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室里的惨叫声终于停了。
只有粗重的喘息声,混合着那股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在逼仄潮湿的空气里发酵。
秦水烟浑身都被冷汗浸透了。
左小腿上的枪伤顺着神经末梢疯狂往天灵盖上窜,疼得她眼前一阵阵发黑,可她连哼都没哼一声。
她只是死死咬着毫无血色的嘴唇,微微仰起头,那双被汗水打湿的狐狸眼越过满地狼借,直勾勾地盯着眼前这个男人。
陆知许。
这个疯子。
他正慢条斯理地从怀里掏出一块洁白的手帕,动作优雅得象是在参加一场上流社会的晚宴,轻轻擦拭着皮鞋尖上那点不小心沾染到的、属于苏念禾的血迹。
擦干净后,他嫌恶地松开手指。
那块染血的手帕轻飘飘地落在苏念禾那张因痛苦而扭曲变形的整容脸上,像给一具尸体盖上了最后的裹尸布。
做完这一切,陆知许才象是终于处理完了什么脏东西,转过身来。
那一瞬间,地下室昏暗摇晃的灯光落在他眼底,折射出一种令人心悸的温柔与疯狂。
“好久不见了,秦小姐。”
陆知许微微弯下腰,视线肆无忌惮地在那张虽然苍白却依旧美得惊心动魄的脸上游走,嘴角噙着一抹恰到好处的微笑。
“五年没见,你越发美丽了。”
他的声音醇厚低沉,带着一股大提琴般的质感。
秦水烟没说话。
她只是冷冷地看着他。
陆知许似乎并不在意她的冷淡。
他往前走了一步,那双深邃的眼睛里流露出一丝毫不掩饰的惊艳。
如果说五年前在平安村初见时,她还只是一朵含苞待放的花骨朵。
那么现在的秦水烟,就是这世上最娇艳、最危险的红玫瑰。美得让人想把她连根拔起,藏进只有一个人能看见的水晶瓶里。”
也难怪林靳棠那个蠢货会死在她手里
疼痛让秦水烟的思维有些迟钝,但她的眼神却依旧清明得可怕。
她坐在椅子上没有说话。
“你知道是我。”
陆知许挑了挑眉,似乎对她这种波澜不惊的反应很感兴趣。
“看来秦小姐并不意外见到我?”
他原本以为会看到她的惊慌,她的恐惧,哪怕是一丝一毫的错愕。
可秦水烟没有。
她镇定得就象是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刻,这种超乎常人的冷静让陆知许眼底的征服欲愈发高涨。
“我知道是你。”
秦水烟费力地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极其讽刺的笑。
“只是我一直没有证据。”
陆知许闻言,嘴角的笑意更浓了,他饶有兴致地摩挲着袖口那枚钻石袖扣。
“我自问这次的布局天衣无缝,苏敏那颗棋子我也埋了整整5年,不知道究竟是哪里露了马脚,才会被秦小姐你看穿?我倒是很想请教一下。”
秦水烟闭了闭眼,再次睁开时,眼底一片漠然。
“直觉。”
“直觉?”
陆知许愣了一下,随即低低地笑出声来。
那笑声在空荡荡的地下室里回荡,带着几分玩味与不可思议。
“好一个直觉。”
他一边笑着,一边摇了摇头,仿佛听到了这世上最荒谬却又最合理的答案。
“女人的直觉,果然比最精密的测谎仪还要可怕。”
笑够了,陆知许脸上的神情瞬间收敛,恢复了那种令人胆寒的冷漠。
他微微侧过头,看了一眼一直僵立在门口、大气都不敢出的苏敏。
“还愣着干什么?”
