崐仑山巅，寒风凛冽。
四圣围困，天道静默。
元始天尊立于破碎的玉虚宫前，目光扫过天穹。
他在等，等紫霄宫那位老师的旨意，哪怕只是一声轻叹，一道法旨，他都有理由借坡下驴，或者更有底气地战下去。
然而，三十三天外死寂一片。
没有法旨，没有异象，甚至连天道法则的波动都变得晦涩不明。
元始天尊的心，终于彻底凉了。
他知道，自己被放弃了。为了这一场因果，为了平息另外三位圣人的怒火，道祖选择了默认——默认太乙该死。
“好……好一个天道大势。”
元始天尊心中惨笑，但随即，他的面容再次恢复了往日的冷峻与孤傲。
他是元始，是盘古正宗，是阐教教主！
哪怕是输，哪怕是弃子，他也绝不能象丧家之犬一样，被人逼着交出弟子。
那样的话，阐教的脊梁就断了，他元始天尊的面皮也就被人踩进泥里，永世不得翻身。
他需要一个台阶。
一个能够让他虽败犹荣，能够让他“不得不”放弃太乙的体面台阶。
嗡！
元始天尊大袖一挥，身后的虚空剧烈震荡。
原本被压制的诛仙四剑再次爆发出冲霄剑气，四道通天彻地的剑柱重新稳固，将破碎的崐仑山笼罩其中。与此同时，那杆盘古幡在他手中猎猎作响，混沌气流疯狂涌动，仿佛随时都会撕裂这方天地。
元始天尊抬起头，目光越过女娲、后土、通天，直直地落在玄阳身上。
“玄阳。”
元始开口了，声音不再充满恼怒，而是变得异常平静，平静得象是一潭死水：
“你我皆知，今日之局，非太乙一人之过，亦非我一人能挡。”
“但太乙毕竟入我门下亿万载，唤我一声师尊。若我今日就这般将他交出去，任由你们打杀，那我元始今后还有何颜面立足于洪荒？还有何资格教化众生？”
玄阳负手而立，看着此刻气势反而变得更加凝练的元始，眉头微微一挑，并没有打断他。
元始天尊深吸一口气，手中的盘古幡指向玄阳，一字一顿道：
“今日，本座便以这诛仙剑阵与盘古幡，向道友讨教一二！”
“若是道友能破开本座的防御，能胜过本座手中之宝，那便说明天数如此，说明我元始技不如人，护不住徒弟。”
“届时，太乙的死活，本座……绝不再插手分毫！”
“但若是道友胜不了本座，那就请各位从哪来，回哪去！此事，就此作罢！”
这一番话，说得掷地有声，悲壮且冠冕堂皇。
分明是必输的局面，分明是想找个借口甩锅，却被元始天尊说成了一场“为了守护弟子尊严而进行的绝地反击”。
通天教主听得直皱眉头，冷哼一声想要说话，却被玄阳抬手拦住。
玄阳看着元始，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他看穿了元始的意图——这老家伙是要把“护短”的人设演到最后一刻，然后体面地认输。
“好。”
玄阳点了点头，神色淡然，仿佛答应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既然元始道友想要体面，那贫道便成全你的体面。”
“这一战，我接了。”
话音未落。
玄阳身上的气息骤然一变。
如果说刚才的他象是一片深邃的星空，那么现在的他，就是一颗正在坍塌、爆发的奇点！
没有动用任何法宝，也没有祭出任何灵根。
玄阳只是简单地握紧了右拳。
咔嚓！咔嚓！
仅仅是握拳这个动作，他掌心周围的空间就开始崩塌，仿佛连虚空都承受不住这股纯粹肉身力量的挤压。
“来！”
玄阳一步踏出，身影瞬间消失在原地。
元始天尊瞳孔猛地收缩，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感！那种危机感，甚至超过了当年面对通天的诛仙剑阵！
“起阵！混沌灭世！”
元始不敢有丝毫大意，怒吼一声，疯狂催动体内的圣人法力。
轰！
诛仙四剑齐齐震动，无尽的毁灭剑气交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杀网。与此同时，盘古幡猛烈摇动，一道长达万丈、灰蒙蒙的混沌剑气，带着开天辟地之威，朝着玄阳冲来的方向狠狠斩去！
这是元始天尊的巅峰一击！
哪怕是圣人，在这一击面前也要退避三舍！
然而。
面对这毁天灭地的一击，玄阳不闪不避。
他的身形在混沌剑气前显化，面对那足以切开大千世界的锋芒，他只是平平无奇地挥出了一拳。
这一拳，很慢。
慢到仿佛每一个生灵都能看清他的轨迹。
