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数不能废！我好好一个闺女，不能就这么不清不楚地跟了你！这要是传出去，我李老串的脸往哪儿搁？”
易金凤赶紧拉住他，对肖文笑着道“文你别介意，你爸就是直性子，我们的要求也不高，就是按老理儿，这彩礼”
她伸出几根手指，比画了一个数字，“怎么也得这个数吧？另外总得有几样撑撑场面的东西吧？我们良花值得最好的！”
良花的脸瞬间白了，她猛地站起来，“妈！你们这是卖女儿呢！我和肖文是革命同志，不兴这一套！再说，我们哪来那么多钱！”
“怎么说话呢！”
李老串怒吼一声，“呸！白养你这么大了？你现在能干这样的营生还不是当时我跟你妈的功劳，不然你能跑出去？现在让你男人出点彩礼不是应当应分的，他一个大指导员，还能缺这点钱。
肖文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不快，尽量平静地说。
“爸，妈，我觉得我们不需要靠这种形式来证明什么，如果二老生活上有困难，我和良花作为子女，在能力范围内一定会赡养。但彩礼，尤其是这个数额的彩礼，我无法答应。”
李老串也懒得装下去，彻底撕破了脸。
“老子养闺女就得收彩礼！天经地义！拿不出钱？拿不出钱你就别想把我闺女带走！她得留在家里，给我们养老送终！”
眼看局面就要失控，良花气得浑身发抖，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肖文也面色凝重，紧紧握着良花的手，寸步不让。
良花也不想在这儿受气，拉着肖文跑出地卜子。
李家的热闹从来没断过，夫妻俩不吵了，改成带着女婿回来的女儿吵。
王二旦夫妻作为村子的情报中心，自然不能放过这样的好事儿。
良花夫妻俩离开地卜子没一会儿就传得到处都是。
大家都知道了来帮着修渠的指导员，是李老串的女儿女婿。
好在这时候是合作社，不管引水到哪片地方都是浇灌村里的土地，要是放在从前，少不了有心人拎着野味去巴结李老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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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作社今年种了许多糜子。
玉侬腿脚不方便，为了攒工分，主动揽了炒糜子的活儿，她手艺不错，干脆且没有焦糊。
又因为她家挖了地窖，大家商量着把磨好的面和炒好的糜子米，放到玉侬和赵蛮姐，左右村子就这么点，大家都能看住。
大家开开心心地合力往玉侬和赵蛮家里搬，易金凤也被安排了出力。
最近因为良花的事儿，易金凤干活本就不太积极，这下要出苦力更是不满。
李老串更是拉着张驴脸，能怎么偷懒就尽情偷懒。
早也不知道去了哪儿。
“哎呦，腰闪了！痛的我！”
易金凤捂着后腰，哀嚎着跌倒在地。
其余人拿她没办法，只能分了两个人扶着她回去。
得了空，心里还在琢磨着该怎么让良花夫妻主动接她到城里的房子里。
听说他们房子不大，多住两个人肯定拥挤，只多出一个人，怎么也能挤挤。
可接近五六天的时间，他们夫妻谁也没上工，良花夫妻也没有音信，似乎上次被他们吓到了，挖渠的工作都被搁置，完全不见人影。
易金凤饿得没办法，让李老串想法子。
“我能想什么办法！”
李老串真没什么办法，除了折腾自己在这个村子里的弟弟李栓正。
准备故技重施，卖惨还是卖可怜都可以，正好也让良花夫妻俩臊一臊。
老爹老妈没饭吃，饿着肚子求弟弟给口饭，这得是多不孝顺的儿女才能做出来的事儿。
那个女婿也是，不乖乖地交了彩礼，反而一堆大道理，拐着人就跑了。
思来想去，还是直接去找李栓正最划算。
赵蛮去了玉侬家里，收拾地窖里的飞灰。
因为两家离得近，从地窖正好听见了李老串的哭嚎声，话翻来覆去的还是那些，无非是儿子死了，女儿不管他们，当兄弟的不能看着他们饿死。
赵蛮都对这样的招数感到疲倦。
每次没个新意，撒泼打滚哭天喊地。
“栓正啊，你看看我们，都饿得前胸贴后背了！你们守着那么多粮食，手指缝里漏点，就够我们活命了！咱们可是一家人啊！”
李栓正看着他们这副无赖样，想起之前的种种，心里又厌烦又无奈。
“大哥，大嫂，那是合作社的粮食，是集体的！不是我们李家的！我哪有权力分给你们？”
“屁的集体！”
李老串啐了一口，“粮食在谁手里就是谁的！你别跟我来这套！今天你要是不给，我们就住这儿不走了！”
说着，他竟真的往地上一坐，摆出耍赖的架势。易金凤也有样学样，一屁股坐下，两人四只眼，就那么死死堵着门，不让他们出去。
赵蛮手里还拿着扫把，听到这儿也忍不住啐口唾沫。
“我呸，还要不要脸！那是全村人的命根子，动集体的粮食，你们想死别拉上我们！”
她正想扔了扫把，上去地卜子和他们好好理论。
被玉侬拦下，“他们还有话，听听。”
李栓正无奈的声音传来，“大哥大嫂，那样我们会挨批斗的！”
“我们拿自己弟弟家的粮食，算什么批斗？分明是你们狠心，不顾兄弟死活。”
赵蛮撸起袖子，“不行了，我非得上去和他们大战三百回合。”
玉侬拦下她，压低声音道，“赵姐，硬碰硬他们更来劲，正好坐实了你们的狠心名声。他们不是要粮食吗？好，咱们就给。”
赵蛮一愣：“你真给？那可是集体的粮食！”
玉侬摇摇头，“不是真给，咱们得让他们自己把这粮食吞下去，还得噎着。”
她快速在赵蛮耳边低语了几句。
赵蛮听着，眼睛渐渐亮了起来，脸上的怒色也化为了解气的笑意，“好！就这么办！看他们还怎么嚣张！”
地卜子里，李栓正还在和李老串夫妇僵持。
玉侬和赵蛮从地窖口上来，拍了拍身上的灰。
玉侬脸上带着一种为难又无奈的表情，对李老串说：“大哥，大嫂，你们也别逼栓正哥了，他是保管员之一，动了粮食，责任他担不起。”
易金凤立刻嚷嚷：“那你说咋办？就看着我们饿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