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汴州龙蟠(1 / 1)

汴州城的晨雾似乳脂般浓稠,漫过朱雀大街的青石板,将都督府的飞檐翘角晕染成朦胧的剪影。檐角悬挂的铜铃裹着湿意,随风轻摇,叮咚声清越绵长,穿透薄雾落在议事堂前。陈默身着银甲,甲胄上的鎏金纹路在雾中若隐若现,冷冽的寒光与他刚毅的眉眼相映。玄铁剑斜悬腰间,剑鞘上雕刻的缠枝莲纹被晨露浸润,泛着温润的乌光。他负手而立,宽肩如岳,目光扫过阶下肃立的甲士——他们顶盔掼甲,持枪的手臂稳如磐石,连呼吸都刻意放轻,唯有铁甲摩擦的细微声响,在寂静的晨雾中格外清晰。

执掌汴州几年,这位右威卫大将军兼汴州都督早已用雷霆手段稳住了局面。昔日劫掠频发的官道如今商旅不绝,荒芜的田垄重新长满青禾,市井间叫卖声日渐喧闹。可案头那份用密蜡封缄的长安急报,却像一块巨石压在心头,让他紧蹙的眉头始终未能舒展。淮西节度使吴元济的野心,早已不是秘密。密报上“粮道延伸至汴州边境”“私募甲士逾万”的字句,字字如针,刺得人脊背发凉——那盘踞淮西的猛虎,终究是要将爪子伸到中原腹地了。

“将军,长安传旨宦官已在堂内等候,旨意在此。”参军李景年躬身上前,双手托着明黄卷轴,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他身着青色官袍,鬓角微霜,跟随陈默多年,最是知晓这位将军的心思。陈默抬手接过圣旨,指尖触到微凉的绫罗,展开时,“着陈默兼领汴宋防御使,整饬军备,防备淮西异动”的朱红字迹映入眼帘。防御使虽是临时差遣,无固定品级,却手握汴宋二州兵权调度之权,更是通往节度使的关键阶梯。陈默眼底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快得如同剑出鞘的寒芒——他蛰伏多年,从边疆校尉到一方都督,所求的正是这样执掌重兵、驰骋疆场的机会,吴元济的异动,于他而言,既是威胁,亦是垫脚石。

“知晓了。”陈默将圣旨递还给李景年,声音沉稳如钟,“传令各营,即日起加强巡防,汴州边境十里内,增设三重岗哨,任何人不得擅自越界。”

“末将遵命!”李景年躬身应下,正欲退去,堂外却传来一阵轻缓的脚步声,伴着药草的清香,穿透了铁甲的冷硬气息。

医官苏凝霜提着一只檀香木药箱,缓步走了进来。药箱边角嵌着细碎的青金石,随着她的动作,折射出点点微光。她身着素色襦裙,外罩一件月白纱衫,鬓边沾着几粒晨露,像是沾了霜的梨花。乌黑的发髻仅用一支碧玉簪固定,几缕碎发垂在颊边,衬得她面色愈发清丽。她走到陈默面前,微微躬身,声音轻柔却清晰:“将军,昨日城西戍卒操练时不慎被马蹄擦伤的三人,已换药包扎妥当,并无大碍。只是……”她顿了顿,抬眸看向陈默,眸中似有流光婉转,带着一丝忧虑,“近三日来,汴州城外流民增多,多是从淮西边境逃来的百姓,个个面黄肌瘦,不少人身上带着伤病,恐有疫病滋生的隐患。”

陈默的目光落在她清澈的眼眸上,心中微微一动。半年前,他率军平定汴州盗乱,在乱葬岗旁救下了昏迷不醒的她。彼时她浑身是伤,却仍紧抱着一个药箱,醒来后凭借一手高超医术,救活了不少受伤的将士,被他聘为都督府医官。半年来,她性情温婉,医术精湛,却总带着一丝难以捉摸的神秘感——没人知道她的来历,没人知晓她为何孤身出现在盗匪横行的汴州,她就像晨雾中的一抹影子,清晰可见,却又触不可及。

“此事不可大意。”陈默收回目光,沉声道,“李景年,即刻传令,在城西废弃的粮仓开设惠民药局,让苏医官全权负责诊治流民。另外,告知户部,对流民就地登记安置,划分荒田让他们垦荒耕种,官府提供种子和农具,待秋收后再缴赋税。”

“末将这就去办!”李景年应声退下。

苏凝霜眼中闪过一丝赞许,轻声道:“将军体恤百姓,汴州百姓有福了。”她抬手整理了一下鬓边的碎发,指尖纤细,指甲修剪得干净圆润。

陈默看着她忙碌的身影,忽然开口:“苏医官,边境一带瘴气较重,你备好防治疫病的汤药,随我一同前往边境巡查。”