陆知许的声音很轻,却让苏敏浑身一颤。
“把这个废物带走,别留在这里碍我的眼。”
苏敏立刻点头,连句废话都不敢多说,快步走到墙角。
此时的苏念禾已经疼晕过去了,象一摊烂泥一样瘫在污水里,那只被踩碎的手掌呈现出一种诡异扭曲的型状,骨头茬子都露了出来,看着触目惊心。
苏敏没有任何怜悯,弯下腰,像拖一条死狗一样,一把将苏念禾扛在了肩膀上。
铁门打开又关上。
沉重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这间充满了血腥与暴力的囚室里,只剩下了秦水烟和陆知许两个人。
秦水烟冷冷地看着苏敏消失的方向,直到那扇铁门彻底合上,才将视线重新转回到陆知许身上。
“人都清场了。”
她抬起下巴,那双漂亮的狐狸眼里没有任何温度。
“你想干什么?杀了我?还是象那个苏念禾一样,想从我嘴里撬出点什么?”
陆知许没说话。
他迈开长腿,一步步走到秦水烟面前。
他在秦水烟面前站定,缓缓蹲下身,视线与她平齐。
“我从来不做亏本的买卖,杀你对我有什么好处?”
陆知许伸出手,绕到椅背后面。
粗糙的麻绳在他修长有力的指尖下被层层解开。
随着绳索松动,秦水烟那早已被勒得发紫的手腕终于重获自由,血液重新流通带来的刺痛感让她微微皱眉。
陆知许扔掉手里的绳子,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正揉着手腕的秦水烟,语气里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傲慢。
“我的目标很简单。”
“聂云昭的研究所里,有一块我必须要拿到的内核加密芯片。”
提到聂云昭,秦水烟手上的动作猛地一顿。
“我想在聂大所长心里,一块冷冰冰的芯片,应该比不上活生生的秦小姐重要吧?”
“现在就要看看,究竟是国家的机密重要,还是你在她心里的分量更重了。”
说完。
陆知许根本不给秦水烟反应的机会,直接弯下腰,一把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身体腾空的瞬间,牵扯到了腿上的伤口。
“嘶——”
秦水烟疼得倒吸一口凉气,脸色瞬间煞白。
她下意识地想要挣扎,右手更是快如闪电般地探向了怀里——那里贴身藏着一把锋利的袖珍匕首,是她最后的保命符。
只要能划破陆知许的颈动脉……
哪怕是同归于尽!
就在她的指尖触碰到那冰冷刀柄的一瞬间。
“我要是你,就不会做这种蠢事。”
陆知许的声音轻飘飘地在她头顶响起,带着一丝不加掩饰的警告与嘲弄。
他并没有低头看她,脚下的步子走得极稳,仿佛怀里抱着的不是一个随时可能暴起伤人的俘虏,而是一只温顺的波斯猫。
“秦小姐,我劝你最好不要轻举妄动。”
“这件风衣是我最喜欢的,我不希望它沾上你的血。而且……”
陆知许稍微收紧了手臂,那种看似温柔实则强硬的禁锢力道,让秦水烟瞬间明白了两人的力量悬殊。
“我只想跟你做个和平交易。只要拿到芯片,我保证把你完完整整地送回去。但如果你非要逼我动手……”
他低下头,那双幽深的眸子直直地撞进秦水烟的眼底,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
“虽然我很欣赏你的美丽,但我不介意亲手打断你的手脚,让你变得更‘听话’一点。毕竟,我要的只是一个活着的筹码,至于是站着还是躺着,对我来说没什么区别。”
秦水烟握着匕首的手指僵住了。
她在陆知许的眼睛里看到了真实的杀意。
这个男人不是在开玩笑。
他是真的会把她的四肢一根根折断。
目前的形势,硬碰硬无异于以卵击石,不仅杀不了他,反而会让自己彻底失去反抗的能力。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秦水烟咬了咬牙,慢慢松开了紧握着刀柄的手指,将手从怀里抽了出来,无力地垂在身侧。
“聪明。”
陆知许似乎很满意她的识时务,轻笑一声,抱着她大步走出了那间阴暗的地下室。
穿过昏暗狭窄的走廊,外面是一辆早已停候多时的黑色林肯轿车。
车身漆黑锃亮,在这脏乱差的九龙城寨边缘显得格格不入。
苏敏躬敬地拉开了副驾驶车门。
陆知许弯腰,动作轻柔得近乎绅士地将秦水烟放进了柔软的真皮座椅上,随后自己也坐了进去。
注:陆知许是陆知许,林靳棠是林靳棠。他们是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