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曲江池,前唐之时乃是皇家游宴胜地,到了如今仍为长安标志性景观,而在曲江池后面就是大慈恩寺雁塔,平日里乃是长安文人最喜欢的宴集之地。
而每年三四月份,正是牡丹花开的时节,每到这个时候,就会有世家大族出资举办游园会宴请关中的才子佳人前来赏曲江名花、禊饮祈福,不少长安的官员也会前来凑趣。
所有被邀请的文人墨客自然不会错过这个机会,有吃有喝不说,而且还有机会一夜成名,从此被达官贵人赏识,或成某大族大官的乘龙快婿,又或者被伯乐举荐入朝为官,少走十年弯路。
“曲江牡丹宴,长安春禊会。”
许安看着杜家送来的请柬,今年的游园会正是由杜家主要出资举办的。
“出发吧。”许安走出府邸,坐上了马车。
此时整个曲江池附近都已被花布帷幔遮挡,到处都有家丁巡视,普通人不得靠近。
而主宴区则设在紫云楼,此时已经布置的花团锦簇,楼内鲛绡悬幡,珠璎缀梁,诗画满壁,仙鹤灯明。
此时已经有不少才子佳人在池边吟游,男子个个青绯襕衫,手执折扇露出一副潇洒的模样,期盼能够吸引到心怡的女子然后上前搭讪,然后再找机会卖弄一下文采,希望能抱得美人归。
女子则是普遍穿着齐胸的襦裙,一个个铅华匀面、螺黛画眉、绛唇点蔻,大唐风气开放,五代时期则是更甚,女子穿着自也大胆,一眼望去一片大好风光。
随着午时将近,一位又一位大人物坐马车赶到,其中有大世族的家主,也有朝廷的高官,每来一位,都会有一大群人涌上去曲意逢迎、阿谀奉承,其中不乏一些文名在外的才子。
当然这些人如此做难免引得一些清高之人的鄙夷,随即这些清高的才子便用更加文雅的方式,或吟诗或做对又或者高谈阔论,希望能引得这些大人物的关注。
而此时许安的马车也到了园外,许安下车,一名亲兵上前递上请帖。
门口负责迎宾接待的奴仆接过请柬打开,当即瞳孔一缩,随即便扯着嗓子大喊道“赵国公、太师、侍卫司都指挥使、右骁卫上将军、上柱国、骠骑大将军许公到。”
随着迎宾的声音传遍整个游园会,园内所有人无论男女,无论地位高低目光都向着门口看去。
许安会来这次游园会在长安上流圈子中已经不是什么秘密。
这么一位年纪轻轻就成为当朝一品,手握大权的国公要来游园会挑选正妻,这无疑让所有自觉有资格的闺阁少女都心生希冀之色。
而今日前来的女子绝大部分都是抱着这个目的,希望成为那个幸运儿,此时一个个翘首以盼,希望能够早早看到这位年轻的国公。
许安一身月白色对襟广袖袍,脚踏云履就向园中走去。
当看到这临时搭建出来的繁华游园之时,他不经想到了那些在寒风中忍饥挨饿,生病受冻的灾民,他不自觉的冷哼了一声。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这杜子美也是杜家之人,当年忧国忧民写下这等诗句,若是看到这等景象不知会作何感想,真是讽刺啊。”
许安的目光在整个游园会上掠过,粗略估算光这次游园会所花费的钱粮,估计足以救济上千流民,这让他眼神中的不满之色愈加浓郁。
“流水的王朝,千年的世家。靠兼并田宅,巧取豪夺对平民敲骨吸髓。百姓血汗浇肥这些门阀大族。哼,这些千年蛀虫早就该被连根拔起了。”
不过不管许安心中有再多不满,此时也只能隐匿在心中,随着他走进园中,此时他的眼神已经恢复平静看不出任何异样。
此时园中男女的目光尽皆落在许安身上,女子们目光热辣,希望能够吸引到许安的注意,从此一飞冲天成为国公夫人。
而男子们则是一片的羡慕嫉妒,多么希望如今这个受万众瞩目之人能是自己。
此时园内,一众世家当家之人还有在朝官员纷纷快步迎了出来。
杜承旭作为东道主上前笑着拱手相迎道“国公勋德昭彰,征伪晋,平乱民,功绩传我大唐天下,今能在百忙之中驾临这薄园春景,实乃杜某之幸,国公快请。”
许安则是哈哈一笑道“区区薄名,不敢当如此夸赞。边事顺遂皆赖圣主洪福、将士用命,本公何功之有。
倒是杜前辈所办这游园会风物雅致,花木葱茏,更难得天下贤才毕至、俊彦云集,这般盛事,可见前辈在这天下世子之中的声望,真是令人艳羡啊。”
“国公过誉了,国公过誉了。”杜承旭不经哈哈大笑。
而许安也随即和在场其他人打起了招呼,而在场众人年纪最轻的也已经有三四十岁,唯许安一个刚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倒是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许安目光扫过,这些人除了长安各大世家的家主以外,地位最高的就是刑部尚书吴漳和京兆尹张松清,另外还有几名四五品官员,都是世家出身又或者与世家门阀相交非浅之人。
如今人已经差不多到齐,杜承旭便带着众人行至曲江祓禊亭,进行古礼祈福行祓禊礼,寓意祓除不祥、祈求丰年。
礼毕之后杜承旭便高声宣布牡丹宴正式开席,随后他便与许安等一众地位高者上紫云楼就座。
而其他人也都三三两两散去,或赏花饮酒,或驻足题咏。
也有风流才子试图搭讪女子,若是以前的牡丹宴,女子们对此必是欣然,毕竟这种游园会也往往是不少青年男女相亲的场所,有意向的女子才会前来,看看能不能在其中找到一个如意郎君。
但今日却是不同,女子们的目光都是频频看向紫云楼,显然打的都是一个主意,期间不断有女子不经意间聘聘婷婷从紫云楼前路过。
毕竟不能擅闯紫云楼,否则必会被视为不懂礼数,说不定还会被驱逐出院,那就只能依靠这种方式希望能得到许安的注意。
而这一幕不经引起了一些自视甚高的文人士子的嫉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