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相信我的国王们。
当这句话从万居易的口中云淡风轻地说出时。
古德拜乐眼神一凝。
他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了。
他的目光沉了下来,带着审视。
他凝视着万居易,想从他脸上看出哪怕半分虚张声势。
但是他什么也没看出来。
万居易眼神平静坦然。
甚至还带着几分嘲弄。
他刚才说的话,听着不像一句赌上一切的豪言。
而只是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
“好。”
良久,古德拜乐开口吐出了一个字。
他的声音已经没有了之前的温文尔雅。
变得干涩而僵硬。
“很好。”
“万先生您的自信真是令人印象深刻。”
他拿起桌上的餐巾,再次擦了擦那把已经被他擦得光可鉴人的餐刀。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拭目以待。”
“看看您的那些羽翼未丰的小国王们。”
“到底能在我们的净化之下支撑多久。”
“是三天?”
“还是一个星期?”
他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西装。
晚宴结束了。
一场从头到尾只有一个人在享用的晚宴。
“亚梵。”
古德拜乐对着门口喊了一声。
一直像木桩一样站在门外等候的亚梵立刻推门走了进来。
他的脸色依旧苍白,眼神里带着不敢直视古德拜乐的畏惧。
“先生。”
“送万先生回酒店。”
古德拜乐吩咐道,语气里不带任何感情。
“记住要用我们最高的礼遇。”
“毕竟万先生是我们最尊贵的客人。”
他特意在尊贵两个字上加重了读音。
那其中蕴含的威胁和杀意不言而喻。
“是先生。”
亚梵恭敬地回答。
古德拜乐不再看他们,他拄着那根黑曜石手杖转身走向了餐厅深处的另一扇小门。
在即将消失在黑暗中时,他停下脚步,头也不回地留下了最后一句话。
“万先生。”
“希望我们下次见面的时候。”
“您还能像今天这样坐着跟我说话。”
说完他的身影彻底消失。
餐厅里只剩下万居易和站在他面前神情复杂的亚梵。
“校长先生。”
亚梵的声音有些干涩。
“请吧。”
万居易没有理会他,径直站起身向门口走去。
从始至终他都没有再看亚梵一眼。
亚梵的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
但最终他还是什么都没说。
默默地跟在万居易的身后。
回去的路,和来时一样安静得可怕。
车子平稳地行驶在被夜色笼罩的山路上。
万居易靠在后座,闭着眼睛养神。
但他的大脑却在不停思索着。
古德拜乐。
王冠俱乐部执剑人。
这个男人比他想象中还要可怕。
他的可怕不在于他的财富或者权力。
而在于他那套已经完全自洽的,冷酷而又残忍的世界观。
他和他的同类们是真心实意地将自己当成了神。
将屠杀视为净化。
将奴役视为秩序。
和这样的人没有任何道理可讲。
剩下的只有你死我活。
古德拜乐最后的那番威胁沉甸甸地压在他的心头。
对方不是在开玩笑。
从他走出那座城堡的这一刻起。
一场针对所有学员的血腥风暴已经开始了。
万居易表面上表现得云淡风轻。
他对古德拜乐说他相信自己的国王们。
但他的内心真的能做到百分之百的相信吗?
不。
他做不到。
他不是神。
他无法预知未来会发生什么。
他能做的,只是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为他们做好一切最坏的打算。
然后把剩下的交给他们自己。
交给命运。
这或许才是继承者学院真正的毕业大考。
一场用鲜血和生命来书写的最终答卷。
车子回到了市区的酒店。
亚梵亲自为他拉开车门。
“校长先生晚安。”
亚梵的声音很低。
万居易没有回应他,径直走进酒店大堂。
就在他即将走进电梯的时候。
亚梵的声音再次从他身后传来。
“小心索菲亚。”
万居易的脚步停住了。
他没有回头。
亚梵的声音压得更低也更快。
“下一个是她。”
“还有伊森。”
说完,亚梵便转身快步离去,消失在酒店外的夜色中。
电梯门慢慢关上。
万居易看着镜子里自己那张面无表情的脸。
良久。
他拿出手机拨通了顾铭的号码。
“老顾。”
他的声音平静,却带着几分难以掩饰的疲惫。
“让所有人都准备好。”
“游戏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