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1年11月2号。
上京，国宾馆会议厅，上午九点整。
长条谈判桌一边坐着夏国代表团，温世珍坐主位，旁边是工业部长贝季尧、财政部长李国基、教育部长潘元胜、卫生部长林培生，以及十几个部门司局级官员和记录员。
对面，樱花国代表团十八人坐得笔直。外相吉田茂居中，脸色紧绷。
他身边是通产相山田、文部相中岛、大藏省次官、外务省条约局长，还有三井、三菱、东芝、日立等各产业代表。
“开始吧。”温世珍翻开面前的文件夹，语气平淡。
“按照我方提出的赔偿方案，总金额二十亿三千万美元。今天先谈支付方式和实物抵偿部分。”
吉田茂面露难色：“二十亿三千万这个数字，对战后凋敝的我国经济来说，实在难以承受。能否”
“吉田，不要着急，我给你念念这份报告。。”贝季尧直接打断，他手里拿着一张报告。
“1937年，贵国工业产值是60亿美元，钢产量580万吨，机床年产量23万台，造船吨位40万吨。
到现在1951年，贵国工业产值恢复到45亿美元，钢产量恢复到350万吨，机床年产18万台，造船吨位25万吨。
虽然还没回到战前峰值，但已经恢复七成以上。你管这叫凋敝？”
一串数字砸出来，樱花国代表团几个产业代表脸色更白了。
他们没想到夏国人把他们的家底摸得这么清楚。
“再说了，北方半岛战争爆发这一年多，贵国作为联合国军后勤基地，承接了多少美国订单？
仅去年，贵国对美出口就增加了两倍，外汇储备从2亿涨到十几亿美元。这叫没钱？”
吉田茂张了张嘴，话卡在喉咙里。
温世珍接过话：“所以，二十亿三千万，一分不能少。但考虑到贵国现金流紧张，我方同意首期支付比例从50降到40。
“纳尼？”吉田一脸震惊，一年还有几千万的利息。
“嫌多？这一点都不多。亿两，也是按照5的利息，要求七年八次还清的。”温世珍冷峻地说道。
马关条约签订，小鬼子要求满清赔偿2亿白银，加上赎辽费3000万，总计23亿两。这个数字，是当时倭国三年的财政收入。
当时满清政府为了节省一点利息钱，通过“俄法借款”“英德借款”等外债，三年之内就支付27亿两白银。却没想到直接加速了倭国现代化进程。
吉田很想争辩，但是温世珍根本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
“现在谈谈设备清单的问题。”温世珍瞟了一眼贝季尧。
大藏省次官松本忍不住开口：“贵方的清单上，要求太苛刻了。那些工业设备，很多是我国生产线上的核心机器，拆走了，我们自己的工厂就得停工。”
“那是你们的事。清单是经过评估的，都是贵国现有产能中可替代的部分。或者，贵方可以选择不给设备，可以用现金代替。”
李国基呛声道，对于钱的事，他可是寸步不让。
现金代替，此话一出，樱花国代表团一片沉默。
拿不出。
八亿现金已经要掏空一半外汇储备，剩下的十二亿多，还要背负七年，哪还有钱拿出来。
吉田茂声音发涩：“那就谈实物吧。请贵方具体说明要求。”
贝季尧翻开清单：“第一项，工业设备。”
“一、年产五十万吨钢的炼钢、轧钢成套设备三套。要求包括：15吨以上电弧炉四台、中型轧钢机三套、冷轧薄板生产线两条。”
八幡制铁所的代表手一抖，完了，这是冲自己来的。
这是他们战前的老厂，战后好不容易修复的产能，两套设备拆走，产量直接砍掉一半，这是要自己的命啊。
“二、汽车制造生产线。卡车生产线一条，年产能力不低于三万辆；轿车生产线一条，年产能力不低于一万辆。需包含发动机铸造、机加工、总装全套设备。”
说完之后，贝季尧不怀好意的看向丰田的代表。
它在今年推出了樱花国首款完全自主研发的小轿车toyota crown（丰田皇冠），并且在发动机、底盘和车身设计上的全面突破，摆脱了对欧美技术的依赖。
贝季尧早就盯上了它们的技术了。
丰田的代表差点站起来：“这不可能！我们自己的生产线还在扩建，给了你们，我们怎么完成鹰酱军方的卡车订单？”
贝季尧眼皮都没抬：“那是你们的问题。或者，贵方可以选择用现金补足这部分差价，就算一个亿美元吧。”
丰田代表瘫回椅子，把丰田卖了，都拿不出这么多钱。
“三、造船厂关键设备。包括：万吨级船台配套龙门吊两台、大型卷板机三台、船用柴油机制造设备一套。”（针对三菱长崎、川崎重工）
“四、机床母机。要求：精密齿轮加工机床二十台、坐标镗床十五台、大型龙门铣床十台。精度需达到国际标准。”（针对东芝机械、大阪机工）
“五、化工设备。合成氨生产线一套，年产五万吨；氯碱生产线一套，年产三万吨。”（针对三井化学、住友化学）
一项一项，整整念了二十分钟。
要的都不是他们多余的、淘汰的设备，而是正在运转的核心产能。
