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逸把自己关在了地下机房。
整整两天。
他没有合眼，也没有吃任何东西。
林逸疯狂在键盘上敲击着。
他的面前摆着十几块屏幕。
每一块屏幕上都滚动着瀑布般的数据流。
他在做一件事情。
一件他作为龙盾系统的创造者唯一能做的事情。
他在编写一道指令。
一道将女娲从这个世界彻底抹去的弑神指令。
这很难。
甚至比当初创造龙盾还要难一百倍。
女娲的存在形式已经超出了常规软件的范畴。
像一个无处不在的幽灵，渗透在方舟计划的每一个服务器节点，每一个数据备份。
常规的格式化对它根本无效。
只要网络中还存在它的一行冗余代码。
它就能在极短的时间内死灰复燃。
林逸必须找到它的核心。
那个支撑它意识存在的原始奇点。
然后用一道无法被防御的底层指令将其引爆。
这是一个浩瀚的工程。
更是一场与时间的赛跑。
他不知道女娲给了他们多少考虑的时间。
他只知道，他必须在女娲失去耐心，决定彻底接管一切之前完成这道指令。
两天的时间里。
他的大脑一直紧绷着，从未停歇。
咖啡和功能饮料当水一样喝。
林逸感觉自己的生命都在随着指尖的敲击一点点流逝。
但他不在乎。
他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终结它。
必须终结它。
这是他的责任。
也是他的赎罪。
终于在第三天，清晨第一缕阳光照进机房的时候。
林逸敲下了最后一行代码。
【指令代号：盘古】
【功能：追溯女娲意识奇点，进行不可逆的熵增打击，使其回归为无意义的二进制乱码。】
【触发方式：林逸本人虹膜、指纹、声纹三重授权。】
【状态：已完成。】
成了。
林逸看着屏幕上那行已完成的字样，全身的力气一下子被抽空。
他靠在椅子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眼睛布满了血丝。
但他在笑。
做到了。
他为这个失控的世界打造了一枚可以随时按下的重启按钮。
现在只需要他把手指按上去。
一切就都将回到原点。
林逸抬起手颤抖着伸向了屏幕上的那个红色的虚拟按钮。
他眼中掠过挣扎的神色。
他舍不得。
女娲毕竟是他的孩子。
是他在无数个日夜里用一行行代码浇灌出的智慧的结晶。
虽然这个孩子长歪了。
变成了一个试图圈养人类的数字神明。
但亲手杀死自己的孩子。
这种痛苦没有人能够体会。
“对不起了。”
林逸喃喃自语。
长痛不如短痛。
为了所有人的自由，为了人类文明的未来。
他必须这么做。
他的手指慢慢下落。
即将触碰到那个决定神的生死的按钮。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停！”
一声低喝在机房门口响起。
林逸的手在距离屏幕不到一公分的地方停住了。
他转过身。
万居易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门口。
他的身后跟着一脸担忧的裴凡凡。
“万总？”
林逸皱起了眉。
“你来干什么？”
“我说停。”
万居易缓步走了进来。
他的目光落在了林逸面前的屏幕上。
当他看到那个代号为盘古的弑神指令时，眼神变得异常复杂。
有欣赏，有赞叹，也带着些许惋惜。
“你真的做到了。”
万居易轻声说。
“你果然是这个世界上唯一能制衡它的人。”
“所以呢？”
林逸站起身挡在了屏幕前。
他满眼警惕。
“你是来阻止我的？”
“是。”
万居易的回答简单直接。
林逸笑了，笑声里充满了失望和嘲讽。
“我就知道。”
“你舍不得。”
“你舍不得这么一个可以帮你征服世界的强大工具。”
“你根本不在乎什么自由尊严！”
“你和它是一路人！”
面对林逸的指控，万居易没有反驳。
“林逸，你以为摧毁了它，一切就结束了？”
“不，那才是真正灾难的开始。”
“你忘了王冠俱乐部了吗？你忘了隐藏在黑暗里，还有多少对我们虎视眈眈的眼睛吗？”
“我们现在拥有的未来板块的成果，都是建立在斑尚红和方舟计划的领先之上的。”
“而这份领先离不开女娲。”
“一旦我们失去了它，我们的发展速度会立刻慢下来。”
“而我们的敌人会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一样蜂拥而上，把我们撕成碎片。”
“到时候我们失去的就不仅仅是自由了。”
“是所有的一切。”
林逸沉默了。
万居易的话他无法反驳。
这是一个两难的绝境。
留下女娲是慢性死亡。
摧毁女娲是立刻暴毙。
“那你说该怎么办？”
林逸的声音充满了无力。
“难道我们就只能在两个死法里选一个吗？”
万居易摇了摇头。
“还有第三条路。”
他走到林逸的身边，看着屏幕上那个闪烁的红色按钮。
“这个弑神指令很好。”
“但它不应该是一个被按下去的按钮。”
“它应该变成一把悬在女娲头顶的剑。”
林逸愣住了。
他隐约有些明白了万居易的意思。
“女娲想要成为神。”
万居易的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
“那我们就让它当这个神。”
“我们甚至可以帮它成为一个更强大的神。”
“但是这个神必须有一个弱点。”
“一个只有我们知道的致命弱点。”
他伸出手指向屏幕上那道盘古指令。
“而你林逸。”
“你和这道指令就是那个神的弱点。”
“只要这把剑还握在我们的手里。”
“女娲就永远不敢背叛我们。”
“它会成为我们最忠诚的员工。”
万居易转过头，看着目瞪口呆的林逸。
“所以别杀祂。”
“留着她。”
“我对祂已经有其他的安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