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死寂。
阳光刺目,将方才那场发生在“蓬莱春”的诡谲剧变烘烤得更加不真实,却又通过许柔柔腕上的灼痕和叶思柔臀部的 phanto pa,死死锚定在现实的维度。
叶思凡瘫在门槛上,大脑一片空白。父亲?那个词遥远得像是上辈子的事。记忆里只有一个模糊的、带着爽朗笑声的高大轮廓,和母亲偶尔对着星空发呆时,眼角那抹迅速擦去的湿意。他怎么也无法将那个模糊的影子,和今天这精准、酷烈、带着天神般傲慢惩罚意味的雷霆联系起来。仙帝?这超出了他二十年来建立的所有认知。
“爸…爸爸…”他无意识地喃喃,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他…他成了仙帝?然后…然后用雷劈死了李伯伯?就因为…妈要再婚?”这逻辑让他脊背发凉,那不是爱,那是恐怖的占有。
“哥!”叶思柔捂着屁股,一瘸一拐地挪过来,脸上又是怕又是某种难以言喻的激动,“你怎么不明白?这说明爸爸一直在看着我们!他一直都在!他不要别人碰妈妈,妈妈是他的!他…他这是…”她搜肠刮肚地想找个合适的词,“…这是宣示主权!仙帝的主权!虽然方式吓人了点…”她声音小了下去,下意识地又揉了揉痛处。
许柔柔对他们的争论恍若未闻。她只是站在那里,仰着头,望着那片湛蓝得过分的天空,泪水无声地蜿蜒而下。无数天的等待,无数个孤寂的夜,支撑她的是那份逐渐褪色的回忆和越来越渺茫的希望。她从未想过,重逢(如果这能算重逢的话)会以这样一种方式。
冰冷威严的仙谕还在脑中回荡——“仙帝之妻”。这四个字像烙铁一样烫在她的灵魂上。是宣告,也是囚禁。
“凡哥…”她对着虚空,声音轻得像叹息,却带着锥心的痛楚,“你若已成仙帝,拥有这般改天换地的力量…为何不早来寻我?为何要等到今天…等到我几乎要触碰到一点凡俗温暖的时候,用这样…这样残忍的方式告诉我?”
她抬起灼痛的手腕,看着那空荡荡的一圈皮肤:“你就这么恨我吗?恨我差点…忘了你?还是说,在你成了仙帝之后,我只是你一件不容他人觊觎的…所有物?”
没有人回答。只有微风拂过院中老槐树的枝叶,发出沙沙的轻响,仿佛在窃窃私语。
叶思凡看着母亲失魂落魄的样子,一股郁气堵在胸口。他猛地站起来,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发颤:“妈!就算…就算真是他!他这样…这样草菅人命!这样吓唬思柔!他算什么父亲?算什么仙帝?根本就是个…就是个…”
“思凡!”许柔柔猛地喝止他,脸色煞白,眼中闪过一丝极度的恐惧,她下意识地抬头望天,仿佛怕哪个字眼会再次触怒冥冥中的存在,“不许胡说!”
叶思凡的话卡在喉咙里。他也感到了那股无形的压力,仿佛有一双冰冷的目光正穿透云层,注视着这个小小的院落。他颓然低下头,拳头攥得死死的。力量…这就是绝对的力量带来的恐惧吗?连愤怒和质疑都变得如此苍白无力。
叶思柔蹭到许柔柔身边,小心翼翼地拉住母亲的衣角,小声问:“妈…那…那我们现在怎么办?爸爸他…还会看着我们吗?”她既期待又害怕,心情复杂极了。
许柔柔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再睁开时,眼里那剧烈的波动被强行压了下去,只剩下一种沉重的、近乎认命的疲惫。她环顾这个家,每一个角落都曾有过老李忙碌的身影,劈好的柴火,修好的桌角,过年时挂上的灯笼…如今,所有属于他的痕迹都消失了,被一种蛮横到不讲理的力量彻底抹除。
就像他从未存在过。
“把…把这身衣服换了吧。”她的声音低哑,带着深深的倦意,“今天的事…谁都不要再提了。”
她转身走向屋里,脚步有些虚浮,那身鲜艳的旗袍此刻像是对她莫大的嘲讽。
叶思凡和叶思柔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惊魂未定和茫然无措。
父亲回来了。 以一种他们完全无法理解、无法接受的方式。 他不是归来,他是降临。带着仙界的律法和雷霆的怒火。
叶思柔揉着屁股,小声嘟囔:“至少…爸爸还是爱妈妈的吧…就是这爱的表达方式…太吓人了点…”
叶思凡没有回答,他只是看着母亲消失在门内的背影,又抬头望向那片看似平静的天空,只觉得一股寒意,从头顶灌到脚心,将他彻底冻僵。
仙帝一怒,伏尸一人?不,是诛心一片。
这凡尘小院,从此被仙界的阴影彻底笼罩。而那坛本应象征岁月静好、团圆美满的腊八蒜,早已化为齑粉,消散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