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蛮和玉侬面面相觑。
不知道该怎么和她说起来李小武的事儿。
良花看着她们的脸色,尴尬地笑了笑。
“是有什么事情我不适合听的嘛?”
“那倒不是。”
赵蛮说出来像在挑拨离间,还是玉侬开了口。
“按你爸妈所说,人大概是没了的。”
良花在听完了这段时间所有发生的事情之后,半天缓不过劲儿来。
刚从玉侬的地卜子里出来,良花夫妻就和李老串夫妇打了个照面。
易金凤远远瞧见了从玉侬家出来一个人,看着气质不俗,很是漂亮。
忍不住地嘟囔。
“不正经的东西总能招来更不正经的东西。”
等人离得近了才惊觉,那人自己似乎认识。
李老串先她一步暴怒。
“你个死丫头还敢出现!给我们扔下一个烂摊子,差点害死我们了你知不知道,小武也因为你的事儿被人掳走了!现在还生死未知,你个丧门星!”
说着挥着胳膊就上来甩了她一巴掌,肖文没想到一个老头子居然会有这么大的力气。
他刚刚落后良花两步,没能及时替她挡了巴掌,愧疚地将人护在身后,还不忘关心。
“疼不疼?”
良花呜咽着低声说了一句。
“疼。”
“疼死你才好!”
李老串怒目圆睁,凶得像要把良花生吞活剥了,说的话也是难以入耳。
易金凤倒是没那么生气,反而死死盯着肖文握着良花的手。
“良花,这谁?”
“我是良花的丈夫,我们打了结婚证是合法的夫妻!”
易金凤意味深长的脖子轻轻后仰,眯着眼睛。
意味深长的笑起来。
“花儿啊,你从前跑出去之后一直不和家里联系,现在结了婚也不和爸妈说,是不是生分啦?妈做了饭,回家吃点,你爸就这个脾气,多少年了,你也知道,别跟他计较!”
李老串也慢慢从怒火中清醒过来,转过身,朝着肖文点点头。
算是打了招呼。
“回家。”
李老串如同往常一样发号施令,只是肖文和良花都没有动弹,他又要梗着脖子撒火,易金凤迅速上前拉着他的手,轻轻耳语几句。
脸色慢慢缓和,转过来时已经换上了笑脸。
看得人很是不适应。
肖文也转过身来看她的意思,不确定要不要真的跟着去家里。
双方僵持了一阵儿,良花还是没能狠得下心来。
点了头,“走吧,去家里看看。”
地卜子里空荡荡的,有些萧条的冷肃。
良花心里有些泛酸,小武大概率是没了,父母又一把年纪,自己做儿女的不在身边尽孝,总归有亏欠。
易金凤极尽热情,对着良花嘘寒问暖,又要对肖文的基本情况问了一遍。
和普通父母对于私自结婚的女儿的担忧一样,别无二致。
话绕了一圈,最后在他们的工作上落了脚。
“你们这个营生是不是能捞油水?”
李老串如是问,让良花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
尖叫着,“爸!”
良花觉得难堪,似乎自己所有的作为,都是为了这样谋私而来。
“肖文的工作是上头安排的,吃固定工资,没有什么你说的油水,你们以后不要问这样的问题!”
易金凤出来打圆场。
“当家的!”
李老串斜眼,不理她,易金凤就继续笑眯眯的凑近了女婿。
“你别当回事,我跟你爸一辈子种地,脑子里想的东西和你们不一样,你别介意。”
肖文尴尬的笑笑,连连摆手表示自己能理解。
易金凤乘胜追击。
“文啊,你们这工作,是不是真的铁饭碗,是当官的?我们花儿跟着你会不会受苦啊,她从小也是娇养着长大的!”
肖文摇摇头,“官称不上,我就是一个修渠和大坝的,有固定工资,攒够了工龄能分房,良花很能干,自己求学工作,给我当助手也很出色,我们俩的工资加起来虽然不能大富大贵,也差不了,您二老尽管放心。”
易金凤听着听着已经乐开了花,一双眼弯弯地笑起来很是和善的模样。
肖文挠挠后脑勺,憨厚地笑着。
“你们俩过得好,我这个当妈的心里就放下包袱了,自从花儿跑了之后,我们可是费了很多劲儿去找,可是怎么也找不到,我天天夜夜地想,一睁眼人就回来了多好,可是这么些年了,还是不见影子,后来连小武也”
说着,用袖口擦了擦泪。
李老串在一旁配合地重重叹气,捶打着自己的腿,“都是我没本事!连儿子都护不住!要是家里当初有点底子,何至于此啊!”
良花也鼻尖一酸,到底是血脉相连的家人,分别多年之后,从前的龃龉也已经过去,机缘巧合下重逢,总要说说思念。
只是刚刚的开场不大好,打散了大半的思愁。
良花还在想,自己是不是该拿出一部分工资补贴家里,屋里太冷清,什么也没有。
她正想着,那头易金凤话锋一转,目光热切地看向肖文,“文啊,你看,咱们现在总算是一家人了。以前的事儿就不提了。可这嫁女儿,总得有个章程不是?我们良花,模样好,性子好,如今还是公家的人,可是这十里八乡都难找的好姑娘!当初在家的时候来说媒的,门槛都快踏破了,既然你们俩自己定了,那该走的流程还是要走。”
她开始滔滔不绝地细数养大良花有多么不易,投入了多少心血,仿佛在展示一件待价而沽的商品。
那股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了。
从前在地主家做工的父母,就是这样盘算着,琢磨着要把她送到老地主手里。
自己跑出来这些年受了多少苦,她也没说出来博同情,反而是易金凤又开始打起卖了她的算盘。
“妈,我们是新时代自由恋爱,不时兴旧时代那一套。”
“不管什么时代,你都是李家的女儿,就该守我们的规矩!”
李老串一手拍在地卜子里唯一一张矮桌上,发出一阵闷响。
狭小的空间里,一阵诡异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