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袭明黄凤袍被烈火撩得焦黑,边缘卷曲如炭纸,裂口处渗出暗红余烬,像是一只折翼的秃鹫:焦黑纹理中浮着熔金般的暗红光晕;布料脆响似薄冰碎裂。
皇太后就那样赤着脚,踩在犹带火星的滚烫焦木上,每一步都发出令人牙酸的“滋啦”声:短促高频的灼烧嘶鸣,混着木纤维爆裂的“噼啪”轻响,一股皮肉烧焦的恶臭瞬间冲进苏烬宁的鼻腔:焦糊中泛着铁锈腥气,像生肉贴上烧红铁板,熏得她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胃壁痉挛抽搐,喉头泛起酸苦津液。
“砰!”
太后手中的玉如意重重砸下,将那几页飞旋的残纸击碎在火光里:玉石撞纸的闷响,纸屑飘落时簌簌如枯蝶振翅。
她枯槁的脸上被火光映得忽明忽暗:颧骨投下刀锋般锐利的阴影,皱纹里跃动着跳动的橙红光斑,眼底那抹阴鸷像是在冰水里浸过:瞳孔收缩如针尖,寒光却似结霜的镜面反光:“烬宁,你可知这诏书若公之于众,萧氏江山立时分崩?”
苏烬宁立于高墙之上,深秋的长风灌进她的袖口:风如粗粝砂纸刮过小臂内侧,袖口边缘猎猎拍打腕骨,却带不走左眼里那股钻心的刺痛:锐利、持续、带金属震颤感,仿佛有细针在眼球后反复穿刺。
她伸手按住那枚不安分的律印,感受着掌心传来的剧烈震颤:高频共振直抵掌骨,指腹皮肤微微发麻,像按在高速运转的青铜编钟表面,像是有千万只黄蜂在皮下疯狂扇动翅膀。
“臣妾只知,律若无民,国将不国。”
她的声音不大,却穿透了火场喧嚣的噼啪声:声线清冷平稳,竟在烈焰轰鸣中凿出一道真空般的清晰频段。
半空中的双凰律印感应到了她的意志,凤凰纹路上的金光猛然炸开【视觉:金光非柔辉,而是刺目锐芒,边缘带着电弧状锯齿】,将漫天火星强行压下一寸:热浪骤然塌陷,空气黏稠如胶,耳膜微胀。
“围起来!”
青鸢带着律察司的人马破门而入,铁甲摩擦的“锵锵”声在火场周围回响:金属刮擦声层层叠叠,由远及近,夹杂皮靴踏碎焦炭的“咔嚓”脆响。
然而,当几名侍卫从废墟里抬出一具蜷缩如黑炭的焦尸时,青鸢原本稳健的步伐猛地一乱:小腿肌肉瞬间绷紧,足弓压向地面,鞋底碾过灰烬发出沉闷滞涩的“沙……”声。
苏烬宁顺着她的视线看去。
那焦尸的面容已被烧成了一团模糊的烂肉:表皮全脱,露出底下蜡黄僵硬的肌理,裂口渗出琥珀色油状凝脂,唯独颈间悬着一枚剔透的玉蝉佩:冷玉在火光中幽幽泛青,蝉翼纹路纤毫毕现”苏烬宁指尖掠过时,一丝沁凉如活物般倏然钻入指端。
那是药王谷特有的冷玉,即便在烈火中也透着一股沁人的凉意。
苏烬宁记得青鸢醉酒时曾红着眼念叨过,那是她身为前朝九公主唯一的念想。
“主子……”青鸢的声音带了颤:声带微抖引发气流震颤,尾音轻颤如断弦余韵,指尖攥得发青:指甲深陷掌心,皮下毛细血管凸起如青藤。
这是一个局。
皇太后在用青鸢的身世当投名状,逼她们在这场大火里同归于尽。
苏烬宁面无表情地走下高墙,绣花鞋底踩在满地灰烬上:灰烬温而不烫,细腻如陈年香粉,足底传来绵软微陷的包裹感,每走一步,那股陈年灰土混着焦糊味的气息就浓郁一分:灰烬微甜的尘土气裹着焦糖化蛋白质的微苦,萦绕鼻腔不散。
她佯装悲恸地跪在焦尸旁,在所有人屏息以待的瞬间,右手闪电般探出,将滚烫的双凰律印狠狠按在焦尸的心口!
:律印接触焦尸瞬间蒸腾起一缕白汽,掌心皮肤被灼得刺痛,汗毛蜷曲
“嗡……”
左眼瞳孔骤然紧缩,视野里的色彩瞬间被抽离,取而代之的是密密麻麻的金色数据流:世界褪为单色灰阶,唯有数据流如活蛇游走,边缘泛着灼热蓝晕。
当前生命力:58小时。
针扎般的剧痛从视神经直刺大脑皮层:锐痛中混着高频嗡鸣,太阳穴突突搏动,眼前金星炸裂,苏烬宁咬紧牙关,甚至能尝到舌尖溢出的咸腥味:铁锈味浓烈,唾液变稠,舌根发麻。
穿透那层焦黑的伪装,她看到了:焦尸的喉管里塞满了干燥的稻草:稻草纤维在数据流映照下泛着惨白荧光,内部结构清晰如解剖图,根本不是被烟熏死的,而是一具提前准备好的死囚。
更深处,焦尸的怀里藏着一只封了蜡的竹筒,里面散发出那股让她熟悉又作呕的墨香味,那是苏家祖传的松烟墨:墨香沉厚微涩,尾调泛着松脂燃烧后的微呛,与焦糊味形成令人作呕的对冲。
“通敌密信”?
