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柱成为四合院和轧钢厂的八卦谈资,终究只是一阵风似的热闹。在那个粮票比脸面金贵的年月,肚皮都填不饱,谁还有闲心嚼舌根,去议论傻柱和别人家媳妇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贾东旭头上那顶若有似无的青青绿帽,戴在他自己头上,又没压到旁人的脊梁骨,犯不着替他操那份闲心。茶馀饭后的笑谈,抵不过辘辘饥肠的煎熬,没几天功夫,大家伙儿的注意力就全被饥饿转移了,再没人提傻柱的闲话。
暮春时节的四九城,洋槐树上缀满了一串串雪白的槐花,甜香飘满了大街小巷。往年这时候,槐花不过是孩子们摘来解馋的零嘴,可今年不一样,饥饿象一张无形的大网,网住了城里的每一个人。为了裹腹,槐花成了救命的口粮。树再高,也高不过人民为了活下去的智慧。有人扛来长长的梯子,搭在树干上,把两根竹杆绑在一起,做成长长的钩子,爬到梯子顶端,伸着钩子往最高处的槐花枝桠上勾。哪怕是藏在树梢最顶端的槐花,也逃不过被捋下来的命运。家境稍好些的,能掺上棒子面,蒸一锅槐花团子,咬一口,带着槐花的清甜,好歹能吃出点粮食的滋味;那些连棒子面都掏不出的人家,就直接把槐花铺在饭烙子里,撒上一把代粮粉,蒸熟了也能勉强填肚子。那口感,虽说粗糙得喇嗓子,却比满嘴木屑似的代粮强上百倍,无论是味道还是那点聊胜于无的营养,都能把代粮碾轧得毫无还手之力。
可这点槐花,终究是杯水车薪,熬不了几天。四合院里,贾家的日子是真的要过不下去了,眼看就要揭不开锅。家里有棒梗这个半大小子,正是能吃能造的年纪,还有贾张氏这个实打实的饭桶,饭量比两个棒梗加起来还大。贾家的粮食定量,从来就没坚持到过月底。以前,贾东旭还能去鸽子市,掏高价买些黑市粮应急,可最近这阵子,鸽子市上连个卖粮食的影子都见不着了。走投无路之下,贾东旭只能揣着仅有的几块钱,硬着头皮往更凶险的黑市钻。
粮店里的棒子面,明面上还是八分钱一斤,可那早就不是正经的棒子面了。里面掺了大半的代粮,树皮、红薯藤、秸秆,什么能磨成粉的玩意儿都往里掺,买到手里是啥成色,全看运气。运气好的,能多嚼出两口棒子面的味儿;运气差的,一口下去,满嘴都是扎嗓子的碎秸秆。鸽子市上的棒子面,价格翻了好几倍,至少要四毛钱一斤,可黑市更黑,七八毛钱一斤的棒子面,里面还掺着不少砂子,吃的时候得小心翼翼地挑,稍不注意就硌得牙疼。贾东旭第一次去黑市,揣着皱巴巴的五块钱,攥得手心都出了汗,最后也只买回七斤掺了砂子的棒子面,这点粮食,也就够他们一家四口勉强撑两三天。
饥饿能磨掉人的懒筋,贾张氏也不例外。在赚钱和挨饿之间,她毫不尤豫地选了前者。这个平日里恨不得把炕坐出个坑的老太太,居然破天荒地起早贪黑,坐在炕头上纳鞋底子。贾张氏这人,向来是现实到骨子里,又精明得象只老狐狸。能躺着绝不坐着,能偷懒绝不勤快,要是有得选,她才不会帮着秦淮茹做家务活。更别指望她会把攒了半辈子的养老钱拿出来补贴家用。她这人,就是属貔貅的,只进不出。那点钱,一旦进了她的兜里,想让她掏出来,比杀了她还难。可她也不是真的吃不了苦,想当年,她一个寡妇,硬是把贾东旭拉扯成人,那份韧劲还是有的。
婆媳俩难得地达成了一致,凑在一起做起了针线活。贾张氏负责纳鞋底,一双鞋底纳下来,针脚又密又实,能穿个一年半载;秦淮茹就踩着缝纴机做鞋帮,她手巧,做出来的鞋帮样式周正,针脚也匀净。婆媳俩分工合作,一个月下来,也能攒下十几双布鞋,拿到黑市上卖了,能赚个十块钱左右。这笔钱,虽说不算多,可在眼下这光景,已经算是一笔巨款了。
