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抱着妞妞坐在医院的长椅上，天一点点亮起来，窗外的天空从灰蒙蒙变成鱼肚白，最后跳出一点刺眼的红光。妞妞烧退了点，小脸还是红扑扑的，呼吸轻轻浅浅，小手攥着我的衣角，睡得很不安稳，时不时皱着眉头哼唧两声。我的心揪成一团，伸手轻轻抚平她眉间的褶皱，眼泪又忍不住掉下来。
这一夜，我几乎没合眼。守着妞妞，看着她烧得通红的小脸，听着她难受的哭声，我心里的委屈和愤怒像潮水一样涌上来，又被心疼压下去。我不敢哭出声，怕吵醒妞妞，只能咬着嘴唇，任由眼泪无声地滑落。
手机被我关机扔在包里，我不想接任何人的电话，不想听老公的解释，不想听婆婆的辩解，更不想听小姑子林芳的胡搅蛮缠。这个家，让我觉得累，觉得心寒。
天亮后，医生来查房，摸了摸妞妞的额头，又量了体温，说烧已经退到38度了，再观察一天，没事的话就能出院。我点点头，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医生走后，我去楼下买了点粥，想喂妞妞吃一点，可她皱着眉头摇摇头，又闭上了眼睛。
我坐在床边，看着妞妞的睡颜，心里空荡荡的。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撑到现在的，只觉得浑身都疼，骨头缝里都透着累。
就在这时，旁边病床的阿姨递给我一个苹果，笑着说：“姑娘，看你一个人带孩子不容易，吃个苹果吧。”我接过苹果，说了声谢谢，眼泪又掉了下来。陌生人的一句关心，都比婆家那些人来得温暖。
阿姨叹了口气，说：“孩子发烧肯定是吓到了吧？我看你昨晚哭了好几次。是不是跟家里人吵架了？”我点点头，又摇摇头，不想多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说了又能怎么样呢。
阿姨没再追问，只是拍了拍我的肩膀，说：“别难过了，孩子没事就好。女人啊，这辈子最难的就是熬孩子。”我嗯了一声，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这一天，过得很慢很慢。我守着妞妞，一会儿摸摸她的额头，一会儿给她擦擦汗，生怕她再烧起来。妞妞醒了几次，每次都哭着喊妈妈，我抱着她，一遍又一遍地哄着，嗓子都哑了。
中午的时候，我实在撑不住了，趴在床边眯了一会儿。迷迷糊糊中，我好像听到老公的声音，猛地睁开眼，却什么都没有。我苦笑一声，怕是自己太困了，出现幻觉了。
老公应该不会来的吧。他心里，永远都是他妈最重要。
我拿出手机，想看看时间，才想起手机已经关机了。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手机开机了。刚开机，就有好几条消息弹出来。全是老公发来的，问我在哪里，问妞妞怎么样了。还有几条是大姑姐发来的，问我是不是真的跟婆婆吵架了。
我没回，点开了家族亲戚群。我以为，经过妞妞发高烧这件事，婆婆会有点良心，会停止在群里抹黑我。可我错了，我错得离谱。
群里的消息，比昨天还要热闹。婆婆又发了好几条语音，还有几张妞妞的照片。那些照片，是妞妞之前在家里拍的，笑得很开心。
我点开语音，婆婆的声音带着哭腔，比昨天还要委屈。她说：“各位亲戚，大家都来看看。这是我的乖孙女妞妞。多可爱的孩子啊。我辛辛苦苦带她这么大，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结果呢？我儿媳因为一点小事，就跟我吵架，还把我孙女吓得发高烧住院了。她自己带着孩子跑出去，连个电话都不给我们打。我们一家人急得团团转，到处找都找不到。她这是故意的，她这是想让我们着急，想让我们难受。”
我握着手机的手，气得发抖，指节都泛白了。手机屏幕上的字，变得模糊不清。