苏凝霜动作一顿,抬眸看向他,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颔首应道:“好。”

陈默转身走向堂外,玄铁剑在腰间轻晃,发出低沉的嗡鸣。晨雾渐渐散去,阳光穿透云层,洒在汴州城的roofs上,镀上一层金辉。他知道,守住汴州只是第一步,淮西的吴元济,长安的朝堂博弈,还有身边这位神秘的苏医官,都将是他前行路上的变数。但他心中毫无惧色,唯有一腔热血与壮志——他要借这淮西之乱,在军功簿上再添浓墨重彩的一笔,踏着风雨,一步步走向权力的巅峰。

古道惊弦

汴州至淮西边境的古驿道,蜿蜒穿行在苍莽群山之间。晨雾尚未散尽,道旁的枯树如鬼魅般张牙舞爪,露水滴落枯叶的声响,在寂静中格外清晰。陈默身披玄色披风,银甲在雾中泛着冷光,胯下乌骓马步伐稳健,玄铁剑随马蹄起伏轻晃。身后跟着五十名精锐骑兵,铁甲铿锵,马蹄踏碎青石板上的薄霜,扬起细碎的烟尘。

苏凝霜坐在一辆轻便的马车里,车帘半掩,露出她素净的侧脸。她正低头将晒干的艾草、菖蒲与几味珍稀药材混合,指尖翻飞间,药香弥漫在车厢内。这些药材既能防治瘴气,又能应急止血,是她特意为边境巡查准备的。车外传来骑兵们低声交谈的声音,夹杂着兵刃碰撞的脆响,让她下意识握紧了袖中的一枚小巧的青铜令牌——令牌上刻着繁复的云纹,背面是一个模糊的“苏”字,这是她身世仅存的线索。

“将军,前方是落马坡,地势险要,恐有埋伏。”前锋校尉策马前来禀报,语气警惕。落马坡两侧是陡峭的山崖,中间仅容一车通行,正是伏击的绝佳之地。

陈默勒住马缰,乌骓马打了个响鼻,前蹄刨地。他目光扫过两侧山崖,雾霭缭绕中,隐约能看到草木晃动的影子。“传令下去,骑兵分列两侧,护住马车,缓步前行。”他沉声道,手按在玄铁剑柄上,指尖能感受到剑鞘的冰凉。

队伍刚进入落马坡,突然听到一声尖锐的哨响!紧接着,两侧山崖上滚下无数巨石,砸向山道中央。同时,箭矢如密雨般射来,带着破空的锐响。“戒备!”陈默一声大喝,拔剑出鞘,寒光一闪,将射向自己的几支箭矢劈断。骑兵们迅速结成防御阵型,盾牌相叠,形成一道坚固的屏障,箭矢撞在盾牌上,发出“叮叮当当”的脆响。

“是淮西的暗卫!”一名老兵一眼认出箭矢上的淮西军标记,怒喝出声。

山崖上跃下数十名黑衣蒙面人,手持弯刀,身手矫健,直扑队伍中央的马车。陈默策马迎上,玄铁剑舞动如飞,剑气纵横间,几名黑衣人应声倒地,鲜血溅落在银甲上,格外刺眼。他目光紧锁着领头的黑衣人,那人身材高大,刀法狠辣,招式中带着淮西军特有的阴狠路数。

“保护苏医官!”陈默高声喊道,余光瞥见一名黑衣人绕过防御阵型,挥刀刺向马车。他正欲回援,却被领头的黑衣人缠住,无法脱身。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马车帘猛地掀开,苏凝霜手持一把锋利的银簪,从车厢内跃出。她身姿轻盈如蝶,避开黑衣人的刀锋,银簪精准地刺入对方的手腕。黑衣人吃痛,弯刀落地,她顺势一脚踹在对方胸口,将人踢倒在地。这一系列动作干净利落,全然不像平日那个温婉柔弱的医官。

陈默瞳孔微缩,心中掀起惊涛骇浪。他从未见过苏凝霜出手,却没想到她竟有如此身手。此时,又有两名黑衣人扑向苏凝霜,她眼神一凛,袖中飞出两枚银针,正中两人的膝盖穴位。黑衣人双腿一软跪倒在地,被随后赶来的骑兵制服。

“你是谁?”领头的黑衣人看到苏凝霜的身手,眼中闪过一丝惊疑,脱口而出,“你身上有‘暗阁’的气息!”

