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三柱等李宝江收拾好了碗筷，点了烟，嘬着烟杆，心里的不快又涌了上来。
老三这个位置如此尴尬，上有李老串摆谱当大哥，下有老六是老幺受宠，中间还有李栓正这个讨厌的，不上不下不中的夹在他们之间，难受的人没处说，也无人在意他如何。
好不容易脱离了这两个人，能在老五老六面前当大哥，却一点大哥的威风也耍不起来。
虽然李家老五老六没有答应李三柱一起去，但李三柱得了良花的消息，自然不能轻易放过。
李三柱决定明天就出发去县城，找人。
-
因为渠挖好了，八组的人用水的距离也缩短了不少，虽然也要去挑水回来，但距离大大缩短，农忙浇水的时候，还是解决了不少麻烦。
八组这次春耕顺顺利利的，尤其在用水方面，也没了往日里的节省，直接敞开了用。
随着时间到了夏天，天气越来越热，也才下了不大不小两场雨。
八组到六组水渠的距离最远，只能每天用牛车一拉好几趟。
让其他来打水的都怨声载道。
“你们村附近不是有河沟，天天往我们这儿来干什么。”
“这是挖给整个大队的，我们凭什么不能用。
王二旦梗着脖子跟这些人较劲。
“引的是黄河水，又不是你家井，在这儿叫什么叫。”
“你们村有河沟的水怎么不够用，你们把这儿的水都用了我们用啥！”
王二旦不服气，指着他们骂起来“黄河水能枯了还是咋！我们村河沟也是黄河水引过来的，你们在头上给它掐了，我们哪还有地用，占着茅坑不拉屎，还嫌我们撅腚。”
“王二旦，你可不要太嚼毛了！”
你来我往的较量，骂起来毫不嘴软，污言秽语，祖宗的坟，父母的家，没一个能逃得脱。
骂战逐渐演变成了动手，我打你一拳，你踹我两脚的。
“别打了！都住手！”有稍微清醒的人试图拉架，但立刻被卷入战团，身上也挨了几下。
混乱中，不知是谁的水桶脱手飞出，“哐当”一声，重重砸在赶来维持秩序的大队会计头上。
老头瘫在地上哎呦哎呦地叫唤，当场就见了红，捂着额头蹲了下去。
见了血，混战的人群动作都僵了一下。
“打死人啦！”
不知是谁惊恐地喊了一嗓子。
六组的人又惊又怒，认定是八组的人下了死手。
八组的人也有些慌神，但嘴上不肯认输，双方从拳脚相向变成了更激烈的对峙，互相指责是对方先动的手，场面比刚才更加剑拔弩张。
玉侬今天轮班，负责驾车，这会儿坐在牛车上，劝也不是，又掺和不进去，急中生智喊了一声，“警察来了！警察来了！”
果然大家一听，顿时作鸟兽散。
“哎呦我的头，这帮天杀的。”
会计痛得龇牙咧嘴，指缝里不断渗出血，看着吓人。
这会儿附近也没了人，玉侬上前扶起会计。
王二旦也跑了段路，回过头发现根本没什么警察，又跑了回来。
看着会计这样子，也有些不好意思。
“王二旦别愣着了，快，帮我扶会计叔上车，得赶紧送卫生所。”
玉侬朝王二旦喊起来，她才回了神，一起搀扶着会计上牛车，把人送到了卫生所。
老会计挤在牛车上，身边都是大大的水桶，随着牛走动，晃晃悠悠的，一下下往他身上撞。
玉侬赶着车，王二旦在一边扶着会计，防止他因为颠簸摔下去，一边心乱如麻。
这事儿闹大了，见了血，还是大队干部，绝不可能像往常一样骂几句就了事。
王二旦心如死灰。
都不敢看会计的眼睛。
“会计叔，对不住啊，我真不知道哪个天杀的王八蛋扔的桶…”
王二旦说话声音越来越小，逐渐没了动静。
老会计疼得龇牙咧嘴，闻言从鼻子里哼出一股带着血腥味的热气，眼睛斜睨着王二旦，声音因为忍痛而断断续续，“王二旦，你少给我来这套，要不是你带头嚼毛，哪能打起来。”
王二旦被噎得脸一红，想反驳，看着那刺目的血红，又硬生生把话咽了回去，只能扭过头嘟囔：“那也不能全怪我，是他们先占着水不让我们用。”
“没地方说理还是咋的，非要打架！”
王二旦还想说什么，玉侬对着他摇了摇头，他不情不愿地蔫了下去，不说话了。
玉侬这时候接过话头，“会计叔，您先消消气，别说话了，留着力气，马上就到卫生所了。”
“你倒是会和稀泥。”
老会计这会儿气疯了，根本不在乎面前是谁，来了就骂，随后重重喘了几口气，闭上眼睛，不说话了，但紧绷的身体看着就是在积攒着怒气。
玉侬也不想上赶着挨骂，只管开自己的车了。
巴雅尔还是被村子里几个跑回去的通知了这事儿，他慌慌张张地往卫生所跑。
临到夜里才感到地方。
一进了卫生所门就看见老会计坐在椅子上，“哎呦哎呦”地哀嚎。
王二旦窝着身子，脑袋垂着蹲在地上。
玉侬坐在老会计旁边，见他来了赶紧站起来。
“怎么回事？！王二旦！是不是你先动的手！”
巴雅尔一声质问，目光如炬地钉在王二旦身上。
王二旦脖子一梗在巴雅尔的逼视下，原本的气势矮了半截，嘟囔道：“不是我打的会计，再说了，能打起来还不是因为他们先骂人，还不给我们水用。”
他说话声音越来越小，瞥了眼巴雅尔的生气的脸，随即又蔫吧了下去。
“你还有理了。”
眼看又要吵起来，玉侬深吸一口气，往前站了一步，挡在两人中间。
“还是先看会计吧。”
巴雅尔也是气昏了头，这会儿也才反应过来。
瓮声瓮气地和会计道歉，会计也不想难为他，但受了伤，有人了一路颠簸，被水桶撞的，这会儿也气不顺，白眼一翻，不理他。
巴雅尔也知道自己该处理一下刺头王二旦，给会计一个台阶下，沉声道，“王二旦，不管怎么说，你参与打架，还引发了这么大乱子，罚你半个月工分，给会计垫付医药费，你可服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