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失踪，时间点与教授叛逃、凯斯加速行动吻合。胁迫的可能性极高。
“密码很可能与艾琳有关，生日、名字组合、或者对他们父女有特殊意义的数字、地点。”陈奇分析。
“但我们需要教授清醒，亲自输入。而且，必须确保在输入密码时，教授是自愿的，而不是在胁迫或混乱状态下触发自毁。”李文斌眉头紧锁。
就在这时，指挥中心的大屏幕上，一个外部监控画面突然弹出警报。画面来自安置教授的秘密医疗设施外围道路。深夜寂静的道路上，两辆没有任何牌照的黑色越野车，正以不正常的速度缓慢驶过设施入口，随即加速消失在夜色中。
“他们找到位置了？还是例行侦查？”龙卷风在通讯频道里问，他负责外围警戒。
“可能是追踪硬盘的信号摸到了大概范围。”陈奇心头一紧，“医疗点不能待了，必须立刻转移教授和硬盘。同时，设置一个假目标，引开他们。”
一个复杂的转移和诱饵计划迅速制定。一辆伪装成救护车的车辆，载着一个假人模型和伪造的硬盘信号发射器，在警车掩护下，大张旗鼓地驶向另一个方向的警方安全屋。而真正的教授和硬盘，则通过地下通道，转移到了维多利亚港下方一个冷战时期修建、现已废弃的防空掩体中。那里电磁屏蔽极好，能阻断大部分外部信号。
转移完成后不久，假目标所在的安全屋果然遭到了不明身份武装分子的短暂袭击，双方交火后袭击者迅速撤离，显然发现上当。这说明凯斯在香港本地，仍然拥有快速反应的武装力量和信息渠道。
地下掩体阴冷潮湿，但设施经过紧急改造，具备了基本医疗和维生条件。陈奇守在这里，等待教授苏醒。硬盘被放在一个特制的屏蔽盒内，但根据王博士的建议，盒盖留有一条细微缝隙，让教授的生物电场能够渗透进去，维持指示灯不灭。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凌晨三点，教授的手指终于动了动，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
陈奇立刻示意医护人员上前。经恢复药物的注射，汉斯·伯格曼缓缓睁开了眼睛。他的眼神起初是茫然的，充满了恐惧，但在看到陈奇和周围的环境后，逐渐聚焦，露出一丝苦涩和了然。
“……你们……救了我。”他的声音干涩沙哑。
“硬盘需要你打开，伯格曼博士。”陈奇单刀直入，指了指旁边屏蔽盒里缓慢闪烁的银色圆柱体，“我们知道你女儿艾琳的事了。凯斯用她威胁你，对吗？”
听到女儿的名字，伯格曼的身体明显颤抖了一下，眼眶瞬间红了。他挣扎着想坐起来，被医护人员轻轻按住。
“……是的。”他闭上眼睛，泪水滑落，“他们抓了她……如果我不按他们说的做，不把你们引到海上，不交出部分‘无关紧要’的数据……他们就会……”他哽咽得说不下去。
“我们现在有机会救她，但需要你硬盘里的完整数据，特别是关于凯斯在格陵兰冰穹c的控制中心，以及‘引导脉冲’发射装置的信息。”陈奇的声音放缓，但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帮我们，就是帮艾琳。凯斯不会因为你的顺从就放过她。只有彻底摧毁他的计划，你女儿才有真正的生机。”
伯格曼沉默了很久，看着那个闪烁的硬盘，仿佛在看一个诅咒。最终，他艰难地点了点头：“……密码……是艾琳的生日，和我妻子去世那天的经纬度坐标组合……反转凯撒密码加密三次。”他说出了一串复杂的数字和字母组合。
技术人员立刻记录下来，但并没有直接尝试输入。“博士，需要你亲自操作。硬盘绑定你的生物电场。”
伯格曼在搀扶下坐起，颤抖着伸出手，放在硬盘上方的特定位置。然后，他在连接硬盘的加密键盘上，缓缓输入了那串长长的密码。
每输入一个字符，他的脸色就更苍白一分，仿佛在抽取自己的生命。
最后一位输入完毕。
硬盘发出轻微的“滴”声，红色指示灯由缓慢闪烁变为稳定的绿色。外壳无声地滑开一道缝隙，露出里面的接口。
“成功了！”王博士在远程视频中激动地喊道。
数据被迅速拷贝到物理隔离的分析系统中。硬盘里存储的信息量巨大，远超之前u盘恢复的内容。
里面有“方舟-涅盘”计划的完整技术文档，包括载体的详细制造工艺、多种“有效载荷”的设计图（从神经毒素到基因编辑工具）、全球潜在“装载区”的评估报告、地磁密钥的完整数学模型和引导脉冲发生器的设计图……
最关键的是，一份名为“枢纽节点”的列表和结构图。上面清晰地标注了全球七个主要的“引导脉冲”制节点位置，以及一个位于格陵兰冰穹c下方的“主控中心”。冰穹c站的地面建筑确实是合法的科研站，但在其下方冰层深处，隐藏着一个利用天然冰洞扩建的秘密基地，负责协调全球节点、监控“装载进度”、并准备在“时机成熟”时，发出最终的“引导脉冲序列”。