苏凝霜脸色微变,袖中的青铜令牌硌得手心发疼。“暗阁”二字像一根针,刺中了她尘封的记忆——那是一个神秘的杀手组织,多年前覆灭了她的家族,她是唯一的幸存者。为了复仇,她曾在暗阁潜伏,习得一身武艺与医术,如今却不想在此刻暴露。

领头的黑衣人似乎察觉到什么,狂笑道:“原来你是苏家余孽!吴使君悬赏千金要你的人头,没想到踏破铁鞋无觅处!”他说着,从怀中掏出一枚信号弹,点燃后射向天空,红色的火光在雾中格外醒目。

“不好,他在召援兵!”陈默心中一沉,加大攻势,玄铁剑直刺黑衣人咽喉。黑衣人横刀抵挡,却被陈默的蛮力震得虎口开裂,兵器脱手。陈默顺势一脚将他踹翻,剑尖抵住他的脖颈。

“说!淮西军为何在此设伏?你们如何知晓苏医官的身份?”陈默厉声喝问。

黑衣人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猛地咬碎口中的毒药,七窍流血而亡。

此时,远处传来马蹄声,显然是黑衣人的援兵到了。陈默当机立断:“撤!”骑兵们迅速收拢阵型,护住苏凝霜和马车,向来路撤退。

一路上,陈默频频看向身边的苏凝霜。她脸色苍白,嘴唇紧抿,显然还在为刚才的“暗阁”二字心绪不宁。陈默没有追问,他知道,每个人都有秘密,而苏凝霜的秘密,似乎比他想象的更加复杂。

回到汴州都督府,苏凝霜借口疲惫,匆匆返回自己的住处。她关上门,从怀中掏出青铜令牌,指尖抚过上面的云纹,眼中满是恨意与迷茫。而陈默则站在议事堂内,看着墙上挂着的中原地图,淮西的位置被他用手指重重按在上面。

“苏家余孽……暗阁……”他低声呢喃,心中已有了猜测。看来,苏凝霜的身世,与淮西节度使吴元济之间,有着不为人知的纠葛。而这纠葛,或许会成为他平定淮西的关键。

影楼主

夜色如墨,汴州都督府的偏院静得能听见烛火跳跃的噼啪声。苏凝霜换下沾着雾露的素衣,指尖抚过青衫内侧缝着的暗袋,那里藏着一枚玄铁令牌,正面刻着狰狞的鸦首,背面是“暗阁”二字,与她袖中那枚青铜玄鸟令碎片,形成诡异的呼应。

她刚将药箱归置妥当,窗外便掠过一道黑影。苏凝霜眼神一凛,反手扣住袖中透骨钉,身形如鬼魅般贴在门后。黑影破窗而入的瞬间,她已旋身出招,透骨钉擦着对方耳畔飞过,钉入门框,发出“笃”的闷响。

“影子楼主,别来无恙?”黑影摘下蒙面黑巾,露出一张布满刀疤的脸,正是暗阁现任左使黑鹰。他手中握着一柄短匕,匕身淬着幽蓝的毒光,“吴使君有请,愿以玄鸟令另一半碎片为饵,与你合作除掉陈默,报苏家满门血仇。”

“影子楼主”四字,如惊雷般炸在苏凝霜心头。这是她潜藏最深的身份——十年前,暗阁阁主收养了家破人亡的她,将她培养成最顶尖的杀手,代号“影子”,更在她十六岁时册封为“影子楼主”,执掌暗阁半数杀手。可当她发现暗阁早已被吴元济渗透,当年苏家灭门正是吴元济与暗阁老阁主的交易时,她便假死脱身,隐姓埋名,直到半年前潜入汴州都督府。

“吴元济不过是利用暗阁的棋子,你以为他真会交出玄鸟令碎片?”苏凝霜声音冰冷,眉眼间的锐利如刀出鞘,“当年他许诺老阁主,灭苏家后便助暗阁掌控江湖,可到头来,老阁主还不是被他灭口,让你这个心腹取而代之?”

黑鹰脸色一变,显然被说中了心事。他猛地挥匕刺来,招式狠辣,带着暗阁特有的“影杀术”:“多说无益!你若不跟我走,今日便只能横尸于此!”

苏凝霜身形灵动如蝶,避开短匕的同时,指尖弹出三枚银针,精准命中黑鹰的膝盖与右肩穴位。黑鹰惨叫一声跪倒在地,短匕脱手而出。她缓步上前,脚尖踩着他的手腕,目光冷冽:“告诉我,吴元济与长安的萧瑀是什么关系?暗阁在汴州的据点有多少?”

