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陈端起酒杯,仰头一饮而尽,辛辣的酒液呛得他喉咙发紧,眼角瞬间泛起红丝。
“我老婆子前年查出尿毒症,每周三次透析,那钱跟淌水似的,哗哗往外漏!”他声音发颤,布满褶皱和老年斑的手紧紧攥着空酒杯,指节都泛了白,“我那点退休金塞牙缝都不够,儿子女儿各有各的难处,我哪忍心再给他们添负担?”
“实在走投无路了,才想来这赌场碰碰运气……想着只要能赢一笔,我老婆子就有救了啊!”
说到最后,这个年过六旬的老人再也绷不住,肩膀剧烈颤斗起来,浑浊的眼泪顺着皱纹往下淌,哽咽得话都说不完整。
“结果……运气没撞上,反倒欠了一屁股烂债!”
苏晨静静听着,指尖在桌面轻轻敲击,没有插话,只是拿起酒瓶,又给老陈满上一杯酒,酒液撞击杯壁发出清脆的声响。
“陈哥,欠了多少?”他声音压得很低,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
老陈抬起布满老茧的手,五根手指僵硬地张开,象是耗尽了全身力气:“五十万……豹哥亲自借我的。”
苏晨眼底掠过一丝冷光,瞬间了然。
这就是豹哥的惯用伎俩!专挑老陈这种急需用钱、又没偿还能力的人下手,先放贷让你深陷赌局,等你彻底还不上了,再用债务当枷锁,逼你为他卖命,一辈子都翻不了身!
“那……豹哥没让你做点什么抵债吗?”苏晨装作不经意地问,眼神里带着一丝“懵懂”的好奇。
老陈的身体猛地一僵,端着酒杯的手停在半空,酒液都晃了出来。他猛地抬头,浑浊的眼睛里布满警剔,死死盯着苏晨:“你……你问这个干什么?”
“没、没什么!”苏晨连忙摆手,脸上瞬间露出慌乱的神色,甚至往后缩了缩肩膀,“我就是有点怕……我今天赢了豹哥不少钱,他会不会也让我……”
话没说完,他就露出了一副惊恐不安的样子,象是已经脑补出了最坏的结局。
老陈看着他这副没见过世面的“怂样”,心里的戒备慢慢松了下来。
是啊,眼前这年轻人虽然运气好赢了钱,但说到底就是个刚出社会的愣头青,哪里懂赌场里的水深水浅?
一股同病相怜的酸楚,夹杂着一丝想要保护这个“单纯”年轻人的冲动,让老陈重重叹了口气,语气也软了下来:“小兄弟,有些事,不知道反而更好。”
他往前凑了凑,压低声音,语重心长地说:“你跟我们不一样,豹哥看重你,只要你听话,以后有的是好日子过。”
“可我就怕我不听话啊!”苏晨苦着脸,眉头拧成一团,“豹哥要是让我做犯法的事怎么办?我……我胆子小,经不住吓!”
这副彻底“认怂”的模样,终于打消了老陈最后一丝疑虑。
他左右看了看,确认没人注意这边,才小心翼翼地凑到苏晨耳边,声音压得象蚊子叫:“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偶尔帮他跑跑腿,送点‘东西’。”
“东西?什么东西?”苏晨心脏猛地一跳,追问的声音都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
“我也不知道具体是什么。”老陈摇了摇头,脸上露出心有馀悸的神色,“就是一个小小的黑色硬盘,每次都从地下室的小黑屋里拿,送到指定地点,送一次就能抵点债。”
硬盘!地下室!小黑屋!
苏晨的血液瞬间沸腾起来,强压着内心的狂喜,指尖都微微发麻——找到了!这就是黑金网络的信息交换渠道!
“送东西的时候有人跟着吗?看管严不严?”他趁热打铁,继续追问关键信息。
“没人跟着,但那小黑屋看得特别死!”老陈打了个寒颤,仿佛又想起了什么可怕的场景,“里面有个管事的,我们都叫他‘会计’,那人阴阳怪气的,眼神跟刀子似的,每次从他手里拿东西,我这腿肚子都转筋!”
“会计”……
又一个关键人物浮出水面!
苏晨强装镇定,脸上却露出更加惊恐的表情,连连摆手:“那也太吓人了!陈哥,这活您可别干了,太危险了!”
“不干?”老陈苦笑一声,眼框又红了,“不干的话,拿什么还债?拿什么给我老婆子治病?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她死吧!”
苏晨看着他脸上写满的绝望和无奈,沉默了几秒,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银行卡,“啪”地拍在桌子上。
“陈哥,这里面有二十万。”
“密码六个八。”
“先拿去给嫂子交医药费,不够再说。”
老陈彻底傻了,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桌上的银行卡,又猛地看向苏晨,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二十万!
对他来说,这简直是救命的天文数字!
这个才认识不到两个小时的年轻人,竟然眼睛都不眨一下就把这么大一笔钱给自己了?
“小兄弟,你……你这是干什么?我不能要!”老陈反应过来,连忙把卡往回推,手都在发抖。
“拿着。”苏晨按住他的手,语气坚定,不容拒绝,“就当我交你这个朋友。”
他顿了顿,眼神变得格外认真:“而且,我也需要你帮我一个忙。”
老陈看着苏晨清澈又坚定的眼神,一股暖流猛地涌上心头,瞬间驱散了这些日子以来的绝望和冰冷。
他知道,这个年轻人不是在施舍,是在给他人格尊严,是在给他们老两口一条活路,一个摆脱这无尽深渊的机会!
眼泪再次汹涌而出,老陈重重地点了点头,紧紧抓住苏晨的骼膊,声音因为激动而剧烈颤斗:“小兄弟,你是个好人!真是个好人啊!”
“但听哥一句劝,这个地方不是你该来的,快走吧!豹哥他……他根本不是人!”
“他会把你生吞活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