夏金波眼珠子都红得滴血了,上去“歘”的一把就把大猛手里的五连子给抢了过来,梗着脖子冲贤哥喊:“贤哥!你这么的,这个人你就交给我!行不行?”
贤哥点了点头,没吱声。
这边大猛“啪”的一下扔过来一把车钥匙,是皇冠30的。
夏金波接过枪,二话不说,抡起枪把子照着阴天柱的后脑勺就砸了下去,“操!哐”的一声,直接给这小子干了个狗抢屎,“扑通”一声就摔地上了。
旁边的兄弟赶紧上来,七手八脚把阴天柱往车顶上一捆,开着车直奔净月潭就冲了过去。
到了净月潭的山窝子里,就听“镗镗镗镗”的枪声连着响,那动静大得,树林子里的鸟“哇哇”的全给惊飞了,扑棱棱的满天都是。
过了得有两个来小时吧,打那以后,就再也没人见过阴天柱这小子了。
这时候夏金波自己开着车回来了,也算是对他死去的哥、死去的嫂子一家子,有了个彻彻底底的交代。
当然了,他那个没爹没妈的小侄儿,往后就得他夏金波自己养活了。
这个案子,就是轰动咱长春九四年的滨河新村九四大案!这案子是真的!兄弟们!不是我在这儿瞎鸡巴白话!
再说贤哥,咱说贤哥办事儿,那绝对是有始有终。
杨彪这块儿,之前确实让贤哥给整得够呛,电话要是晚来一步,指定就把人家给整没了。
贤哥专门给梁旭东打了个电话,把杨彪给喊了出来。
当时俩人坐一块儿唠了半宿,唠的是啥,连梁旭东都不知道,因为梁旭东过来以后,贤哥就把他给打发走了。
反正经过这半宿的唠嗑,杨彪跟贤哥好得跟一个人似的,比亲哥俩都铁。
这一出来,杨彪拍着胸脯说:“贤哥!没啥说的!以后咱俩就当老铁处,处一辈子的好哥们儿!之前的事儿,是我杨彪办得不对!往后啊,你要是用钱,或者有啥事儿,你千万跟我张嘴!只要我杨彪有,就少不了你的!”
贤哥伸出手,拍了拍杨彪的肩膀:“妥了!彪哥!”
“我操!行!啥都不说了!”“啪”的一下,俩人的手紧紧握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