黑鹰牙关紧咬,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竟要咬碎口中的毒囊。苏凝霜早有防备,俯身捏住他的下颌,迫使他张开嘴,夺下藏在牙龈后的毒囊:“你若坦白,我可饶你一命,还能帮你除掉吴元济,夺回暗阁控制权。”

黑鹰眼底闪过挣扎,最终颓然道:“吴元济是萧尚书的门生,暗阁如今实则由萧尚书掌控,汴州城内共有三处据点,分别在城西破庙、城南酒肆和驿馆后院。萧尚书让我们潜伏在汴州,一是监视陈默,二是寻找玄鸟令碎片,三是为三日后的血祭之术筹集童男童女。”

苏凝霜心头一沉,果然萧瑀才是幕后黑手。她正欲追问,院外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是萧烈带着玄镜司暗卫赶来:“苏掌案,将军察觉驿馆方向有异动,让我来看看你是否安好!”

黑鹰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突然高声喊道:“陈默!你身边藏着暗阁杀手,还敢自称忠臣!”

苏凝霜脸色微变,正想解释,陈默已推门而入。他目光扫过地上的黑鹰,又落在苏凝霜紧握银针的手上,眉头微蹙:“怎么回事?”

“将军,此人是暗阁左使黑鹰,前来刺杀属下,已被属下制服。”苏凝霜沉声道,并未隐瞒自己与暗阁的关联,“有件事,我必须向你坦白。”

她扶起黑鹰,解开他的穴位,转身面对陈默,眼神坦荡:“我不仅是苏家遗孤,更是暗阁前任影子楼主。当年苏家被灭门,我被暗阁老阁主收养,后发现灭门真相与吴元济、暗阁有关,便假死脱身。潜入都督府,一是为了寻找玄鸟令碎片,二是为了借助玄镜司的力量,彻底铲除吴元济与暗阁的勾结势力,为苏家复仇。”

陈默眼中闪过一丝讶异,却并未动怒。他想起落马坡上苏凝霜利落的身手,想起她袖中那枚神秘的青铜令牌,心中的猜测终于得到证实。一旁的陆知行推了推玉冠,温声道:“苏掌案坦诚相告,足见诚意。如今萧瑀、吴元济、暗阁、突厥勾结,正是用人之际,她的身份或许能成为破局的关键。”

“没错。”苏凝霜补充道,“我虽已离开暗阁,但仍有不少旧部忠于我。只要我一声令下,便可调动暗阁残余势力,端掉汴州的据点,还能卧底到萧瑀与吴元济身边,获取他们血祭之术的详细计划。”

陈默沉吟片刻,目光落在她坚定的眼眸上:“我信你。但你需答应我,不可被仇恨冲昏头脑,凡事以大局为重,护住汴州百姓与灵月姑娘的安全。”

“属下遵命!”苏凝霜躬身行礼,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多年来,她始终独自在黑暗中前行,如今终于有了可以信任的伙伴,有了实现救赎的机会。

黑鹰看着眼前的一幕,彻底放下了戒备:“影子楼主,我愿率暗阁汴州据点的兄弟归顺,听你调遣,只求能为老阁主报仇!”

苏凝霜点了点头,转身对陈默道:“将军,事不宜迟,我即刻联络旧部,今夜便端掉暗阁在汴州的据点。陆主簿,麻烦你破解暗阁的联络暗号,助我传递消息;萧校尉,劳烦你率精锐在外接应,以防有漏网之鱼。”

“好!”陆知行与萧烈齐声应道。

夜色渐深,苏凝霜提笔写下暗阁特有的“影纹暗号”,指尖划过字迹时,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她知道,今夜过后,她的身份将彻底曝光,等待她的将是暗阁与萧瑀的疯狂报复。但她无所畏惧——为了苏家的血海深仇,为了守护大唐的安宁,更为了心中那份迟来的救赎,她愿以“影子楼主”的身份,再次踏入黑暗,只为将隐藏在阴影中的罪恶,彻底连根拔起。

影楼秘史

城西破庙的残垣断壁间,十几道黑影悄然聚集。他们身着夜行衣,面罩遮脸,只露出一双双敬畏的眼睛,齐齐看向站在月光下的苏凝霜。青衫猎猎,玄铁鸦首令牌在她手中转动,发出低沉的嗡鸣,正是暗阁旧部对“影子楼主”的最高信物。

“楼主!”为首的瘦高男子上前半步,声音带着压抑的激动。他是苏凝霜当年亲自提拔的亲信,代号“孤狼”,如今仍在暗阁潜伏,掌控着汴州半数暗桩。

苏凝霜抬手示意众人噤声,目光扫过一张张熟悉的面孔,指尖摩挲着鸦首令牌:“今夜召集你们,一是清算叛徒,二是告知你们影楼真正的来历——暗阁不过是萧瑀篡改的名字,我们的根,是‘影楼’。”

