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渐渐黑了。
离第二个子时,还有一个时辰。
沈筝压下内心的猜疑与烦躁,将眸光放回了堂中。
云娘再次敲响青玉磬,看着被送下台的竞品笑道:“剩下的竞品不多了哦诸位贵客,可要把握机会!接下来这件竞品,一定不会让诸位贵客失望,不瞒诸位,在云娘看见这件竞品之时,都想据为己有了呢”
据为己有?
众人闻言顿时来了精神,纷纷看向青衣侍人手中的托盘。
云娘却故意卖起了关子:“这件东西,虽然云娘现在用不上,但云娘家中长辈,却一定用得上,并且往后云娘应当也用得上。”
连续两个“用得上”,勾起了众人莫大的兴致。
就连沈筝都暗中猜起了这件竞品到底是什么。
能一直使用的物件
一时间,所有人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云管事,你就别卖关子了!”堂中众人催促道:“赶紧揭秘吧!”
云娘莞尔一笑,在众人无比好奇的目光中,托盘上的绒布,被她缓缓掀开了一角。
“那是什么?”
“鄙人好似从见过此物。”
“透明的?难道是饰品?”
看着盘中那小小一个,既不像簪饰,也不像玩物,还折出了五彩光辉的透明之物,众人略显疑惑。
讨论声四起,云娘浅笑不言。
突然,一道惊呼声自堂中响起:“琉璃?晶莹剔透,流光溢彩是琉璃,是琉璃没错!”
“琉璃?!”
顿时,惊呼声如潮,直接盖过了婉转悠扬的丝竹声。
“是琉璃镜子?那么小?还没我巴掌大!”
“不、不,此物是透明的,不是镜子,而是”
“视物镜!”
“对!琉璃视物镜!那是琉璃视物镜!”
顿时,堂中大半的人都站了起来,支着脖子朝台上看去,想看得更清晰些。
“诸位猜得没错!”这次,云娘亲自端起了托盘,在台上展示了一圈,“此物,的确是短短几个月内,便名扬大周的琉璃眼镜!想必诸位贵客有所听闻吧?今年太后娘娘寿辰,柳阳府沈大人献上的贺礼之中,便有这琉璃眼镜,且云娘还听闻,太后娘娘对此物爱不释手,称其‘能解视物昏花之困苦’。”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在民间,但凡与皇家沾边之物,皆是公认的至宝!
且他们亦早有耳闻,太后寿辰之时,柳阳府那位,的确曾献上琉璃眼镜作为贺礼
虽无人知晓是何人将此物送来竞买,但此物既已登台亮相,那便算得上是半个清白之物,如此他们岂有不争之理?
几乎瞬间,便有人坐不住了:“云管事,报价吧!老夫受昏花之苦多年,今日,必要将此物收入囊中!”
“算鄙人一个!鄙人也与诸位争上一争!”
“诸位叔伯!小子家中长辈寿辰在即,还望诸位能割爱”
“无法割爱!诸位,咱们各凭本事!”
眼见气氛被推向了前所未有的巅峰,云娘笑意更甚:“诸位贵客!此物两千八百两白银起竞,每次加价不得少于一百两,可开始叫价了!”
“咳咳——”三楼雅间,沈筝闻言被茶水呛了个眼前一黑。
一副老花镜两千八百两起拍?
聚宝阁怎么敢的?
谁拍谁冤大头。
正想着,堂中的冤大头一号开始叫价:“三千两!”
二楼的冤大头二号紧随其后:“三千二百两!”
三楼的冤大头三号不甘示弱:“三千五百两!”
他们甚至不是一百两一百两的加价,而是一口气就加了二百、三百两
沈筝感到麻木,甚至开始猜测,这副老花镜是从谁手中流出来的。
瞧那镜片样式,并不是出自她手,反倒有点像上京东西坊常做的形状
所以是梁复?
念头不过升起片刻,便被沈筝甩出脑海。
梁复才不会在镜腿上镶小宝石。
思来想去几瞬后,沈筝得出结论——这副老花镜的镜片,估计是从东西坊流出来的,但镜框,应该被二道贩子换过。
至于真正的卖家是谁,便不得而知了。
就在沈筝思索的这一会儿功夫里,叫价已经飙升到了四千五百两。
陈智宽看向沈筝的眼中充满了敬佩:“沈大人,出自您手之物,果然不凡”
沈筝一顿,摇头:“此物完全值不上这个价。”
别说二千八百两了,就是二十八两都是抬高了眼镜身价。
沈筝在说实话,陈智宽却认为她在谦虚,直直朝她投来一个“小人懂”的眼神。
“”沈筝无奈,当即开口许诺:“待本官拍得赤棘草液回府后,遣人给你送十副过来。”
陈智宽一个踉跄:“您、您别跟小人开玩笑了”
沈筝一愣,一想——许云砚的命,难道才值十副眼镜?
不行。
“一百副。”沈筝改口。
陈智宽双膝一软,当即跪在了沈筝身旁:“沈、沈大人,您”
“五千五百两!”云娘激动的声音从楼下传来:“五千五百两,还有哪位贵客要加价吗!五千五百两一次!五千五百两两次”
“起来说话。”沈筝示意陈智宽起身,但陈智宽听着楼下的声音,却怎么都起不来了。
五千五百两一副。
那一百副算下来,就是
陈智宽想晕。
“叮——”玉磐声响。
最终,这副老花眼镜被二楼雅间一位客人,以五千五百两的价格逐得。
沈筝暗叹,正想起身,华铎便靠了过来,低语道:“主子,竞得眼镜之人,是您先前看到过的那位,姓孟的学政官。”
“孟寒山?”沈筝神色一顿,“这老头家中,竟这般富裕?”
来不及多想,下一件竞品被侍人托上了台。
云娘视线从堂中滑过,最终落在三楼:“诸位贵客,这件竞品有些特别,今日云娘还恰巧听闻了一则与此物有关的传言”
沈筝双眼微眯,视线缓缓落在侍人手中托盘上。
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