呵,真是老掉牙的套路,却又该死的有效。
苏烬宁指尖猛地发力,掐入掌心,温热的鲜血顺着指缝滑落,滴在律印上:血珠滚烫粘稠,触律印即蒸腾出细小血雾;听觉:血滴落时“嗒”的一声极轻,却如鼓点敲在死寂里。
金砂骤亮,像是一场无声的爆炸,将周围试图窥探的目光尽数弹开:金光爆发无音浪,但所有直视者瞳孔瞬间失焦,眼前残留灼烧状残影。
两个时辰后,坤宁宫。
林墨带着一身散不去的药苦味匆匆赶来,递上一包用帕子裹着的灰烬:苦杏仁与陈年甘草的复合药气,混着灰烬微酸。
“主子,火场里的灰。”林墨眉头紧锁,手指在灰烬里拨弄了一下:指腹捻灰时微涩发痒,灰粒细如面粉,沾手即留淡青痕,“混了‘忘忧散’。这东西烧起来闻着像檀香,其实能致幻篡忆。太后是想让今晚所有瞧见火场的人都以为,是您亲手纵的火。”
苏烬宁接过那包灰,指尖捻了捻,触感滑腻且带着一股微酸:灰粒在指间滚动如细沙,酸气直冲鼻窦,泪腺微刺。
她冷笑一声,起身走向那尊御赐的瑞兽香炉。
“她想篡改记忆,我就给她造个神迹。”
苏烬宁从袖里抽出一根极细的火蚕丝,那是她从真律印断裂处收缴的余线。
丝线与律印共鸣的瞬间,发出了类似古筝断弦的清脆声响:单音高亢清越,余韵悠长,尾音微微震颤,令耳道酥麻。
灰烬撒入香炉,青烟腾起的刹那,在那股微酸的香气里,苏烬宁通过律印精准控制着火蚕丝的振动频率。
“轰!”
青烟在半空中竟凝成了一个高大的虚影。
那虚影穿着旧式的龙袍,面容威严却模糊:轮廓如水墨洇染,五官随观者心跳频率微微浮动,声音宏大得如同钟鸣:声波具实体感,胸腔共振,耳膜随音节起伏:“朕遗诏:律以民为本,后继者当铸凰印代龙诏!”
这一幕,在“忘忧散”的药效加持下,瞬间刻进了在场所有宫人的骨子里。
翌日早朝,太和殿内的空气沉重得像是灌了铅:呼吸滞重,喉头干涩发紧,衣领压迫颈动脉。
百官跪了一地,没人敢抬头看龙椅上那位慵懒的帝王。
萧景珩指尖把玩着一只玄铁针匣,金属撞击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内显得格外刺耳:三声“叮、叮、叮”,短促冰冷,余音在梁柱间反复折射。
“皇后昨夜,可曾安眠?”他忽然开口,目光懒散地扫过屏风后那个若隐若现的身影。
苏烬宁垂眸,视线落在汉白玉地砖的纹路上。
昨晚的剧痛还没退去,她能感觉到眼眶周围的肌肉仍在微微抽搐:眼皮跳动牵扯太阳穴,眉骨下方隐痛如钝器轻叩。
“臣妾梦见先帝说,真律不在印,在人心。”
话音刚落,殿外忽然传来一阵隆隆的闷响。
不是雷声,而是无数人的脚步声和整齐划一的诵读声,像是一场突如其来的海啸,穿过重重宫门,直抵殿前:脚步声如战鼓夯地,诵读声汇成浑厚低频嗡鸣,震得窗棂微颤。
帘后,皇太后死死攥着那串常年不离手的沉香木佛珠。
“咔嚓”一声,一颗佛珠被她生生攥碎,木屑扎进了指缝:木刺刺入皮肉的锐痛,温热血液渗出,混着沉香粉末的微苦涩味。
就在她准备发难的瞬间,一张折叠整齐的纸页从她的袖口滑落。
太后下意识低头一看,瞳孔骤然放大。
那上面清清楚楚写着《安民十六条》全文,每一个字都笔力遒劲,而最下方的署名,竟是她本人的亲笔印鉴,墨迹甚至还透着一丝未干的湿气:朱砂印泥泛着油润光泽,纸面纤维吸墨饱满,墨色由深至浅自然晕染。
她什么时候写的?她根本没写过!
但那墨香,那笔迹,甚至那特供的徽纸,都真真切切地指向了她。
这股味道,和昨晚火场里的“通敌信”一模一样。
苏烬宁在高墙内听着那排山倒海般的读书声,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
律印在袖中隐隐发烫:热度透过锦缎传来,稳定而执拗,像一颗搏动的心脏
在那看不到的高墙之外,某些东西,正像瘟疫一样在京城的每一个角落疯狂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