“影楼?”众人面露疑惑,就连身旁的萧烈也竖起了耳朵,他只知暗阁是江湖第一杀手组织,却不知其背后还有渊源。

苏凝霜望着天边残月,陷入回忆:“贞观初年,先皇平定天下,却察觉九黎遗族死灰复燃,暗中觊觎中原龙脉。玄鸟阁前任阁主陈鸿煊(陈广嗣之父)与我苏家先祖苏长庚,联合前朝隐秘卫尉薛惊鸿,共创‘影楼’。”她顿了顿,声音带着几分肃穆,“影楼的初心,是暗中辅助玄鸟阁守护龙脉,监视九黎异动,手中的鸦首令牌,正是薛惊鸿所铸,正面鸦首象征‘暗夜守望’,背面‘影’字代表‘藏于无形’。”

陆知行适时补充,他刚从秦越的秘案卷宗中翻出相关记载:“据卷宗所载,影楼最初分为‘影’‘鸦’二部,影部由苏家执掌,专司护卫玄鸟令持有者与暗查阴谋;鸦部由薛氏后人统领,擅长刺杀与潜伏。当年薛惊鸿与苏、陈二位先祖约定,影楼永不干涉朝政,只护大唐龙脉,与玄鸟阁互为表里。”

“那为何会变成如今的暗阁?”孤狼不解地追问。

苏凝霜眼中闪过恨意:“薛惊鸿死后,鸦部继任首领薛岳野心膨胀,不甘只做暗卫。十年前,九黎遗族联络上他,许诺助他掌控江湖,再与萧瑀、吴元济勾结,三方达成协议——薛岳率鸦部改名‘暗阁’,投靠吴元济,以‘铲除玄鸟令守护者’为条件,换取兵权与财富。”

她握紧令牌,指节发白:“我苏家作为影部执掌者,自然成了他们的首要目标。薛岳与吴元济里应外合,诬陷苏家通敌九黎,满门抄斩。我被薛岳收养,并非出于仁慈,而是他发现我体内藏着影部世代相传的‘影息’,能感应玄鸟令碎片,想将我培养成掌控影楼的傀儡,册封为‘影子楼主’,实则只让我执掌半数杀手,鸦部核心权力仍在他手中。”

“后来薛岳被吴元济灭口,萧瑀趁机接管暗阁,让黑鹰这类爪牙掌权,影楼彻底沦为他们谋逆的工具。”苏凝霜声音发冷,“这些年,你们执行的暗杀、掳掠童男童女,皆是萧瑀的阴谋,与影楼初心背道而驰!”

十几名旧部闻言,无不震怒。他们大多是苏凝霜当年亲自挑选的孤儿,受她恩惠,本就对黑鹰等人的残暴不满,如今知晓身世与组织真相,更是义愤填膺:“楼主,我们愿听你调遣,重振影楼,为苏家报仇,肃清叛徒!”

“好!”苏凝霜眼中闪过锐光,“孤狼,你率三人潜入驿馆后院,配合陆主簿破解暗阁联络密信,查清萧瑀与突厥的具体约定;余下之人随我和萧校尉,兵分两路,端掉城南酒肆与城西破庙的据点,救出被掳的童男童女!”

“遵命!”众人齐声应和,黑影如箭般射向夜色深处。

萧烈扛着玄铁刀,与苏凝霜并肩而行,粗犷的脸上露出敬佩:“苏掌案,没想到你背负这么多。当年我在边疆,也曾听闻‘影卫护龙脉’的传说,原来就是你们影楼。”

苏凝霜淡淡一笑,眼中却有微光闪动:“先祖的荣光不能被玷污,我既为苏家后人,又曾是影子楼主,便要让影楼回归初心。”她指尖划过袖中青铜玄鸟令碎片,与鸦首令牌的气息交织,“何况如今玄鸟阁传人在此,影楼与玄鸟阁,该重现当年的盟约了。”

破庙据点的灯火在夜色中摇曳,里面传来孩童的啼哭与守卫的狞笑。苏凝霜抬手示意众人停下,眸中寒光乍现:“动手!不留活口,只救孩童!”

青衫掠动,如影随行。透骨钉破空而出,精准命中守卫咽喉;萧烈的玄铁刀劈开庙门,寒光闪过,血花飞溅。暗阁爪牙猝不及防,顷刻间便溃不成军。苏凝霜冲入内殿,看到被绑在柱子上的十几个孩童,心中一紧,正欲解开绳索,却见殿梁上跃下一道黑影,手中握着淬毒的长鞭,直指她心口:“苏凝霜,你这个叛徒,竟敢毁了萧尚书的大事!”

