录音棚的空调冷气丝丝缕缕地钻着缝隙,张玲胧摘下挂在耳后的监听耳机,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凉的金属边缘,眉宇间拢着化不开的愁云。
经纪人吴琼站在一旁,看着调音台屏幕上跳动的杂乱波形,又瞥了眼棚里垂头丧气的录音师和作曲助理,终究是忍不住叹了口气。
她缓步走到张玲胧身边,压低了声音开口:“玲胧,这歌是星辰老师亲手写的,编曲和声线的处理肯定只有他最清楚,要不咱们去求助一下他?”
张玲胧闻言,肩膀微微垮了垮,纤长的睫毛垂下来,遮住了眼底的失落。
她转过身,指尖烦躁地捋了捋额前散落的碎发,声音里带着几分无奈的喑哑:“星辰老师的性格你又不是不知道,那是出了名的能躺着绝不坐着,能偷懒绝不主动揽事的主儿。”
这话倒是不假。了解他的人都知道,李星文这位天才词曲创作人,性子散漫得很,除了偶尔灵感爆发写几首惊才绝艳的歌,其馀时间基本都在“摸鱼”,要么窝在办公室喝茶看书,要么干脆找个地方闭关,等闲事根本请不动他。
吴琼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她皱着眉,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掌心,心里跟明镜似的——若非实在走投无路,她也不愿去麻烦那位大神。
可眼下的情况实在棘手,这首歌是张玲胧冲击国际奖项的关键作品,里面大段的英文歌词和转音处理,国内的录音老师和作曲团队摸不透门道,录了整整一天,愣是没剪出一版满意的小样。
沉吟半晌,吴琼眼睛忽然亮了亮,象是想起了什么,语气里多了几分笃定:“对了,我听说星辰老师嗜茶如命,尤爱明前的龙井。上次我托杭州的朋友好不容易淘到两盒头采的龙井,包装精致,口感更是没话说。要不咱们带着茶叶去拜访他一趟?”
张玲胧愣了愣,眼底闪过一丝尤豫。她不是不想去,只是怕碰钉子。
可转念一想,录音室里那堆剪不断理还乱的音频文档,还有团队成员疲惫的脸庞,她咬了咬下唇,终是缓缓点了点头,声音轻却坚定:“行,那就去拜访一下吧。死马当活马医,总比在这儿卡着强。”
说走就走。
吴琼立刻让助理去打听李星文的下落,没几分钟就收到了回复——星辰老师此刻正在公司的专属办公室里。我得书城 哽辛罪哙
两人不敢耽搁,吴琼拎着那两盒包装素雅的龙井,快步跟在张玲胧身后,一路乘电梯上了22楼。
推开那扇虚掩着的实木门,一股淡淡的墨香混着茶香扑面而来。
办公室里的布置简约又雅致,书架上摆满了各类书籍和唱片,临窗的位置摆着一张古朴的茶桌,李星文正坐在茶桌前,手里捏着一把小巧的紫砂壶,慢悠悠地往白瓷茶杯里注着茶汤。
暖黄的阳光通过百叶窗洒进来,在他身上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
听到脚步声,李星文抬起头,看到门口站着的两人,挑了挑眉,放下手里的紫砂壶,唇角勾起一抹戏谑的笑意:“哟,玲胧姐今天怎么有空光临我这里?不去录音室里打磨你的金曲,跑我这儿来摸鱼了?”
张玲胧被他这话逗得稍微松快了些,紧绷的脸颊挤出一抹略显僵硬的笑容,她走上前,姿态诚恳:“星辰老师,不瞒你说,我这趟是来取经的。你给我写的那首歌,我录制的时候遇到些坎儿,想请你帮忙指导指导。”
话音刚落,吴琼便适时地走上前,将手里拎着的两盒茶叶轻轻放在李星文的办公桌上,礼盒上的龙井标识格外醒目。
放好东西,她又识趣地往后退了几步,站回张玲胧身旁,安静地充当背景板。
李星文的目光在那两盒茶叶上扫了一眼,又落回张玲胧脸上,眼神里带着几分玩味:“哦?遇到什么问题了?以你的唱功和对歌曲的领悟力,按理说不该有解决不了的困难吧?”
张玲胧也不绕弯子,直接把眼下的窘境和盘托出,语气里满是苦恼:“演唱的技巧和情感我都能拿捏住,可关键是,这首歌里的英文段落和欧美流行乐的编曲逻辑,咱们团队的录音老师和作曲老师都不太擅长,录出来的效果总觉得差了点味道,要么是发音不够地道,要么是转音的处理少了那股子韵味。”
原来是这样。李星文端起桌上的茶杯,抿了一口温热的茶汤,这才恍然大悟。他倒是把这一茬给忘了,这首歌是他借鉴了欧美流行乐的创作手法写的,在国内乐坛,精通这类风格的幕后团队确实凤毛麟角。
他放下茶杯,脸上的戏谑散去几分,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歉意:“不好意思,是我考虑不周了,没顾上你们后续录制的适配性。”
这话让张玲胧和吴琼都有些受宠若惊,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惊喜。
还没等她们开口道谢,李星文便站起身,随手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语气轻松:“这样吧,我今天下午本来也没什么安排,闲着也是闲着,跟你们一起去录音棚,亲自盯着录制好了。”
“什么?”
张玲胧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眼睛倏地睁大,里面满是难以置信的光芒。
吴琼也是惊得半天没回过神,她原本的打算是,能让李星文给几句指点就谢天谢地了,万万没想到,这位大神竟然愿意亲自操刀坐镇录制!
惊喜如同潮水般瞬间淹没了两人,张玲胧的嘴角抑制不住地向上扬起,眼底的愁云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雀跃:“真的吗?那真是太谢谢您了,星辰老师!”
李星文看着她喜形于色的模样,忍不住笑了笑,摆摆手:“多大点事儿,走吧,别让录音室的人等急了。”
说着,他率先迈步朝门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