而且有些设备，还指名道姓要哪家公司的，贝季尧可是对于这些资料，专门做过调研的。
清单念完，会议室里死一般寂静。
樱花国代表团好几个人额头冒汗，手在桌下发抖。
贝季尧合上文件夹：“这只是工业设备部分。接下来是技术转移部分。这份清单更长，有四百七十三项，涵盖冶金、机械、电子、化工、船舶、纺织等多个领域。今天我们先谈最重要的几项。”
他抽出另一份文件：“首先是半导体技术。”
听到这四个字，东芝的代表猛地抬头。
贝季尧看着东芝的代表：“据我们所知，贵公司去年从鹰酱西部电气公司引进了晶体管制造技术，目前已经在试产锗点接触晶体管。
我国要求：东芝需无偿提供全套晶体管技术资料，包括工艺流程、设备清单、原料配方，并派遣五十名核心工程师来夏工作两年，指导我方建立晶体管生产线。”
东芝代表脱口而出：“这是商业机密！而且我们和鹰酱公司有协议，不能向第三方转让！”
温世珍淡淡地说：“那是你们和鹰酱的事。或者，贵方可以将这部分技术转让给我们，可以折算个十万美元转让费给你们。”
十万！东芝引进这套技术都花了一百多万美元！
东芝代表有苦难言。
贝季尧继续：“还有，夏普公司的黑白电视机技术。我方要求：全套电视机设计图纸、显像管制造工艺、电路设计资料。同样，需要技术人员指导。”
夏普的代表脸都绿了。
这是他们押宝未来的核心产品，才刚推出樱花国第一款国产电视机，还没开始赚钱，就要被连根刨走。
“电子计算器技术。早川电机去年推出了日本第一款电子计算器，虽然还是继电器式的。技术资料我们要。”
“磁带录音机技术。东京通信工业（后来的索尼）的g型录音机，技术资料。”
“光学镜头制造技术。尼康、佳能的光学玻璃配方、研磨工艺。”
“合成纤维技术。东丽公司的尼龙生产工艺。”
一项接一项，全是樱花国企业刚刚从美国引进、或者自己研发突破、还没大规模商业化赚钱的前沿技术。
每报一项，就有对应的企业代表脸色惨白。
这不是要钱，这是要命，要他们未来十年发展的命根子。
吉田茂声音发颤：“贝桑，这些技术很多是我国企业投入巨资研发的，是未来产业的希望。全部拿走，我们的工业还怎么发展？”
贝季尧重复同样的话：“那是你们的事。我们拿走了，又不是不允许你们生产。”
樱花国代表团一时语结，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
战前樱花国工业起飞，靠的就是从西方偷窃技术。现在，轮到别人来“借鉴”他们了。
只是这“借鉴”的方式，是明抢。
“技术转移清单，贵方可以带回去仔细看。”温世珍示意工作人员把厚厚的文件册递过去。
“每项都有详细要求，技术资料完整度、图纸规格、样品数量、技术人员派遣时长。我们希望明天这个时候，贵方就能给出答复。”
吉田茂接过那本沉甸甸的册子，手一沉。
他知道，这里面装的，是樱花国工业的未来。
而现在，这个未来，要被夏国挖走一大块。
谈判暂时休会。
樱花国代表们回到休息室，关上门，好几个人直接瘫在沙发上。
三井的代表喃喃道：“他们他们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连我们刚试产的晶体管型号都知道”
“有内鬼？还是鹰酱人给的资料？”三菱的代表脸色铁青。
吉田茂靠在墙上，仰头看着天花板：“不重要了。现在的问题是，给，还是不给。”
“给了，我们的工业倒退五年！不给，他们继续封锁海运，鹰酱也不会再帮我们到时候，可能倒退十年！”
夏普的代表突然吼道:“那还不如给！至少给了，工厂还能开工！要是不给，船运全断，原材料进不来，到时候别说技术，连现有的生产线都得停！”
争吵又开始了。
而隔壁的夏国代表团休息室，确实喜气洋洋。
“贝部长，您刚才那串数据，砸得太漂亮了。看小鬼子那脸色，跟死了爹似的。”
贝季尧喝了口茶：“数据都是情报局和总统提前准备好的。就是要让他们知道，咱们不是瞎要，是算准了他们有多少家底，能榨出多少油水。”
温世珍微笑：“这才刚开始。下午谈教育、医疗和文物，还有得他们受。”
“对了，”李国基问，“真要他们八亿现金？会不会逼太紧，狗急跳墙？”
温世珍摇头：“不会。鹰酱人给了他们压力，他们不敢跳。而且八亿现金，也是算过了的，能凑得出来，又不会逼急了，顶多让他们肉疼，只有疼了，才记得住。”
正说着，秘书长推门进来：“总统那边传来话，让咱们把握分寸。既要钝刀子割肉，也不要逼得太紧了，主要是技术设备优先，免得小鬼子破罐子破摔。”
温世珍点头：“明白。下午谈判，该松的地方，可以松一点，比如八个亿首款支付期限，可以宽限到六个月。但核心的东西，一寸不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