手里有了进帐,贾张氏吃饭的时候腰杆都挺直了,理直气壮地比往常多拿两个窝头。她一边啃着窝头,一边嘟囔着:“要不是我老婆子豁出老命纳鞋底,你们娘仨喝西北风去?”秦淮茹心里憋着气,可看着空荡荡的粮缸,也只能把话咽回肚子里。
人在饿久了的时候,是没有吃饱这个概念的。哪怕肚子已经胀得滚圆,潜意识里还是叫嚣着要多吃一点,再多吃一点,好给空荡荡的身体积攒下足够的能量。老话说,馋嘴的没有撑死的,可被饥饿长期折磨的人,一旦有机会甩开腮帮子吃,是真的能把自己撑死的。贾张氏就是这样,每顿饭都象饿狼扑食,恨不得把下辈子的粮食都吃进肚子里。
家里多了一份收入,可架不住有贾张氏这么个大胃王,日子依旧过得捉襟见肘。眼看着粮缸里的棒子面一天比一天少,眼瞅着就要见了底,婆媳俩坐在炕头上,愁得睡不着觉。最后,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一样的心思。四合院里有钱的人家不少,贾家、刘家、王家、许家,哪一家都比傻柱家底厚实,也都是能不计回报接济贾家的主儿?可算来算去,两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傻柱身上。
为啥偏偏是傻柱?阎埠贵那抠搜劲儿,不拔别人的毛就算好的了,想从他那儿抠出一粒粮食,比登天还难;王延宗更不用说,那人看着面善,下手却狠,想起上次被他拎着根柘木棍子,像打牛肉丸子似的抽得满地打滚,贾张氏就觉得浑身骨头缝都在隐隐作痛,哪敢去招惹他?想来想去,也就傻柱这人,心眼实,耳根子软,最容易拿捏。
这天白天,贾东旭去轧钢厂上班了,棒梗领着院里的几个半大孩子,跑出去疯玩了,虚岁两岁的小当,还裹着开裆裤,坐在炕头上玩鸡毛掸子,啥也听不懂。屋里就剩下婆媳俩,她们关紧了屋门,压低了声音,嘀嘀咕咕地商量着,怎么把傻柱绑上贾家的战车。
贾张氏手里拿着一根针,时不时在头皮上蹭两下,让针尖更润滑些,好不好用也不知道。她用中指上的顶针,狠狠把针怼进厚厚的鞋底,一边纳着鞋底,一边恶狠狠地小声骂道:“秦淮茹你就是个废物!两次了,两次都没拿下傻柱!你说你长着一张漂亮脸蛋有什么用?中看不中用!早听我的,你晚上借口去傻柱家借钱,找个机会勾引他,会不会?把你当初诱惑东旭的那点手段拿出来,还怕拿不下他一个傻小子?到时候我在外面把风,等你们俩拉扯到一块儿,我就冲进去,逼这傻子写一份认罪书!有了那玩意儿,以后这傻子还不得乖乖听话,让他干啥他就干啥?想当年……”
贾张氏越说越起劲,唾沫星子横飞,差点把当年埋在心底的那点隐秘说漏了嘴。秦淮茹一听这话,脸腾地一下就红了,红得象煮熟的虾子,又羞又恼,攥着衣角的手指都泛白了,小声反驳道:“妈!你怎么能说这种话?我是有男人的人,可不能对不起东旭!”
贾张氏撇了撇嘴,翻了个白眼,一脸不屑地说道:“瞧你那没出息的样!我又没让你真对不起东旭!只要不让傻柱那小子占到最后一步便宜,不就行了?摸两下,看两眼,还能掉块肉不成?再说了,你给棒梗、小当喂奶的时候,那傻小子偷看多少次了?也没少块肉!”
秦淮茹的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五味杂陈。贾张氏说的这个办法,说白了就是仙人跳,阴损是阴损了点,可不得不说,这法子从古至今,不知道成全了多少想不劳而获的人,就算到了几十年后的2025年,依旧有人用这个法子坑蒙拐骗,无非就是因为这法子高效快捷,一逮一个准。
贾张氏见儿媳妇低着头,手指绞着衣角,一副迟疑不决的样子,知道她心里已经松动了,便又凑上前,压低了声音,循循善诱道:“就这么定了!这事咱们瞒着东旭,不让他知道就行。反正你也没真对不起他,怕什么?你想想棒梗,想想小当,你忍心看着他们俩饿得哇哇哭,连口窝头都吃不上吗?”