正是暗阁在破庙的主事,擅长“毒鞭术”的蛇姬。长鞭带着腥风扫来,苏凝霜旋身避开,鸦首令牌脱手而出,砸向蛇姬面门。蛇姬侧身闪躲,却被紧随其后的孤狼一脚踹中后腰,踉跄倒地。

“蛇姬,你助纣为虐,掳掠孩童,今日便是你的死期!”苏凝霜声音冰冷,透骨钉直指她眉心。

蛇姬眼中闪过绝望,突然从怀中掏出一枚红色信号弹,就要点燃。陆知行及时赶到,指尖飞出一枚铜钱,精准打在她手腕上,信号弹落地。“萧瑀的援兵还未到,你不必挣扎了。”温文尔雅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蛇姬被制服的瞬间,苏凝霜已解开孩童们的绳索。孩子们吓得瑟瑟发抖,柳轻眉提着药箱赶来,温柔地安抚道:“别怕,姐姐是来救你们的。”她掏出安神汤药,逐一喂给孩子们,眼中满是悲悯。

破庙外,晨光熹微。苏凝霜望着被护送离开的孩童,手中的鸦首令牌与青铜碎片轻轻相触,发出清脆的声响。她知道,影楼的救赎之路才刚刚开始,而萧瑀的反扑、九黎的巫术、突厥的觊觎,都已在前方等候。但这一次,她不再是孤身一人——玄镜司的利刃、影楼的旧部、玄鸟阁的传人,终将联手,撕开黑暗,还大唐一片清明。

玄鸟暗涌

汴州都督府的夜,被一盏盏宫灯映得半明半暗。陈默立于书房内,指尖摩挲着案上刚收到的户部公文,眉头拧成川字。公文措辞官样,却字字透着刁难——以“流民安置耗银逾额”为由,克扣汴州边境三个月军饷,落款处“户部尚书萧瑀”五个朱红大字,刺得人眼生疼。

“将军,萧尚书此举分明是故意掣肘!”李景年怒气冲冲地站在一旁,“边境军备正需粮草,他却在此时卡脖子,定是与淮西吴元济有所勾结!”

陈默未作声,目光落在墙上的中原舆图上。淮西、长安、汴州,三点连成一线,隐约形成一张无形的网。他忽然想起落马坡上黑衣人临死前的话,“吴使君悬赏千金”,这“吴使君”背后,或许不止淮西一地的势力。正思忖间,门外传来暗卫急促的脚步声:“将军,城门处捕获三名可疑之人,自称遭淮西兵追杀,其中一人持有玄鸟阁信物。”

“玄鸟阁?”陈默心头一震。他幼时曾听父辈提及,这是一个传承百年的神秘组织,暗中守护大唐龙脉,却在十年前突然销声匿迹,传闻前任阁主陈鸿煊遭人暗害,组织就此分裂。

他快步随暗卫前往地牢。牢内烛火摇曳,三人被铁链缚在石柱上,虽衣衫褴褛,却难掩气度。为首的男子面容刚毅,眉眼间带着几分沧桑,正是被诬陷通敌、流亡数月的镇北将军陈广嗣。他身旁立着一名青衣书生,腰间佩着半截断裂的玉佩,正是玄鸟阁叛逃弟子魏叔玉;角落里缩着个少女,约莫十五六岁,眉眼清丽,眼神却透着与年龄不符的警惕,正是陈广嗣的养女陈灵月。

“陈都督,久违了。”陈广嗣见到陈默,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了然,“令尊与先父曾同为玄鸟阁同僚,想必你也听过玄鸟令的传说。”

陈默示意暗卫松绑,沉声道:“陈将军遭诬陷通敌之事,长安早已传遍。你为何会出现在汴州?”

“为查先父被害真相,也为揪出暗中操控淮西、觊觎玄鸟令的黑手。”陈广嗣活动着发麻的手腕,语气凝重,“那黑手便是户部尚书萧瑀——他表面是朝廷重臣,实则是九黎遗族的大巫师,而吴元济,不过是他手中的一枚棋子。”

魏叔玉接口道:“萧瑀为复活上古神灵,需集齐玄鸟令与皇族血脉。我父当年身为御史大夫,因察觉他的阴谋,全家被灭门,我侥幸逃脱,却被污蔑为叛逃弟子。若非陈将军相救,早已命丧黄泉。”

陈默心头巨震。他终于明白,汴州的危机远不止淮西叛乱,而是牵扯到宫廷秘辛、九黎巫术与玄鸟令的惊天阴谋。此时,地牢外传来脚步声,苏凝霜提着药箱进来,见到陈广嗣三人,脸色骤然苍白,袖中的青铜令牌竟微微发烫。

