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岐,西伯侯府。
自那日“凤鸣朝歌”之后,整个西岐城虽然在姬昌的严令下,表面上强行镇定,将那浩荡的人族气运污蔑为“妖术”,但私底下的恐慌情绪却如野草般疯长。
姬昌这位原本以贤德着称的老人,如今眼窝深陷,神色阴郁。
那来自人族祖地、三皇五帝的否定,象是一座大山,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他不后悔走上这条路,但他恐惧失败。
一旦失败,他姬家便是万劫不复,还要背负万世骂名。
夜深人静,姬昌躺在床榻之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好不容易迷迷糊糊睡去,梦魇却随之而来。
“啾——!”
梦境中,天地一片昏暗。一只遮天蔽日的黑色玄凤,裹挟着滔天烈焰,从东方呼啸而来。那玄凤的双目赤红,仿佛两轮血月,死死地盯着他。
“乱臣贼子!乱臣贼子!”
那玄凤张口,发出的竟然是天皇伏羲的怒斥声。
“啊!不要!”
姬昌在梦中惊恐大叫,转身欲逃,却发现四周尽是悬崖峭壁。那玄凤探出利爪,眼看就要将他撕成碎片。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孽畜,休得伤人!”
一道清朗的声音尤如惊雷炸响。
只见西方天际,一道白光划破黑暗。
一头肋生双翅的白虎踏云而来,背上坐着一位须发皆白、仙风道骨的老者。
那老者手中拂尘轻挥,一道玉清仙光洒落,瞬间便将那黑色玄凤逼退。
“侯爷莫怕,贫道来也。”
老者对着姬昌微微一笑,身影逐渐模糊。
姬昌猛地惊醒,一身冷汗早已湿透了中衣。他大口喘息着,眼中却不再是惊恐,而是一抹难以掩饰的狂喜。
“飞熊……飞虎……仙人救我!”
接下来的几日,姬昌夜夜入梦,夜夜都会遇到危机,或是厉鬼索命,或是山崩地裂。
而每一次,那位骑着异兽的老道都会及时出现,救他于水火之中。
甚至在梦中,那老道还对他传授了一些治国安邦、排兵布阵的精妙之法,让姬昌惊为天人。
“此乃天赐贤臣!此乃上天派来助我西岐对抗那朝歌妖术的贵人啊!”
到了第四日清晨。
姬昌再也按捺不住,当即召集文武百官,甚至带上了二子姬发,沐浴更衣,根据梦中仙人的指引,前往渭水之滨寻访贤才。
渭水河畔,绿柳垂荫。
一位身披蓑衣、头戴斗笠的老者,正端坐于磐石之上,手持一根直钩,垂钓于水面三尺之上。
“这就是那梦中仙人!”
姬昌远远看到那熟悉的背影,激动得浑身颤斗。他令随从停步,自己整理衣冠,徒步上前,躬敬行礼:
“西伯侯姬昌,拜见老先生。”
那老者正是姜子牙。
他在西岐蛰伏许久,终于等来了这个机会。
如今阐教局势不利,师尊元始天尊急需一场凡间的胜利来挽回颜面,他姜子牙作为应劫之人,必须出山了。
姜子牙缓缓转过身,放下钓竿,目光深邃地看着姬昌,淡淡道:
“侯爷不在府中纳福,来此荒野之地,所为何事?”
姬昌深深一拜,诚恳道:“如今商王无道,宠信奸佞,妖术横行。前日凤鸣岐山,乃天命所归。然朝歌妖气冲天,蒙蔽世人。姬昌才疏学浅,愿请老先生出山,助我西岐,救济苍生!”
姜子牙看着姬昌,心中也是暗自感叹。
这姬昌虽然野心勃勃,但这礼贤下士的姿态,倒也做得十足。
“侯爷可知,那朝歌所谓的‘妖术’,实乃人族祖地三皇五帝之加持?”
姜子牙语出惊人,直接挑破了那一层窗户纸。
姬昌闻言,脸色瞬间煞白,身体摇摇欲坠。他没想到这老者竟然直接说穿了他最恐惧的事情。
“既……既然老先生知道,那……”姬昌声音颤斗,心中最后一丝希望差点破灭。既然连三皇五帝都支持帝辛,谁还敢帮他?
姜子牙微微一笑,身上突然涌起一股虽不强横、但却精纯至极的玉清仙气。
他站起身,负手而立,傲然道:
“三皇五帝虽尊,却也不过是早已隐退的人族先贤。”
“贫道姜尚,字子牙。”
“乃崐仑山玉虚宫,元始天尊座下弟子!”
