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4章
她感受着怀中传来的温暖，从心底深处生出一股无力。往前走，就要突破所有的困难和枷锁，不论是可以看见的还是不可以看见的；往后退永琏怎么办？
永琏该怎么办呢？
她真的舍不得永琏再受到任何伤害了。
许是感受到了她的犹豫和心软，永琏心跳的越来越快，得寸进尺般地抬起手，小心翼翼环住了她的腰。他闭上眼，沉浸在那股若有似无的清香和那份无法抗拒的温暖之中，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心安：
“不要拒绝我不要离开我”
“求你”
那一声声哀求，将苏绿筠的心紧紧束缚起来，她还是在颤抖、在害怕、在不知所措，她觉得自己好像又回到了刚入宫的那一天。四周都是无边的未知，所有危险潜藏在黑暗之中，想要一口将她吞下。
“永琏”她张开嘴，拒绝的话怎么都说不出来。
这该怎么办呢？
舍不得他伤心、舍不得他失望、舍不得他流泪。
苏绿筠深吸一口气，勉强稳了稳心神，还是觉得让他先从地上起来比较好：“你先起来吧”
永琏依言起身，可环抱着她腰的手却纹丝未动，反倒借着起身的力道，将她拉得更近。
那点细微的距离彻底消失，苏绿筠只觉呼吸一窒，一股混合着他身上清冽墨香与年轻男子特有的气息扑面而来，将她牢牢裹挟。
她退无可退，心口那擂鼓般的跳动声几乎要震破耳膜，在寂静的室内无所遁形。
他低着头，视线贪婪地逡巡着眼前这张早已刻入骨髓的容颜。
皎洁的月光柔和地镀在她脸上，永琏只觉得眼前的人怎么都是好看的。这么多年，她多了许多沉稳的气度、浑身都散发着包容与慈和，就连笑起来时眼角的细纹都显得那样柔软。让他心尖发烫，只想用指腹去描摹那温柔的弧度。
苏绿筠深吸一口气，那气流都带着微微的颤抖。
她鼓起此生最大的勇气抬起头，目光却像受惊的蝶翼，甫一触及他眼中灼人的热度，便仓皇地想要振翅逃离。
最终，那视线只堪堪落在他肩头那片微皱的衣料上，出口的话语也带着欲盖弥彰的慌乱：“你我来的时候，听见什么东西掉了，你没事吧？”
声音轻软，尾音飘忽，泄露着主人方寸大乱的心绪。她没有选择拒绝或者面对，而是逃避。
永琏蓦地笑了出来。
那笑声撞在苏绿筠紧绷的心弦上，让她又是一阵眩晕。他的头更低了些，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额发，几乎要贴上她的额头，声音里是毫不掩饰的得偿所愿与更深沉的蛊惑：
“我没事。您果然还是关心我的怎么办呢？”他像是叹息，又像是宣告，每一个字滚烫无比：
“我真的越来越克制不住自己了。这是我这辈子，第一次做了我想做的事情，第一次顺着自己的心意，说了想说的话。”
苏绿筠只觉得心尖那根弦彻底崩断了。
那话语中的炽热与坦荡，像汹涌的潮水，瞬间冲垮了她所有虚弱的堤防。
弘历的好，是居高临下的恩赐，是权衡后的余裕，掺杂着帝王心术与无数算计。可眼前这个孩子——不，眼前这个男人——他的好，是捧出一颗剔透无暇的真心，只为了她苏绿筠这个人，只为博她展颜一笑。
那纯粹而浓烈的喜欢，带着少年人般的赤诚，却又有着成年男子的执着与力量，是她前半生从未品尝过的珍馐，让她灵魂深处都为之颤栗。
年轻时候的她将自己这份纯粹的爱给了他的父/亲，换来的却是看透枕边人薄情寡义、心狠手辣后彻骨的失望。所以苏绿筠太懂得这份爱有多么珍贵、多么热烈，那是炙热到可以烧毁一切的火焰，带着不顾一切的疯狂。
她张了张嘴，唇瓣翕动，喉咙却像是被什么堵住。
拒绝的话语在舌尖盘旋，却重逾千斤，无论如何也吐不出来。她甚至忘了后退，就那么僵立着，任由那股灼人的气息将她密密包围，仿佛溺水之人放弃了挣扎，任由暖流裹挟。
永琏眼底的笑意更深，如同投入石子的深潭，漾开层层叠叠的涟漪。
他捕捉到了她的无言与默许，那无声的退让比任何言语都更让他心旌摇曳。他喉间溢出一声满足的轻笑，带着某种笃定与不容置疑的温柔。
然后，他缓缓地、无比缓慢地低下头。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滞。
他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逼近。
光洁的额头先是轻轻抵上了她的眉心，传递着滚烫的温度和浓烈占有。鼻尖若有若无地擦过她的鼻翼，带来一阵令人心悸的酥麻。
他的气息，带着年轻生命特有的蓬勃热力，与苏绿筠微促的、带着幽兰清香的呼吸彻底交缠、融合，难分彼此。温热的吐息拂过她的眼睫、脸颊、最终流连在那微微颤抖的唇瓣上方。
距离近在毫厘。
他灼热的唇悬停着，并未真正落下，却像是隔空点燃了火焰。苏绿筠甚至能感觉到那柔软唇瓣散发出的热度，如同无形的烙印，烫在她的肌肤上，直抵灵魂。
这不是一个吻。
却又比任何直接的亲吻都更孱绵、更磨人、更充满了诱惑与无声的爱恋。它是气息的掠夺、是温度的侵占，是将所有未尽的渴望与汹涌的情感，都浓缩在这咫尺之间、无声无息的、令人窒息的贴近里。
空气粘稠得如同蜜糖，每一次呼吸都变得沉重而艰难。苏绿筠闭上了眼，她没有推开他，也没有迎上去。
她只是在那片由他气息织就的、滚烫而无形的网中，清晰地听见自己如惊雷般的心跳，一声声，震耳欲聋，宣告着她的选择——
突破所有的枷锁，走向灵魂的沉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