“苏医官?”陈灵月忽然盯着苏凝霜,眼中闪过奇异的光芒,“你身上有玄鸟令的气息!”她体内的玄鸟血脉隐隐躁动,竟与苏凝霜袖中的令牌产生了共鸣。

苏凝霜脸色愈发难看,下意识后退一步。陈广嗣目光锐利地扫过她的衣袖:“姑娘袖中所藏,可是刻有云纹的青铜令牌?那是玄鸟令的三分之一碎片,当年先父将令牌拆分,分由三家保管,苏家便是其中之一。”

苏凝霜浑身一震,泪水瞬间涌上眼眶:“你说……苏家?我父亲正是苏承业,十年前被人诬陷通敌,满门抄斩,唯有我侥幸存活。”

原来,苏凝霜的家族本是玄鸟阁的守护者,因持有令牌碎片,遭萧瑀灭口。她隐姓埋名,辗转来到汴州,既是为了避难,也是为了寻找复仇的机会。

就在此时,李景年匆匆闯入:“将军,大事不好!突厥可汗阿史那思摩的使者抵达汴州,声称是来朝贡,实则与淮西密使在酒楼接头。此外,长安传来消息,萧皇后以太子身体不适为由,劝陛下静养,朝政大权已落入她与萧瑀手中!”

陈默脸色铁青。突厥结盟九黎,萧氏姐弟操控宫廷,淮西虎视眈眈,汴州已成风暴中心。陈广嗣握住他的手臂:“陈都督,萧瑀很快会派人来夺取苏姑娘手中的令牌碎片,还会利用九黎巫术加害陈灵月——她身怀玄鸟血脉,是解开令中秘术的关键。我们必须联手,否则大唐危矣!”

陈灵月也抬起头,眼中满是坚定:“我虽年幼,但绝不会让萧瑀得逞。陈叔叔,苏姐姐,我们一起对抗他们!”

苏凝霜擦干泪水,握紧袖中的令牌:“我愿献出令牌碎片,只求能为家族报仇,守护大唐安宁。”

陈默看着眼前的众人,心中已有决断。他转身走向地牢外,玄铁剑在夜色中泛着冷光:“李景年,即刻加强都督府戒备,密切监视突厥使者与淮西密使。陈将军,魏先生,苏医官,灵月姑娘,随我回书房议事——我们要布下天罗地网,迎战即将到来的风暴。”

夜色渐浓,汴州城的宫灯如繁星点点,却照不透潜藏的阴谋与杀机。萧瑀的使者已在暗处蛰伏,阿史那思摩的铁骑正蓄势待发,长安的宫廷内巫术弥漫,而玄鸟令的秘密、皇族血脉的力量,即将在这场横跨朝堂与边疆、牵扯中原与草原的博弈中,缓缓揭开神秘面纱。

玄镜聚锋

汴州都督府书房的烛火彻夜未熄,映照着满室凝重。陈默将玄镜司众人召至堂内时,陈广嗣三人正围着案上的玄鸟令碎片低声商议,青铜令牌的云纹在火光下流转,与陈灵月眉心若隐若现的朱砂印记遥相呼应。

“这位便是玄镜司掌案苏凝霜,主簿陆知行,校尉萧烈,医官柳轻眉,档案室主事秦越。”陈默话音刚落,五人便齐齐拱手行礼,动作整齐划一,尽显玄镜司的纪律严明。

苏凝霜一袭青衫束发,腰间暗插七枚透骨钉,眉眼锐利如出鞘的刀。她抬眸看向陈广嗣手中的令牌碎片,眼底闪过一丝复杂——既是苏家遗孤,又是玄镜司掌案,她潜伏多年,便是要借玄镜司的势力查清家族灭门真相,如今真相的线索就在眼前,内心的救赎执念愈发强烈。“将军,属下已查明,落马坡黑衣人的暗器上涂有九黎‘牵机蛊’,中蛊者会被操控心智,死状凄惨。”她的声音冷静得不带一丝波澜,却让在场众人脊背发凉。

陆知行温文尔雅地走上前,玉冠上的明珠随动作轻晃。他手中捧着一卷泛黄的密信,是方才从突厥使者驿馆截获的:“将军,这封密信被藏在烛台夹层,属下已破解其中暗码。突厥可汗阿史那思摩与萧瑀约定,三日后在汴州城外的古祭坛举行血祭,需用玄鸟令碎片与皇族血脉为引,唤醒上古神灵,操控中原龙脉。”他指尖划过密信上的符号,“这是九黎巫术中的‘血祭符文’,十年前陈广嗣将军之父被害当晚,长安也曾出现过相同的符文。”

陈广嗣猛地攥紧拳头,指节发白:“果然是萧瑀!当年先父便是为阻止他夺取玄鸟令,才惨遭灭口!”

