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你家竟然私藏朝廷明令禁止的火器!你怎么解释此事?”
凌风心里暗骂,“这些都是以前杜善长所有的,又关我何事?怎么你们以前没有提起,杜善长也屁事没有?”
但他现在显然不敢这么说。
“启禀将军大人,按照嘉庆十年的规定,十三行参与琼州岛、中国台湾岛贸易的行商可以向广东提督衙门雇请兵丁护航”
“后来将军衙门的火器订单大半都发往佛山苏氏铁行制作,于是该行的学徒大多也会操弄火器,自从道光元年开始,时任十三行行首伍秉鉴又提议可雇请他们护航,以便不打扰提督衙门所辖官兵正常操练”
“那之后,只要参与两岛贸易者均可在官府登记后拥有少量火器”
“哼!老夫说的是这个?官府明文规定,参与两岛贸易者确实可以拥有火器,但仅限于绿营兵淘汰下来的鸟铳,何时允许你们私自拥有洋枪?”
“还有,按照规定,商船抵达西关码头后必须由西关千总衙门查验火枪数目,并原封入库,此事你可做过?”
凌风心里狂骂不止。
“十三行孝敬给西关千总衙门的银子海了去了,平时也不会让他们前来查验,几十年都是这样,难道你广州将军衙门不清楚?今日偏偏与我过不去?”
嘴上却说道:“此事确实是小可疏漏,等会儿立即派人请千总衙门的人前来封存”
“你可知罪?”
“小可知罪了”
“哼!”
哈丰阿又歪了回去,只见身后一名服侍的丫鬟赶紧将一个水烟袋递了过去,谁知道那里面装的是烟草还是鸦片?
“凌风”
说话的是豫坤。
“小的在”
“切莫以为立下了些许功劳便有恃无恐,我大清的律法可不是吃素的!”
豫坤的话显然温和了许多。
凌风说道:“监督大人教训的是,小的知错了”
这就是试探了,如果哈丰阿还揪着不放,肯定此时会说“什么知错?那是知罪!”
但他依旧在丫鬟的服侍下吞云吐雾,并没有理会他。
赶紧又说道:“什么功劳,那都是苏兆荣苏大人耳提面命运筹惟幄所致,在下不过恰逢其会,依计行事罢了,要说有功劳,那也是苏大人的功劳,在下就算略有一些,那也是上不了台面的苦劳,并不值什么”
“这还差不多”
哈丰阿猛吸了几口似乎精神好了许多,此时再微微前倾。
“不过我大清律法森严,奖惩有度,自然不会放过一个作奸犯科者,但也不会让立功者明珠蒙尘”
“听说你要参加今科的文武考?”
“正是”
“哦?老夫倒是有些好奇,你向来有甚神童的谬赞,虽然一连考了三次均未过院试,但以你的年纪终究有考中的那一日”
“你又为何想要考武科?”
凌风答道:“诚如大人所言,我那神童之誉确属谬赞,不过是民间不明事理者胡乱说的。在下便想,若是这次再考不中又情何以堪?不如多考一门,万一考上了呢?”
“哼!你以为武科就那么好考?”
“自然也不易,不过在下年纪虽轻,但侥幸生得高大,力气也不错,也有家传武艺,虽然最近很少习练,但捡起来也不难,就是这箭术有些困难,便准备在这几个月好好习练一番”
“哦?”
哈丰阿终究是武人,还是正经满洲八旗出身的武人,见到一位有着神童美誉的童生还准备参加武科,顿时来了兴趣。
“你别高兴的太早,就算你天生力气惊人,但想通过短时间习练拉动十二力硬弓,舞动八十斤大刀几乎不可能”
对于武科考什么凌风尚未仔细打听,一听此话顿时愣住了,若说拉动十二力的硬弓还有可能,但想要将重达八十斤的大刀舞动确实有些强人所难。
“哈哈哈”
哈丰阿大笑起来。
“你莫以为凭着一股子力气打退了几个海盗就以为所向披靡,也罢,老夫手中还有几个武生名额,你若是胜得了老夫的侍卫,区区一个武生名额,老夫倒也不会吝惜”
“凌风!”
苏兆荣喝道,“还不谢过大人!”
凌风只得一边暗骂一边磕头谢过。
院外,哈丰阿指着一名身材与他差不多,年纪也很轻的的侍卫说道:“他是老夫麾下武艺最差者,你若是能胜得过他,你今科一个武生名额算是到手了”
“此处是海关衙门重地,不适合舞刀弄枪,就以徒手相搏如何?”