此外，还有一份加密的通讯日志，记录了最近几个月凯斯与各个节点的联系，其中多次提到“香港测试顺利”、“装载进入第二阶段”、“‘净化’样本采集”等字眼。
“净化样本采集……”陈奇盯着这个词，“难道他们在主动收集特定人群的……生物样本？为了什么？优化载体？还是筛选？”
“这里有一份子文件夹，标注‘涅盘候选者’。”技术员调出文件，里面是数以万计的个人资料简表，来自全球不同地区、不同阶层，资料详细得可怕，甚至包括基因数据、生活习惯、社会关系网络分析。每个人都有一个“评分”和“备注”。评分高的，备注多为“保留潜力”、“可纳入新秩序架构”；评分低的，备注则是“冗余人口”、“优先净化”。
一份赤裸裸的、用数据包装的屠杀名单。
陈奇感到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凯斯和他的组织，不仅想大规模杀人，还想按照他们扭曲的标准，“筛选”出他们认为有资格进入“新世界”的人！
“立刻将格陵兰基地坐标和结构图分享给国际盟友，请求军事和情报支援，准备突击行动！”李文斌当机立断，“同时，通知所有节点所在国政府，秘密控制或监视那些发射点，防止凯斯狗急跳墙提前启动！”
“伯格曼博士，”陈奇转向虚弱的教授，“冰穹c基地的内部防御、人员配置、你了解多少？还有，艾琳最可能被关在哪里？”
伯格曼喘着气，努力回忆：“基地……主要分为三层。上层是伪装的生活和科研区，中间层是控制中心和通讯枢纽，最下层……是囚禁区和高危实验区。艾琳……他们说过，会把她放在‘安全的地方’，直到我‘完成任务’……很可能就在下层的囚禁区。基地的防御……很强。冰层本身就是天然屏障，入口隐蔽，有重型防爆门。内部有自动防御武器系统，守卫都是凯斯从各地招募的亡命之徒和狂热信徒，装备精良。而且……凯斯本人，很可能就在那里坐镇。”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深深的恐惧：“他……他不是普通人。他偏执、聪明、冷酷，而且……他相信自己是在执行一项神圣的使命，清洗旧世界，创造新世界。为了这个，他可以牺牲任何人，包括他自己。”
陈奇点点头。对于这种狂热者，谈判是没有意义的，只有彻底击败。
全球行动需要协调时间，但凯斯很可能已经察觉教授失手，硬盘被破解。他会做什么？加速计划？提前触发？还是转移？
“李处长，我请求加入格陵兰的突击行动。”陈奇说，“我对凯斯和‘方舟’最了解，而且……”他摸了摸自己的胸口，“我这个‘标记’，也许在接近基地或凯斯本人时，能派上用场，或者……成为弱点。”
“太危险了！你的伤……”
“伤不碍事。时间紧迫，必须有人能在现场快速判断情况，做出反应。国际联合行动需要时间协调指挥链，我们需要一个能直达核心的‘箭头’。”陈奇目光坚定。
李文斌看着陈奇，知道他一旦决定，很难改变。而且，陈奇说的有道理。
“……好吧。但你不是单独行动。我会协调一支最精锐的国际联合特种行动小组，你作为特别顾问和技术引导加入。行动代号……”李文斌看了一眼屏幕上的冰原图像，“就叫‘破冰’。”
“破冰……”陈奇重复了一遍，看向北方。
万里之外，格陵兰的极夜即将结束，但冰盖之下，最深沉的黑暗正在蔓延。
“方舟”即将满载，而“潮汐”的钥匙，一半握在疯狂的人手中，一半悬在狂暴的太阳那里。
他们的任务，是在钥匙转动之前，凿沉这艘承载着灭绝希望的幽灵船。
就在“破冰行动”紧锣密鼓筹备时，技术组在硬盘数据深处，发现了一段极其隐秘的、需要特定密钥二次解压的音频文件。密钥，是教授和他女儿共同喜欢的一首北欧民谣的第一小节音符。
文件解开后，里面是凯斯的一段独白录音，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虔诚：
“……当最后的引导脉冲发出，当地磁的潮汐席卷全球，当旧世界的污秽在纯净的火焰中燃烧殆尽……方舟的大门将只为被选中者敞开。冰穹之下，我们将见证涅盘。而所有阻挡这伟大净化进程的……都将与旧世界一同，化为尘埃。计时，已经开始了。”
录音末尾，是一段有节奏的、如同心跳般的低沉嗡鸣。
那是某种倒计时的声音。
技术组分析后得出结论：这段录音被设置了触发播放条件，很可能是当硬盘被非授权方式打开、或者基地主控系统侦测到外部入侵达到某个阈值时，会自动播放，既是对入侵者的宣告，也是……最终行动开始的信号触发器之一。
凯斯，早已将疯狂，编码进了每一个细节。
倒计时的滴答声，仿佛在每个人的心中响起。
破冰行动，必须快，必须准，必须狠。
否则，尘埃落定的，将是整个人类文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