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晨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刚才因为豪赌而剧烈跳动的心脏,然后缓步朝着老陈走了过去。
在苏晨的卧底计划里,这个看似不起眼的老赌徒,也是他计划中至关重要的一环。
根据林晚意提供的背景资料,老陈本是南城一个国营工厂的老会计,退休后迷上了赌博,几年下来,不仅输光了所有的积蓄和房子,还欠了赌场一大笔钱。
豹哥没有把他扔进海里,而是留下了他,让他每天在赌场里做一些最卑微的杂活,比如打扫卫生,给客人跑腿买烟,以此来抵债。
豹哥留着他,一方面是把他当成一个反面教材,用来警示那些欠钱不还的赌徒;另一方面,也是看中了他曾经当会计的背景,有时候会让他处理一些见不得光的帐目。
这种人,身处赌场的最底层,能接触到各种各样的信息,却又因为身份卑微,最容易被人忽略。
他没有直接过去搭话,而是先在旁边的另一台老虎机坐下,随意地投了几个币,心不在焉地玩着。
老陈输得眼睛都红了,他拍着机器,嘴里不停地念叨着:“吃,就知道吃!吐一点出来啊!就一点!”
他的声音不大,但在嘈杂的赌场里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凄凉。
又输光了最后几个筹码,老陈颓然地靠在椅子上,浑浊的眼睛里满是绝望。
苏晨看准时机,从自己的筹码里拿出了一小把,起身走到了老陈的身边。
“大爷,玩这个得有耐心。”他把手里的筹码放进了老陈面前的投币口,“我刚才也是输了好久才转运的。您试试这个。”
老陈愣了一下,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个戴着黑框眼镜、看起来斯斯文文的年轻人,有些不敢相信。
“小伙子,你这是……”
“没什么,就当交个朋友。”苏晨笑了笑,指了指老虎机,“您继续,我看着您玩。”
老陈尤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没能抵挡住赌博的诱惑。他颤斗着手按下了开始键。
老虎机上的图案飞快地转动起来。
“停!”苏晨突然开口。
老陈下意识地按下了停止键。
叮叮叮叮——!
一阵清脆悦耳的音乐响起,老虎机上三个一模一样的“7”排成了一排。
中奖了!
虽然只是个小奖,但从出币口哗啦啦掉出来的上百个筹码还是让老陈激动得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
“中了!中了!我中了!”他手忙脚乱地用帽子去接那些掉出来的筹码,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你看,我说了吧,运气来了。”苏晨在他旁边笑着说道。
“是是是,小伙子,你真是我的福星啊!”老陈看着苏晨,眼神里充满了感激。
接下来的十几分钟,在苏晨的“指点”下,老陈竟然奇迹般地连赢了好几把。虽然都是些小奖,但也足以让他把刚才输掉的钱全都赢了回来,甚至还小赚了一笔。
老陈对苏晨彻底放下了戒心。
他把苏晨当成了能给他带来好运的“活菩萨”。
“小兄弟,今天真是太谢谢你了。”老陈把赢来的筹码换成了现金,小心翼翼地揣进怀里,对苏晨千恩万谢。
“走,哥请你喝一杯去!”
苏晨等的就是这句话。
两人来到了赌场一楼的酒吧。
酒吧里灯光昏暗,音乐暧昧。
老陈点了一瓶最便宜的啤酒,给苏晨也倒了一杯。
“小兄弟,你不是一般人吧?”老陈喝了口酒,借着酒劲问道,“我看你在百家乐那桌大杀四方,后来又被豹哥请上去了。你到底是什么来头?”
“我?”苏晨嘴角泛起一抹苦涩而又无奈的笑容,轻声说道:“我不过是个走狗屎运的普通程序员罢了。”他并未正面回应老陈提出的疑问,反而象是打开了话匣子一般,滔滔不绝地讲述起属于自己的那段往事来。
“陈哥,不怕您笑话,曾经的我也过着苦不堪言的日子。”苏晨一边回忆往昔岁月,一边感慨万千地道:“整日埋头苦干、拼命加班加点工作,但到头来却只能赚取微薄可怜的固定薪水。想要购置一套房产简直比登天还难,更别提找个称心如意的女友啦!那时的我呀,甚至一度萌生出轻生厌世之念呢。总感觉人生已然失去希望与憧憬,未来一片漆黑黯淡无光。”
其实,苏晨所言并非完全属实,但其中亦掺杂几分真情实意。
他巧妙地将自身形象描绘成如老陈那般饱受生活重压、难以喘息的社会最底层卑微渺小之人。
如此一来,两人之间原本存在的隔阂与陌生感倾刻间烟消云散,彼此心灵相通,仿佛成为无话不谈的挚友。
果不其然,待老陈聆听完苏晨这段经历后,不禁深有同感地点点头,并长长叹息一声道:“哎,是啊。这人呐,就怕没盼头。”