轰!
这句话落在姬昌耳中,简直比那日凤鸣岐山还要响亮,还要动听!
崐仑山!
元始天尊!
圣人弟子!
姬昌眼中的恐惧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狂喜与底气。他的腰杆子,在这一刻彻底挺直了。
是啊!
帝辛有三皇五帝撑腰又如何?
我姬昌背后站着的,可是高高在上、不死不灭的圣人!
三皇五帝再大,能大得过圣人吗?
“原来是圣人高徒当面!姬昌有眼不识泰山!”
姬昌激动得直接跪倒在地,再次行大礼:“恳请姜丞相出山,救我西岐!只要丞相愿助我一臂之力,我西岐上下,愿听丞相调遣,绝无二话!”
姜子牙上前扶起姬昌,看着这位未来的“文王”,点头道:
“天命在周,贫道奉师命下山,自当顺应天时。”
“从今日起,贫道便助侯爷,伐无道,定乾坤!”
这一日,姜子牙坐上了姬昌亲自拉的车辇,风光入驻西岐,被拜为丞相,统领西岐军政大权。西岐的士气,因为这位“圣人门徒”的到来,瞬间暴涨。
……
与此同时。
大商,朝歌。
太师府内,一股肃杀之气弥漫。
闻仲此时正站在大堂中央,看着手中的情报,那双如同铜铃般的眼睛里,燃烧着熊熊怒火。
“砰!”
闻仲猛地一掌拍在桌案上,精铁打造的桌案瞬间化为齑粉。
“好一个姬昌!好一个西岐!”
“这姬昌老儿竟然搞风搞雨,妄图谋反!”
“凤鸣岐山?天命归周?呸!”
作为截教金灵圣母的弟子,大商的三朝元老,闻仲不仅拥有极高的道行,更是一颗红心向大商。
他一眼就看穿了西岐的把戏,更是对阐教插手人间之事感到无比愤怒。
“太师息怒。”
一旁的武成王黄飞虎虽然也是满脸怒容,但还是劝道:“如今朝歌上空有先祖赐下的气运玄凤,民心已定。只是那西岐如今拜了一个叫姜子牙的道人为相,据说此人乃是……”
“乃是元始天尊的弟子,姜子牙,对吧?”
闻仲冷笑一声,额头正中的天眼微微张开,射出一道慑人的神光:
“崐仑山的弟子又如何?阐教就能无法无天了吗?”
“这里是人间!是大商的天下!”
“既然他们想打,那老夫就陪他们打到底!”
闻仲大袖一挥,转身便走:
“备马!老夫这就进宫面圣!”
片刻后。
龙德殿内。
帝辛看着下方怒气冲冲却又忠心耿耿的老太师,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这段时间,虽然有三皇五帝的加持,但面对阐教和西岐的步步紧逼,帝辛的压力依然很大。如今闻仲归来,就象是一根定海神针,让帝辛彻底安了心。
“老太师,一路辛苦了。”帝辛走下王座,亲自为闻仲倒了一杯酒。
闻仲接过酒杯,一饮而尽,随后单膝跪地,声如洪钟:
“陛下!”
“老臣听说西岐造反,更勾结阐教妖道,散布流言。”
“如今人族先祖显灵,正是我大商扬眉吐气之时!此时不动手,更待何时?”
“老臣请战!”
“恳请陛下下旨,准许老臣点齐兵马,即刻发兵西岐,将那姬昌老儿捉拿归案,以正国法!让天下诸候看看,背叛大商是个什么下场!”
闻仲身上散发出的铁血煞气,让整个大殿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帝辛看着这位两鬓斑白却依旧威风凛凛的太师,眼中的尤豫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帝王的霸气。
他回到王座之上,抽出腰间宝剑,重重地插在身前的地面上。
锵!
剑鸣之声,响彻大殿。
“准!”
帝辛的声音冰冷而坚定:
“西岐姬昌,罔顾圣恩,图谋不轨,其罪当诛!”
“命太师闻仲为征西大元帅,统领朝歌三十万精锐,即日出征!”
“孤要让那西岐知道,这天下,究竟是谁的天下!”
“孤要让那阐教看看,惹怒了我人族,是什么后果!”
“臣,领旨!”
闻仲重重叩首,眼中战意滔天。
随着这道圣旨的下达,庞大的大商战争机器开始轰然运转。
西岐有圣人支持,大商有人族先祖和截教背景。
这一次,不再是暗中的算计,而是真刀真枪的硬碰硬。
封神大战的第一场正面交锋,即将在西岐城下,爆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