但这这一拳又很快。
快到连时间长河都在这一拳之下停滞了流动。
这一拳，没有名字，只有纯粹的——力！
力之法则，一力破万法！
什么阴阳五行，什么空间时间，什么毁灭造化，在绝对的力量面前，统统都是虚妄！
轰——！！！
拳锋与混沌剑气碰撞的瞬间。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因为声音已经被打碎了。
只见那道无坚不摧的混沌剑气，在触碰到玄阳拳头的刹那，就象是撞上了铜墙铁壁的琉璃，瞬间崩碎成亿万点光屑！
“什么？！”
元始天尊目眦欲裂，根本来不及反应。
那只拳头击碎了混沌剑气后，馀势未减，携带着碾压诸天万界的恐怖威势，直接轰击在了诛仙剑阵的防御结界之上。
咔嚓！
号称非四圣不可破的诛仙剑阵，虽然只是元始一人布下，威力大减，但也绝非易于之辈。可是在这一拳之下，四柄神剑同时发出一声哀鸣，剑身剧烈震颤，竟然直接被震飞了出去！
阵法，破！
拳风呼啸，如苍龙出海，最终狠狠地印在了元始天尊匆忙横在身前的盘古幡之上。
当！！！
一声沉闷至极的巨响，传遍了整个洪荒大陆。
无数大能惊骇地抬起头，看向崐仑方向。
只见崐仑之巅，一道圣人身影如同陨石般倒飞而出，接连撞碎了十八座山峰，最后重重地砸进了玉虚宫的主殿之中！
轰隆隆！
那像征着阐教威严的玉虚宫主殿，在这一刻彻底坍塌，化为一片废墟。
尘埃漫天。
天地间一片死寂。
一拳。
仅仅是一拳！
手持先天至宝盘古幡、坐拥诛仙剑阵的元始天尊，败了！
而且败得如此干脆，如此彻底！
“咳咳……”
废墟之中，元始天尊披头散发，嘴角溢出一丝金色的圣血，原本的一尘不染的道袍此时破烂不堪。
他扶着断壁残垣，缓缓站起身来，看着悬浮在半空、衣衫未乱分毫的玄阳，眼中的骇然之色久久无法消散。
这就是力之法则吗？
太强了……
强到让他甚至生不起一丝反抗的念头。
“元始，你输了。”
玄阳收回拳头，负手而立，声音冷漠如冰。
元始天尊身躯微微一颤，他闭上双眼，深吸了一口气，仿佛在平复体内翻涌的气血，又仿佛在平复那颗受挫的道心。
片刻后，他睁开眼，眼中的傲慢与不甘尽数敛去，只剩下一片漠然与决绝。
“是，本座输了。”
“技不如人，无话可说。”
元始天尊转过身，看向那躲在废墟角落里，早已吓得瘫软如泥、面无人色的太乙真人。
太乙真人看着自家师尊那狼狈的模样，再看看天上那如同魔神般的玄阳，浑身颤斗得如同筛糠一般。他知道，天塌了。
“师……师尊……”
太乙颤颤巍巍地爬过来，想要抓住元始的衣角，眼中充满了乞求：
“师尊救我……弟子知错了……弟子不想死啊……”
元始天尊低头看着这个曾经最宠爱、最为护短的弟子。
看着他此刻那涕泗横流、毫无半点仙家风骨的模样，元始心中最后的一丝尤豫也被斩断了。
为了保住这个弟子，他阐教的脸面丢尽了，道场被毁了，甚至连他这个圣人都被人一拳轰飞。
代价，已经够大了。
“太乙。”
元始天尊的声音很轻，却冷得刺骨，仿佛是从九幽之下传来：
“为师给过你机会，也尽力保过你了。”
“但天数使然，神通不敌业力。”
太乙真人猛地僵住，瞳孔放大，不可置信地看着元始天尊：“师尊……您……您这是何意？”
元始天尊缓缓闭上眼，背过身去，不再看他，只留下一道孤寂而决绝的背影：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这是你的杀劫，也是你自己种下的因果。”
“你……便去吧。”
轰！
这一句话，如同晴天霹雳，彻底击碎了太乙真人所有的希望。
他被放弃了。
那个最护短、最要面子的元始天尊，那个在洪荒中向来强势霸道的阐教教主，在这一刻，亲手将他推向了死亡的深渊。
“不……不！！！”
太乙真人发出绝望的嘶吼，但此时此刻，在那几道冰冷的圣人目光注视下，他的挣扎显得是那样的苍白无力。
玄阳看着这一幕，神色淡漠，没有丝毫怜悯。
他缓缓抬起手，对着太乙真人，隔空一抓。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
“太乙，上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