炕上的小当,正玩着鸡毛掸子,听到吃这个字,耳朵一下子就竖起来了。她扔下手里的鸡毛掸子,摇摇摆摆地从炕上爬下来,小短腿一摇一晃地跑到秦淮茹身边,抱着她的膝盖,仰着小脸,萌哒哒地喊着:“饭饭,七饭饭!”
秦淮茹低头看着女儿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心里象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她咬了咬牙,象是下定了决心,抬头看着贾张氏,沉声说道:“好,就这么办!不过妈,到时候你可得冲进去及时点,别真出了什么岔子!”
贾张氏见她松口,脸上立刻露出了得意的笑容,没好气地说道:“你净说废话!你是我儿媳妇,我是那种看着你吃亏的人吗?我能让东旭真戴上绿帽子?磨磨唧唧的,要不是傻柱那小子眼神不好,看不上老娘我,老娘我早就亲自上阵了!”她顿了顿,又想起了什么,补充道:“前几天东旭心情不好,说厂里有批紧急任务进度跟不上?估计早晚得加班,晚上肯定回不来。你就趁这几天,做好准备!”
看着小当还抱着儿媳妇的膝盖,仰着小脸喊饭饭,贾张氏挥了挥手,说道:“行了行了,你赶紧哄哄孩子,别让她哭起来,一会儿左邻右舍听见了,又得说闲话。剩下的鞋底,明天再做鞋帮,东旭也快下班了,你赶紧去做饭,今儿多蒸两个窝头,我这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了。”
贾张氏就是这样的人,为了实实在在的利益,别说让儿媳妇设个仙人跳的局,就算让秦淮茹出去用馒头换馒头,她也会毫不尤豫。
后来贾东旭上墙,贾张氏第一时间就会逼着她去上环。为啥?还不是怕她用馒头换馒头的时候,遇到那些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儿,一边逼着她去上环,一边又别别扭扭地嫌弃她拿回来的馒头脏,典型的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
剧情里没明说上环是谁的主意,可但凡有点脑子的人都能想明白,一个刚丧偶的新寡,就急急忙忙地上了环,打的什么主意,懂得都懂。说到底,傻柱就是个妥妥的接盘侠。秦淮茹一面心安理得地享受着用身体换来的馒头,一面又把傻柱拿捏得死死的,把他钓成了翘嘴,等自己年老色衰,没人愿意再给她馒头了,就转头找傻柱接盘,安安稳稳地过下半辈子。
老话说得好,越是漂亮的女人,越会骗人。秦淮茹就是如此。她在人前,永远是一副贤妻良母的模样,温柔贤惠,吃苦耐劳,把自己塑造成了一个受尽委屈的苦命女人。可骨子里,她就是个爱慕虚荣的女人。别看她在贾家过得苦哈哈的,每天不是做饭就是洗衣服,伺候完老的伺候小的,可这日子,比她嫁到农村强了不知道多少倍。至少在城里,她还能住着四合院的房子,还能靠着贾东旭的工人身份,领一份定量的粮食,不用下地干活,不用面朝黄土背朝天。她内心里,是满意这种生活的,不然,以她的模样和身段,早就改嫁了,何必在贾家守着这一大家子的累赘,不离不弃?
她那些轧钢厂里勾搭上的野鸳鸯,也都是些精虫上脑的主儿,不过是馋她的身子罢了,没一个人真的愿意娶她回家。大多数城里人骨子里都是瞧不起乡下人的,秦淮茹是从农村嫁过来的,在那些城里人眼里,她就是个土包子,没人愿意娶一个农村来的女人,给自己惹上一堆麻烦。
贾张氏强硬地拍板定下了这个美人计,她心里清楚,秦淮茹比她聪明,比她会算计。可要说阴毒使计拿捏男人,她这个守了二十年寡的老寡妇,比秦淮茹这个刚嫁过来没几年的新兵蛋子,要懂得多得多。姜还是老的辣,她有的是法子,让傻柱乖乖钻进她们婆媳俩布下的圈套里。
婆媳俩各怀心思,敲定了计划,就开始耐着性子等待时机。饥饿的阴影,笼罩着整个四合院,也笼罩着每个人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