“哼,管他什么九黎巫蛊,敢来汴州撒野,看我萧烈的玄铁刀不劈了他们!”满脸络腮胡的萧烈扛起肩头的大刀,刀身沉重的嗡鸣震得窗棂作响。他出身边疆军户,骨子里满是悍勇,看向陈默的眼神满是忠诚,“将军,属下调集玄镜司精锐,连夜包围古祭坛,定不让他们得逞!”

“不可鲁莽。”柳轻眉轻声开口,素衣素裙的她立于众人之间,气质温婉却自有力量,“那‘牵机蛊’需以特殊蛊虫炼制,解药需用终南山的冰莲与幽冥草配伍。且九黎祭祀必有蛊师护法,属下需提前备好解毒汤药,以防不测。”她从药箱中取出一株干枯的草叶,“这是从落马坡黑衣人尸体上找到的蛊虫残肢,属下已初步判断其习性,可针对性配制解药。”

一直沉默的秦越缓缓走上前,独眼在烛火下泛着幽光,驼背的身影却透着不容置疑的权威。他从怀中掏出一本残破的卷宗,页面泛黄,字迹却清晰可辨:“这是三十年的秘案卷宗,记载着九黎遗族的‘血祭之术’——需集齐三枚玄鸟令碎片、一位身怀玄鸟血脉的皇族,再以三百童男童女为祭品,方能唤醒神灵。萧瑀手中已有一枚碎片,苏掌案持有一枚,第三枚在……文德皇后的陪嫁之中。”

“文德皇后?”陈灵月浑身一震,她虽是陈广嗣养女,却早已知晓自己是文德皇后私生女的秘密,“那第三枚令牌,岂不是在长安宫中?”

“没错。”陆知行补充道,“萧皇后是文德皇后的死对头,她扶持九黎遗族,既是为了家族复仇,也是想借血祭之术废掉太子李承乾,立自己的儿子为储。而阿史那思摩则想借神灵之力掌控龙脉,进而吞并中原。”

陈默指尖敲击着案几,目光扫过众人:“如今局势明朗,我们兵分五路。”他站起身,声音沉稳有力,“第一路,苏凝霜易容潜入突厥驿馆,查清他们的兵力部署与联络暗号;第二路,陆知行带人破解古祭坛的机关,找出祭祀核心所在;第三路,萧烈率玄镜司精锐,暗中监视古祭坛,严防九黎遗族提前布局;第四路,柳轻眉即刻炼制解药,同时为陈灵月检查身体,她体内的玄鸟血脉是关键,绝不能被萧瑀利用;第五路,秦越调取所有与萧瑀、九黎遗族相关的卷宗,找出他们的弱点。”

“属下遵命!”五人齐声应道,气势如虹。

陈广嗣看着玄镜司众人各司其职的模样,眼中闪过一丝赞许:“陈都督,我与魏叔玉愿随萧校尉一同前往古祭坛,我对九黎巫术略知一二,或许能帮上忙。”

魏叔玉也拱手道:“属下的玄鸟阁残缺印记,或许能感应到令牌的气息,助苏掌案找到第三枚碎片的线索。”

陈默颔首:“好。灵月姑娘,你暂且留在都督府,由柳医官贴身保护,切勿轻举妄动。”

陈灵月咬了咬唇,眼中闪过一丝不甘,却还是点了点头:“我明白,我不会拖后腿的。”

夜色更深,玄镜司众人各自领命出发。苏凝霜换上一身突厥侍女的服饰,易容后的面容清丽中带着几分异域风情,腰间的透骨钉藏于袖中,悄无声息地潜入了驿馆方向;陆知行带着两名玄镜司文书,提着工具箱赶往古祭坛,指尖已开始推演机关的构造;萧烈扛着玄铁刀,率精锐骑兵消失在夜色中,马蹄声轻得如同落叶;柳轻眉在偏院架起药炉,炉火噼啪作响,药香渐渐弥漫开来;秦越则返回玄镜司档案室,独眼在堆积如山的卷宗中搜寻着关键线索。

陈默立于书房窗前,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汴州城的每一寸土地,都已成为博弈的棋盘,玄镜司的利刃已然出鞘,玄鸟令的秘密、皇族血脉的力量、九黎巫术的诡谲、突厥铁骑的觊觎,所有的恩怨情仇与惊天阴谋,都将在三日后的古祭坛上,迎来第一场正面交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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