婆婆还在发语音，一条接一条。她说：“我儿媳就是个狠心的女人。她不仅自己跑出去，还不让我们见妞妞。她就是想报复我，想让我尝尝见不到孙女的滋味。我真的不知道我哪里对不起她了。我从老家过来帮她带孩子，没图她一分钱，没图她一口好吃的。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小姑子林芳也在群里起哄，发了好几个哭脸的表情，说：“我妈这几天都吃不下饭，睡不着觉，就担心妞妞。结果我嫂子倒好，带着孩子躲起来，连个消息都没有。太过分了！”
大姑姐也跟着附和，说：“倩倩这次做得确实不对。再怎么吵架，也不能带着孩子跑出去啊。孩子还发着烧呢。”
一条又一条的消息，像一把把刀子，扎在我的心上。我气得浑身发抖，牙齿咬得咯咯响。
婆婆竟然能说出这种话。她竟然能颠倒黑白到这种地步。妞妞发高烧住院，她不闻不问，连一个电话都没有。现在竟然还有脸在群里说这种话。她怎么能这么狠心？怎么能这么不要脸？
我看着那些聊天记录，眼泪掉得更凶了。我想不通，我到底哪里对不起她了。我掏心掏肺对她好，换来的就是这样的结果。
旁边的阿姨看到我哭，赶紧递过来一张纸巾，说：“姑娘，怎么了？是不是家里人又惹你生气了？”我接过纸巾，擦了擦眼泪，说不出话来。
我看着群里的消息，看着那些不分青红皂白指责我的亲戚，心里的火气越来越大。我不能再忍了。我真的不能再忍了。
我手指颤抖着，点开了输入框。我想打字反驳，想把所有的真相都说出来。想告诉他们，是婆婆先在群里抹黑我。是小姑子先抢我的手机。是她们把妞妞吓到发高烧。是她们在妞妞住院后不闻不问。
可我打了又删，删了又打。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我不知道该怎么跟这群不分青红皂白的人解释。
就在这时，老公又发来一条消息，问我在哪里，说他和婆婆还有林芳都在找我。我看着那条消息，觉得无比讽刺。
找我？早干什么去了？妞妞发高烧的时候，他们在哪里？我一个人在医院守着妞妞的时候，他们在哪里？
我冷笑一声，回了一条消息：“不用找了。我在医院。妞妞发高烧，还在住院。你们要是真的关心妞妞，就别在群里抹黑我。就别在这里假惺惺。”
发完这条消息，我就把手机关机了。我不想再看到他们的消息，不想再听到他们的声音。
我趴在床边，看着妞妞的睡颜，眼泪无声地滑落。我真的不知道，这件事到底要闹到什么时候。我真的不知道，这个家，还能不能撑下去。
窗外的太阳升得很高了，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落在妞妞的脸上，暖暖的。可我的心里，却像是结了冰一样，冷得刺骨。
妞妞在睡梦中，轻轻喊了一声妈妈。我赶紧握住她的小手，柔声说：“妈妈在。妈妈在这里。妞妞乖，睡吧。”
我看着妞妞，心里默默发誓。从今以后，我不会再让她受一点委屈。我不会再让她因为大人的争吵而受到伤害。
至于婆婆，至于小姑子，至于那个所谓的家。我现在一点都不想管了。我只想带着我的女儿，好好过日子。
我坐在床边，守着妞妞，直到天黑。窗外的天慢慢黑透了，路灯一盏一盏亮起来，昏黄的光透过窗户照进来，在地板上投出一道长长的影子。
妞妞睡得很安稳，额头也不烫了。我看着她，心里稍微踏实了一点。
我不知道明天会怎么样。我不知道这件事会怎么收场。我只知道，经过这件事，我和婆婆之间的关系，再也回不到过去了。
我们之间的那道鸿沟，只会越来越深。
夜深了，医院里很安静，只有偶尔传来的脚步声和咳嗽声。我抱着妞妞，坐在床边，看着窗外的星星。星星很小，很亮。
我在心里默默祈祷。祈祷妞妞快点好起来。祈祷从今以后，我们母女俩能平平安安，顺顺利利。
至于那些糟心事，就让它们随风去吧。我再也不想计较了。真的不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