凌风巴不得。
“全凭大人吩咐”
苏兆荣轻咳一声,“凌风,我多少知道一些,这广州佛山一带有不少都会南拳,但此人可是从北方来的,精擅北拳,犹擅角抵,你可小心些”
凌风点点头,“多谢大人提醒,不过在下有一个请求”
“哦?你的屁事倒多”
哈丰阿斜睨了他一下。
凌风说道:“既然是角抵,就少不了互相揪扯衣服,他穿着黄马褂,我可不敢将其毁了”
“哈哈哈”
哈丰阿大笑起来。
“你小子莫非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这么有信心将其击倒?德愣泰,你今年十八岁,这位小哥十五岁,比你小三岁,等会较量时切莫下重手”
德愣泰一边脱下黄马褂,一边回道:“大人放心,我省得”
凌风也卷起了袖子,又将马褂前摆掖在腰间。
“啊”
德愣泰扑了上来,凌风毫不畏惧迎了上去,双方很快扭打在一起,虽然后世的他在柔道、空手道、拳击、自由搏击上都很有心得,但与这人纠缠在一起后还是吃了一惊。
特种兵、特警的身份并没有将他一下击倒,自己反而需要时时提防对方将自己掼倒。
两人使出了浑身解数都无法将对方掼倒,僵持一阵后哈丰阿叫停了。
“罢了,这掼跤之技就算是平手”
接下来两人便要进入拳脚的比试了,德愣泰摆了一个架势,虽然凌风在后世见多识广,却也不知道到底是何来路,便以不变应万变,双拳不断交替遮护面部,双脚也不断跳着。
与德愣泰的起手式相比就有些难看了,众人顿时哄堂大笑起来。
“啊”
德愣泰冲了过来!
他使得是正宗的满洲布库,双脚踏地沉稳,双手如爪,专擒关节锁骨,气势雄浑,力求速战速决。
只见他一记“泰山压顶”,蒲扇般的大手直抓凌风肩胛!
凌风不敢硬接,特种兵的敏捷让他步伐如风,一个侧滑步轻松躲过。
德愣泰攻势绵绵,又是一个金丝缠腕,抓向凌风手臂,凌风再次以柔道身法化解,如同柳风拂面。
此时,观战的哈丰阿不禁微微颌首。
“此子身法灵巧,善于趋避”
几个回合后,德愣泰久攻不下,顿时有些心烦气躁,攻势更为猛烈。他看准机会,一记沉重的直拳当胸袭来!
凌风眼神一凛,不退反进,在拳头即将及体一刹,头部迅速侧闪,同时右手一记精准的拳击格挡,左手已如毒蛇般探出,扣住了德愣泰的手腕。
“来了!”
凌风心中暗喝。
他身体顺势切入德愣泰怀里,腰挎一拧,顺势使出了柔道的经典杀招——背负投!
德愣泰只觉得天旋地转,庞大的身躯瞬间离地,被凌风以一个完美的弧线从背后甩起!
全场鸦雀无声。
然而,就在德愣泰的身体被摔过凌风肩顶,即将重重砸在地面的那一刻,凌风动了!
他没有完成最后那致命的摔投,而是凭借强大的内核力量,硬生生止住下摔之势,腰背猛挺,将德愣泰向前方空地猛地推送出去!
“噔噔噔噗!”
德愣泰跟跄着向前冲了七八下,最终还是无法完全卸力,只能单膝跪地,一手撑住了地面,这才没有彻底趴下。
他脸色瞬间涨得通红,羞愤难当。
凌风只略一思忖便收敛气息,快步上前,对着德愣泰抱拳施礼,“承让!阁下力量雄浑,在下只能取巧闪避,已是左支右绌,最后若非阁下顾及他人,自行稳住重心,在下早已力竭落败了”
德愣泰显然不是哈丰阿侍卫中最弱的那一个,而是最强的那一个,听了此话他脸上的羞愤迅速转化为一种复杂的情绪,他深吸一口气,也抱拳回礼,声音稍显沉闷却不再有敌意。
“凌兄好身手,德愣泰佩服!”
“好!”
哈丰阿虽然年纪已老,但他年轻时却是勇冠三军的存在,哪里不明白里面的弯弯绕绕,赶紧走了过来。
“德愣泰勇猛,凌风灵巧,都是我大清的俊才,赏!”
说着看向豫坤,豫坤讪笑了一下便摆摆手,很快有两人各端着一盘银元过来了,看来这赏赐是哈丰阿的,但出钱的却是他豫坤。
有了这一幕,接下来缴纳罚金以及办理手续都很顺利,凌风终于长舒了一口气。
不过在办完此事后,他正要离去,豫坤叫住了他。
“今后有何打算?”
“愿听大人教悔”
“很好。无论你今后会发展成何等模样,千万记住了,朝廷有的是手段对付尔等!你以为你所做的我等都不知晓?”
“火枪只是一例而已。你私自从土地祠逃跑,这又是一桩。跟着你回家的还有其他一些囚犯,这又是一桩,桩桩都能至你于死地!”
“若不是你侥幸立下微功,时下你的脑袋已经挂在城头了!”
“是是是”
凌风小心应对着。
就在他踉跟跄跄往外走时,豫坤的声音再次响起。
“那船茶叶还在天字第一号码头,就由你来发卖。如何发卖,你是聪明人,知道该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